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万万不可!
这二字之重,让秦小榆有些站立不稳。她本就是个虚职啊…
让她适时提一些建议还行,真要实操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自己这小身板,抗得住嘛?
她脑瓜一转,立刻起身,行一个非常恭敬的礼,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真诚,说道:
“承蒙寺卿大人与诸位大人厚爱,下官万万不敢当此重任!,下官蒙圣上恩典,授以‘检校’之职,实为学习、咨议之意。
平日虽有些许浅见,却从未有过临民理事、督办一方的实际经验。
此防蝗治水之事,关乎千万黎民生计,乃国之大政,非同小可。
下官人微言轻,且无实职权威,若贸然前往州县,恐难以调动地方资源,无法令行禁止,反而会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司农寺内,诸位大人,皆乃久经历练、精通实务之干才。
她们深谙地方民情,熟知公文往来、钱粮调拨之章程,与州县官吏相熟,由她们出面,事半功倍。
下官之策,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无诸位经验丰富的同僚因地制宜、灵活执行,终究是空中楼阁。
下官岂敢贪天之功,越俎代庖?此其二。”
其三嘛…“秦小榆吞了吞口水,“下官之本职,在于为朝廷竭尽所能,提供详尽之策。
譬如这深翻之法需用何种农具、人力如何估算;这选种之事,何种荞麦品种最为适宜,产量几何……
下官愿即刻退下,将所思所想,钜细靡遗,撰写成条陈章程,供诸位执行的大人参考。
但凡执行过程中,对章程有何不解之处,或需下官补充说明的,下官愿随传随到,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瞬的安静后,四周便想起了众人的赞许之声,秦小榆谦虚有礼的一一回应着。
上首的柴寺卿起先,并未言语。
但随后,便露出个老道的笑容,顺势点头:“秦大人思虑周全,言之有理。
那你便速将细则章程呈上。王丞,此事便由你总揽,秦大人从旁协助答疑…”
左相府---
柴寺卿恭敬地向左相-应怀叙,汇报完司农寺关于灾后治理的总体方案后,话锋一转,自然而然的提到了秦小榆。
“相爷,今日议事,那位秦大人,倒是提出了几条颇有意思的见解,下官觉得值得向相爷一回。”
听到秦小榆的消息,应怀叙拿着文书的手,顿了顿。
“秦大人虽年轻,于农事一道上,确有些跳脱窠臼的灵性,且想法不落俗套。
她今日所陈,并非泛泛而谈,于防蝗、治水二事上都给出了些具体章程,并非空想。“
见上首的人,确有倾听之意,柴寺卿便开始娓娓道来。
“防蝗上,她提出了‘除末固本’之策,主张即刻动员北方人力‘深翻晾晒’河滩荒地,以烈日曝晒蝗卵,从根子上削减蝗蝻数量。
此法虽耗人力,却比以往等蝗起后再扑杀要主动得多,臣以为可试。
至于,水患治理这块,她强调了‘清淤之土,筛淤还田’,变废为宝;又提出‘以工代赈’当与‘修建未来防灾之工程’相结合。
如加固堤防、开挖分流渠,让民夫所建非仅一时之用,更为明日之盾。
此等长远眼光,实不像一个无实务经验之人所能有。不过……“,
说到此,柴司卿顿了顿,”此女终究是缺乏历练,所言诸策虽佳,却稍显理想。
殊不知,这其中的钱粮耗费、地方官吏协调、民力调动之艰难……
臣观其态…其亦更擅长,谋策于室,而非执行于外。
故而臣之愚见,其才当用于咨议、谋划,将其想法化为详尽的章程条陈,再交由经验丰富的官员去执行,方为稳妥。
若直接委以实务,恐其力有未怠,反误了事。”
空气稍静了些许,她又眼珠一转,“纵观其言,此人思路开阔,总能于常人未见处着想,以为长远防灾之据…
这份心思,确是难得。”
许久,上首之人终是发出话来,“既如此,便着情用之,以侍往后之效……”
夜色深沉,相府卧房内却仍亮着一盏孤灯。
应怀叙从梦中苏醒。
自那日后,他便经常在梦中不断重复着那日池中与青瑶深情相拥的画面……
胸膛之下,心跳如擂鼓,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梦中池水微凉的触感和“她”肌肤的温热。
然而,一旦睁开眼,那张令他心驰神往、魂牵梦萦的面容,便如同被水浸泡过的画卷,迅速模糊、消散,只留下一个强烈却又空洞的感觉。
“青瑶……”他无意识地低吟出他在梦中为她取的名字。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一个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事到如今,他连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几乎让他这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感到挫败乃至……心慌。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找到她。
想到此,应怀叙霍然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
取过一支小楷蘸了墨,试图将梦中人的容颜勾勒下来。
可笔尖悬于纸上,却久久未能落下。
脑海里的印象是一片温暖的迷雾,有感觉,无形状。
他越是用力去想,那眉眼便越是模糊不清。
尝试画了几笔,出来的轮廓却僵硬陌生,丝毫没有梦中那种灵动与熟悉感。
他烦躁地将纸揉成一团,掷于一旁。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是无法一蹴而就,那便如办案查疑、如剥茧抽丝,从局部开始,一点点地拼凑。
于是,他重新铺开一张纸,闭上眼,努力回忆。
“今日,便从……画唇…开始。”他喃喃自语。
梦中,她虽没说过话…但那唇的形状……似乎微微上翘,笑起来……
想到此,他心跳又漏了一拍,那笑容…就在她滑入水中时,她应是笑着的,那笑…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他依循着这模糊的感觉,极有耐心地,一笔笔在纸上描绘。
不对,不是这样感觉不对…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窗外天际泛起蟹壳青。
宣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让他觉得“对了”的唇形。
线条柔和,弧度恰到好处,仿佛下一瞬就会开口说出那句他在梦中听不真切却又无比眷恋的话语。
应怀叙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公务,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光。
他将这张只画了唇形的宣纸小心的收进抽屉。
“无妨……今日是唇,明日,或许是眉眼……
总有一日,我定能将你完整的拼凑出来。”
他对着窗外,语气是势在必得的坚定,“‘青瑶’……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何处。待我画成之日,便是找到你之时。”
只要有一个清晰的画像,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梦中人,他也有信心将她从茫茫人海中搜寻出来。
这一刻,这个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不再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冷静政治家,
而是一个被梦境和情感驱使,决心要捕捉一缕月光、握紧一捧流沙的固执男人。
他将凭借权力和耐心,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梦境变为现实。
而他却不知,他笔下正在拼凑的人,白日里刚在他下属的官署中,与他隔空讨论着家国大事与民生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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