龙渊剑的剑锋穿透皮肉的刹那,高森只觉手腕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被生生劈开。他下意识地想握紧鬼头刀,可指尖刚一用力,那股钻心的疼就让他浑身一颤,虎口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哐当!”
鬼头刀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刀身在火光下滚了两圈,沾了些尘土,最后停在萧寒脚边。
高森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右手捂着流血的手腕,指缝里不断有血珠渗出,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左臂的伤口本就没好,此刻又添新伤,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向欧阳逸飞的眼神里,终于没了先前的狂傲,只剩下浓浓的惊惧。
“老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萧寒的吼声如雷贯耳。他早已红了眼,肩头的伤、被算计的怒、三年前的恨,此刻都化作一股戾气,顺着手臂灌注到金背砍山刀上。他大步上前,双手紧握刀柄,刀刃在火光下泛着慑人的冷光,高高举起——
这一刀,是劈向高森天灵盖的!势大力沉,带着“呼呼”的破空声,显然是要将这恶贼连人带骨劈成两半!
高森见状,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躲,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想喊,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眼睁睁看着那阔大的刀刃越来越近,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索性一闭眼,心说:罢了,这辈子杀人如麻,落到这般下场,也算报应……这会,是彻底完了。
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刀风带来的寒意,刮得脸颊生疼,只等着那剧痛落下,彻底了结这荒唐的一生。
可预想中的重击迟迟没来。
反倒是一阵急促的风声从头顶掠过,带着股草木的腥气。
萧寒的金背砍山刀停在了半空,离高森的头顶只有寸许。他猛地瞪大眼,看着眼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下——那黑影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从树上跳下来,而是凭空出现在原地,一身黑衣与夜色融成一片,只有腰间的银带在火光下闪了一下。
“谁?!”萧寒怒吼着,想将刀劈下去,可那黑影动作更快,弯腰、伸手、抓肩,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竟在他刀锋落下前,一把抓住了地上的高森!
高森只觉腋下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只瞥见一张模糊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神冷得像棺材沟里的冰。
“是你……”高森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黑影没说话,抓着他的后领,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竟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的轻功极其诡异,不是寻常的提气纵跃,而是像只夜行的山猫,起落之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一步踏出就是数丈远,身影在黑暗中一伏一起,每一次落地都悄无声息,仿佛与棺材沟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高亮!是高亮!”苏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惊怒。她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此刻看得最清,那黑影腰间的银带,正是血羽教左右护法中“影护法”高亮的标志——此人一身轻功冠绝江湖,尤擅在暗夜中潜行,据说能在眨眼间消失在十丈之外。
欧阳逸飞反应最快,龙渊剑一摆就要追上去,可刚迈出两步,就被眼前的景象拦住了脚步——那黑影带着高森,不过三起三伏,就钻进了棺材沟深处的黑暗里,连衣角都没留下。两侧的山影沉沉压着,夜风卷着沟底的寒气吹过,只余下几声隐约的虫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追!”萧寒怒吼着提刀欲上,却被梅降雪拉住了胳膊。
“别追了。”梅降雪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软鞭在她掌心缓缓绕了一圈,“高亮的‘踏影步’本就以快着称,这棺材沟地形复杂,黑夜中追下去,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萧寒猛地停住脚步,金背砍山刀重重拄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落下:“又让这老小子跑了!”
欧阳逸飞也收住了脚步,龙渊剑的剑锋还在滴着血。他望着棺材沟深处,眉头紧锁:高亮是血羽教的核心人物,寻常不会轻易露面,这次竟亲自出手救高森,可见高森对他们而言绝非普通分舵主……这背后,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先看看分舵里的情况。”欧阳逸飞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寨,“高森虽跑了,但这里未必没有留下线索。”
众人这才回过神,跟着他往大寨里走。方才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空廊的呜咽声。越往里走,越是寂静得可怕,廊下的灯笼还亮着,却照不进那些深不见底的角落,反而衬得整个大寨像座空旷的坟墓。
“奇怪,方才那些教徒……”苏璃的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就算被高亮带走了几个,也不该一个不剩。”
话音刚落,他们已走到前院。空地上还留着方才厮杀的痕迹:倒地的酒葫芦、散落的弯刀、几滩尚未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半只啃剩的烧鸡……可本该守在这里的教徒,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人呢?”萧寒皱着眉,金背砍山刀在空地上扫了一圈,“难道都跟着高亮跑了?”
梅降雪走到一间厢房前,伸手推了推房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床和一张木桌,桌上的油灯还燃着,灯芯结了层黑灰,显然是刚被人匆匆离开。
“不止是教徒。”她指着桌上的一个包袱,里面还裹着几件换洗衣物,“连杂役和厨子都走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往大寨深处走。主殿、偏房、仓库……一间间看过去,竟是真的空无一人。仓库里的粮草被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空麻袋;兵器库的架子上,原本该挂满弯刀的地方,如今只剩些散落的刀鞘;甚至连高森方才所在的阁楼,也只剩下满地的碎瓷片和一件染血的黑袍。
“人去寨空。”欧阳逸飞站在主殿中央,龙渊剑的剑尖轻轻点着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高亮救走高森,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其他人撤离。”
“那我们这一趟……”萧寒的声音有些沙哑,肩头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岂不是白来了?”
“未必。”苏璃从角落里捡起一张揉皱的纸,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卯时三刻,带‘货’入谷,交‘影’。”字迹被血水浸了一半,看得不太真切,却足以说明问题。
“‘货’?‘影’?”欧阳逸飞凑过去看,“‘货’应该是指他们转移的东西,‘影’……会不会和高亮有关?他的代号不就是‘影护法’吗?”
梅降雪也凑了过来,指尖轻轻点在“卯时三刻”几个字上:“现在是四更刚过,离卯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他们走得匆忙,未必能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她的话刚说完,萧寒突然从仓库后面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你们看这个!”
木盒是从墙角的暗格里找到的,上面挂着把铜锁,被萧寒用金背砍山刀劈开了。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几本账册,还有一张绘制得极其详尽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地名,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青州府。
“这是……血羽教的分舵分布图?”欧阳逸飞拿起账册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地分舵的人数、粮草、甚至还有几笔可疑的账目,数额大得惊人。
“看来,我们没白来。”梅降雪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高森跑了,高亮也跑了,但这些东西,比他们的人头更有用。”
夜风从破窗吹进来,卷起账册的纸页,发出“哗啦”的响。大寨依旧空旷,人去寨空的寂静里,却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欧阳逸飞握紧龙渊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高森跑了,高亮也跑了,但棺材沟的账,血羽教的账,总有一天要彻底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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