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执事色厉内荏的呵斥在殿中回荡，带着天宫之人惯有的傲慢。
李青璇俏脸含霜，正要发作，陆云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执事，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镇妖城浴血奋战，阻挡古妖界兵锋，护佑的亦是尔等后方安宁。这份功劳与苦劳，换不来几句通传？还是说，断神天宫已然傲慢到连听听前线将士诉求的耐心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更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神魂威压，如同静水深流，悄无声息地笼罩向那名执事。
那执事不过是寻常不朽境一重天，平日里仗着天宫身份作威作福，何曾真正直面过能从古妖神爪下存活、并使其受伤的强者威势？
此刻被陆云那蕴含着鸿蒙气息与一丝虚空古路余韵的威压一冲，顿时脸色一白，仿佛被洪荒巨兽盯上，神魂剧颤，后面威胁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
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个看似伤势未愈、气息不显的年轻人，绝非他能够轻易拿捏的。那份平静之下，隐藏着足以令他窒息的恐怖力量。
“你…你……”
执事嘴唇哆嗦，一时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周围的修士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压力，纷纷噤声，惊讶地看向陆云。他们没想到，这个来自边境“苦寒之地”的修士，竟有如此威势，能让天宫执事当场失态。
就在这时，内殿一道门扉无声开启，一名身着银白色天宫长老服饰、面容清癯的老者缓步走出。他目光如电，先在陆云身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扫过那冷汗涔涔的执事，淡淡道：“何事喧哗？”
那执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颤声道：“刘长老，是…是镇妖城的两位道友，坚持要见主事之人，索要星辰源晶和虚空神铁……”
刘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看向陆云和李青璇，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原来是镇妖城的英雄驾临，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了。老夫刘瑾，忝为外务堂执事长老之一。二位所求，老夫已知。只是……”
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之色，“星辰源晶与虚空神铁确实极为紧缺，天宫各脉、各处要塞皆有所需，库存早已调配一空。非是老夫不愿相助，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番话比那执事圆滑了许多，但核心意思一样：没有。
李青璇心直口快，冷声道：“偌大断神天宫，连这点应急材料都凑不出？莫非是要坐视镇妖城防线崩塌不成？”
刘瑾长老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李城主言重了。天宫自有统筹，镇妖城之困，亦在考量之中。或许……再等上三五载，下一批资源开采出来，便能优先调配给镇妖城了。”
三五载？
镇妖城恐怕连三个月都撑不住！
陆云眼神微冷，已然明白对方是铁了心不想给。
要么是刻意刁难，要么是另有图谋，或者两者皆有。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刘瑾一眼：“既然如此，叨扰了。”
说罢，拉着李青璇，转身便走。
刘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并未出言挽留。
离开天宫办事处，李青璇怒气难平：“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什么没有库存，根本就是推脱之词！”
陆云神色平静，眼中却若有所思：“意料之中。他们高高在上太久，早已不将边境生死放在心上。或许，他们正乐得见镇妖城消耗古妖界的实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材料弄不到，求援无人应，难道真要空手而回？”
李青璇蹙眉。
“先去城中各大商铺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陆云道。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总要尝试。
然而，现实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
他们连续走访了迎仙城内数家最大的材料商行，甚至包括一些背景深厚、号称“无所不有”的跨域商会。
得到的答复出奇地一致：
“抱歉，客官，星辰源晶近日缺货。”
“虚空神铁？上次拍卖会后就被预定一空了，下一批何时到，不好说。”
“实在不巧，您要的这两种材料，库房里刚刚售罄。”
一连七八家都是如此，甚至连一些中小店铺，在听到他们询问这两种材料时，都像是提前约好一般，摇头表示没有。
这绝不正常！
陆云和李青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显然是有人打了招呼，刻意封锁了他们对这两种关键材料的获取渠道。
在这迎仙城，乃至整个人族核心界域，能有如此能量的，除了断神天宫，还能有谁？
天色渐晚，两人心情沉重地找了一间僻静的客栈住下，布下隔音禁制。
“欺人太甚！”
李青璇一掌拍在桌上，美眸含怒。
陆云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繁华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眼神幽深。
断神天宫的态度，让他对人族内部的高层更加失望。
“休息吧，明日再想办法。”陆云平静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青璇见他如此镇定，心中的焦躁也稍稍平复，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陆云和李青璇刚结束调息，客栈伙计便恭敬地敲响了房门，递上了一枚做工精致的玉柬。
“两位客官，方才有一位客人，让小的将此物转交给您二位。”
陆云接过玉柬，神识一扫，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两位道友若为镇妖城前程计，请于午时至城南‘听雨轩’一叙。——故人”
落款处一片空白。
李青璇凑过来一看，柳眉微蹙：“故人？会是谁？断神天宫的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陆云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柬，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一丝晦涩气息，沉吟片刻道：“是人是鬼，去见见便知。对方能准确找到我们，并送上此柬，至少说明，我们一直在某些人的视线之内。”
午时，城南听雨轩。
这是一处环境清雅的茶楼，客人不多，颇为安静。
在小二的引领下，陆云和李青璇走进一间临水的雅间。
窗边，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木簪、作道士打扮的中年文士正悠然品茶。他面容普通，气质温和，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陆云和李青璇却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修为波动，仿佛只是一个凡人。
但一个凡人，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请他们来。
见到二人进来，中年道士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两位道友请坐。冒昧相邀，还望海涵。”
陆云和李青璇在他对面坐下，陆云开门见山：“阁下是？”
“贫道玄机子，一介散修，不足挂齿。”中年道士语气温和，“今日请二位来，是想与二位谈一笔交易，一笔关乎镇妖城存亡，亦关乎道友…身前途的交易。”
“哦？”陆云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玄机子为二人斟上茶，不疾不徐地道：“二位昨日之遭遇，贫道已略有耳闻。断神天宫态度倨傲，资源封锁，意在逼迫。镇妖城急需星辰源晶、虚空神铁以修复大阵，然此二物，如今已被天宫暗中下令严控，寻常途径，二位绝无可能得到。”
他顿了顿，看向陆云，目光变得深邃：“但贫道，或贫道身后之人，可以提供给二位足以修复镇妖城大阵，甚至绰绰有余的各类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星辰源晶、虚空神铁，乃至各种灵丹妙药、功法典籍、神兵利器，并可派出阵法师协助修复，确保镇妖城固若金汤，无惧古妖神再次来犯！”
李青璇闻言，眼中猛地亮起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警惕起来：“条件是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所图必然极大。
玄机子笑容不变，目光转向陆云，缓缓地、清晰地说道：
“条件很简单。”
“只需镇妖城，交出……虚空古路的秘钥和所有关于虚空古路的秘密。”
雅间内，茶香袅袅，窗外流水潺潺，但空气却在玄机子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李青璇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彻骨的寒意。
她几乎要拍案而起，却被陆云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制止。
陆云脸上的平静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端茶的手指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玄机子，目光深幽，仿佛要将对方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原来如此。断神天宫唱白脸，封锁资源，施加压力。阁下……或者阁下背后的人，就来唱红脸，以利诱之。”
“道友是聪明人。”玄机子依旧微笑着，仿佛没听出陆云话语中的讥讽，“此举虽看似算计，实则对双方皆有利。镇妖城得资源以自保，延续人族边境屏障之功业，亿万生灵得以存续。而镇妖城……虽失秘钥，却可卸下这怀璧其罪的重担，免去无数觊觎与杀劫，岂非两全其美？”
“好一个两全其美！”李青璇再也忍不住，冷声斥道，“你们这分明是强取豪夺！”
玄机子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李城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守护，便不是倚仗，而是催命符。镇妖城如今的情况，还能经得起几次古妖神的冲击？又能抵挡得住多少来自暗处的窥伺？交出秘钥，换取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本，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他再次看向陆云，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这位道友，你认为呢？是抱着那秘钥，坐视镇妖城破、袍泽死难，还是以此换取实实在在的力量，保住你想保住的一切？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陆云终于动了。
他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放下茶杯，他迎上玄机子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玄机子道友，或者……我该称你为天宫的某位大人？”
玄机子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但笑容不变。
陆云继续道：“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愿闻其详。”
“虚空古路秘钥，并非我‘守护’的东西。”陆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逐渐展露的锋芒，“它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是让我能够站在这里，让你们不得不‘谈条件’而不是直接动手来‘取’的根基。”
“用我力量的根基，去换取一点苟延残喘的‘资源’？”陆云轻轻摇头，语气中的讥讽不再掩饰，“这并非交易，而是自断手足，饮鸩止渴。今日我若交出秘钥，才是真正的城毁人亡。”
玄机子的笑容终于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友这是拒绝了好意？可想清楚了后果？没有那些材料，镇妖城万世不朽壁修复无望，下一次古妖神来袭，便是城破人亡之局。而道友你，身怀重宝，却无强大势力庇护，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举世皆敌！”
“举世皆敌？”
陆云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在他周身凝聚，虽不张扬，却让雅间内的空气再次沉重了数分，窗外的流水声似乎都远去。
他俯视着坐在那里的玄机子，眼神锐利如刀：“那便让他们来试试。”
“古妖神我都不怕，会怕你们这些霄小之辈，谁若有本事，尽管来拿。”
“至于你们的好意……”陆云冷笑一声，“心领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的玄机子一眼，对李青璇道：“我们走。”
李青璇立刻起身，紧随其后，眼神坚定，毫无犹豫。
玄机子坐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阴霾。
“冥顽不灵……”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一点，茶杯瞬间化为齑粉，无声滑落。
“既如此，那就休怪天宫……用别的‘方式’来取了。”
走出听雨轩，阳光刺眼。
李青璇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但担忧更甚：“陆云，我们彻底得罪了天宫的人，接下来恐怕举步维艰。”
“得罪？”陆云目光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断神天宫宫阙，眼神冰冷，“从我们踏入这里，展现出虚空古路力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他们的目标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撕破了那层虚伪的面纱而已。”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一是顾忌此地规矩和影响，二来……”陆云感受了一下体内缓缓运转的秘钥和逐渐恢复的力量，“恐怕也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留下我。”
“那我们现在去哪？照这样子……从断神天宫找到秘钥的线索就更不现实了。”李青璇问道。
陆云略作沉吟，摇了摇头：“断神天宫能封锁迎仙城的商铺，那人族是否还有一些别的他们手伸不到，或者不愿轻易去碰的地方？”
“那就只有黑市？”
李青璇眼睛微亮。
陆云眉头一紧，“那就去黑市看看。”
李青璇点头，神色却依旧凝重：“迎仙城附近最大的黑市，当属‘鬼哭墟’。那里龙蛇混杂，不受天宫律法管辖，确实可能找到我们所需之物。但那里也极度危险，杀人夺宝、黑吃黑乃是常态，甚至可能有天宫之人伪装其中，布下陷阱。”
“风险与机遇并存。”陆云语气平静，“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或向那等卑劣之徒低头。”
两人不再犹豫，当即离开听雨轩区域。
李青璇在前引路，她对核心界域还算熟悉，曾经来过几次。
他们并未使用任何显眼的飞行法器，而是借助人群掩护，穿街过巷，朝着迎仙城西侧一片荒芜的废弃矿区行去。
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的建筑越发破败，行人也逐渐稀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和淡淡的硫磺味。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荒芜矿坑出现在眼前。
矿坑深处，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与表面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
“鬼哭墟的入口就在矿坑底部，那里空间错乱，自成一方小天地。”李青璇低声道，“进入需缴纳‘墟税’，并且最好遮掩一下容貌气息。”
两人运转功法，周身气息顿时变得模糊起来，面部也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难以看清真切。
随后，他们纵身跃入矿坑。
下落过程中，空间仿佛产生涟漪。
片刻后，两人脚踏实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哪里还有什么荒芜矿坑？
分明是一座庞大、混乱、光线昏暗的地下城市！
街道由粗糙的岩石开凿而成，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洞窟店铺，奇形怪状的修士、妖族、甚至一些气息阴冷的异族穿梭其中，讨价还价声、争吵声、怪笑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丹药、材料、血腥气和阴谋的味道。
头顶并非天空，而是扭曲的、散发着各色幽光的岩层，如同倒悬的诡异星海。
这里便是鬼哭墟，迎仙城阴影下的交易王国。
李青璇缴纳了一定的“入墟税”后，两人融入这混乱的人流。
李青璇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带着陆云避开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区域，朝着几家信誉相对较好、规模较大的材料商铺走去。
然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连续问了几家店铺，得到的答复虽与迎仙城内不同，但本质依旧令人失望。
“星辰源晶？有倒是有，但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价格嘛……嘿嘿，这个数。”
一个干瘦如柴的店主搓着手指，报出一个足以让普通不朽境倾家荡产的天价。
“虚空神铁？前些日子倒是有一批货，可惜被几个神秘客人包圆了。现在嘛……缺货。”
另一家店铺的老板叼着烟斗，懒洋洋地说道。
“两位要的量太大，又是这等紧俏战略物资，不好搞啊。”第三家店铺的掌柜看似憨厚，眼神却精明的很，“若是肯等上三五个月，或许能想想办法，不过定金得先付七成。”
显然，断神天宫的阴影即便未能完全覆盖鬼哭墟，其影响力也已然渗透进来，要么抬价到令人绝望，要么干脆缺货。
就在两人心情愈发沉重之际，一个缩在角落、气息微弱得几乎被忽略的老乞丐，忽然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陆云，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砂纸：
“两位……可是在寻星辰源晶和虚空神铁？”
陆云脚步一顿，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老乞丐。
对方修为低微，似乎平平无奇。
但陆云知道，人呢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老头只怕不简单。
“老人家知道何处有货？”
陆云声音平静，暗中却已提起警惕。
老乞丐咧嘴笑了笑，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老朽不知……但有人知。两位若信得过，随老朽来，有人……想见见二位。”
李青璇立刻传音给陆云：“小心有诈！这鬼哭墟里各种骗局层出不穷。”
陆云目光微凝，但却并未退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带路。”
陆云淡淡道。
老乞丐颤巍巍地起身，佝偻着背，引着两人走入一条更加偏僻、阴暗的岔道，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小石屋前。
石屋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百晓阁”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两位请进。”
老乞丐说完，便如同完成了任务一般，缩回到旁边的阴影里，不再言语。
陆云与李青璇对视一眼，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逼仄的空间，反而异常宽敞明亮，仿佛踏入另一方天地。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了玉简、书卷。
一个穿着宽大袍子、脸上戴着笑脸面具的人，正坐在一张堆满书籍的木桌后，低头翻阅着一卷古籍。
感受到有人进来，面具人抬起头，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落在陆云身上，发出一个中性、听不出年纪的声音：“虚空古路的执钥者，老夫等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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