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糖纸
工作室的空调在午后发出轻微的嗡鸣,啊玉踩着转椅够零食柜顶层的坚果罐时,指尖扫到个硬纸包。包装纸原本该是明黄色的,如今褪成了浅淡的米白,边角卷得像被揉过无数次的草稿纸。
“这什么古董?”他跳下转椅,举着纸包对着光看。透过半透明的糖纸能看见里面的水果糖,形状早被压得有些扁,像块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琥珀。
钟华的声音从打印机那边传来:“别乱翻,那是……”
话音未落,啊玉已经拆开了包装。酸甜的气息猛地窜出来,带着点陈旧的纸味,像突然推开了扇积灰的门。他捏起那颗糖,犹豫两秒还是丢进嘴里——酸意瞬间炸开,沿着舌尖往太阳穴冲,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眼角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嘶……”啊玉吸着气找水,转身时正撞进钟华怀里。对方伸手想拿过他手里的糖纸,手腕却被牢牢攥住。
“你居然留着这个?”啊玉的声音有点发颤,一半是被酸的,一半是难以置信。糖在嘴里慢慢化出点甜,像雨后初晴的天空,一点点亮起来。
钟华低头看他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你当年抢我的糖吃,说酸得提神。”他的指尖擦过啊玉沾着糖渣的嘴角,“后来每次买糖,都想留一颗给你。”
“谁要你留……”啊玉的话没说完,就被颗奶糖堵住了嘴。林婉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举着糖纸笑:“换个甜的,酸的伤胃。”
奶糖的甜混着水果糖的酸在舌尖纠缠,啊玉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夏天。蝉鸣把空气烤得发烫,他蹲在画室门口哭,因为素描作业被教授批得一无是处。钟华就是那时候走过来的,校服口袋里揣着这种水果糖,硬塞给他两颗。
“哭什么,”当时的钟华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说话瓮声瓮气的,“酸劲过去就甜了。”
啊玉那时候正烦着,把糖丢回他手里:“吃这个能画好素描?”
“不能,”钟华捡起糖纸,仔细叠成小方块,“但能让你有力气再画一张。”
后来他们真的在画室泡了整夜。啊玉对着石膏像较劲,钟华就在旁边解数学题,时不时递颗糖过来。晨光爬上画架时,啊玉终于画出张像样的草图,转头看见钟华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的糖纸堆成小小的山,都是这种明黄色的。
“想什么呢?”林婉清抽走啊玉手里的空糖纸,“脸都酸皱了。”
啊玉含着奶糖笑,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口:“想起高中画室的风扇,总把画纸吹得哗哗响。”
钟华已经回到办公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又停下来看他:“下周去郊外拍向日葵,带点糖?”
“不要这种酸的,”啊玉立刻摇头,又补充道,“奶糖可以。”
林婉清在旁边翻着日历笑:“某人当年抢别人糖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年秋天的写生课,啊玉为了拍湖边的芦苇,蹲在湿地上等了两小时,站起来时腿麻得差点栽进水里。钟华伸手扶住他,口袋里的糖纸窸窣响。啊玉抢过来剥开就吃,酸得直吸气,却把剩下的半包都揣进了自己兜里。
“你不是不爱吃酸的吗?”钟华看着他的动作,眉头皱成小疙瘩。
“现在爱了,”啊玉含着糖说话,声音含混不清,“酸的能让人清醒。”
后来钟华的口袋里,永远有这种水果糖。有时候是柠檬味,有时候是橘子味,但包装纸都是明黄色的。啊玉总在赶稿赶得昏昏欲睡时,突然凑过去掏他的口袋,像只偷糖吃的小松鼠。
“喂,”某次被抓现行时,钟华按住他作乱的手,“这是我妈给我备的,说考试前吃酸的提神。”
“那我替你尝尝提神效果,”啊玉掰开他的手指,抢走最后一颗糖,“谢啦。”
他转身跑回相机前时,没看见钟华望着他的背影,把空糖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笔袋的夹层。
工作室的零食柜在那天下午迎来了次大整理。林婉清把过期的饼干清出去,啊玉负责摆新货,钟华则在旁边贴标签。当啊玉把新买的奶糖放进玻璃罐时,发现钟华正把那包褪色的水果糖放进柜底的铁盒里,旁边还有旧相机的电池、断了头的画笔,都是些不值钱却舍不得丢的东西。
“还藏起来啊?”啊玉敲了敲铁盒盖。
“嗯,”钟华把铁盒推得更深些,“留着。”
啊玉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钟华发高烧还硬撑着改方案。他去送药时,看见对方抽屉里散落着几张糖纸,都是这种明黄色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大概是每个加班的深夜,这个人都在偷偷吃着当年的糖。
“钟华,”啊玉蹲下来,视线和他平齐,“明天去买糖吧,买两包,柠檬味的。”
钟华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芦苇:“好。”
林婉清抱着新到的咖啡豆经过,看见两人蹲在地上对着个铁盒发呆,突然笑出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总像高中时那样,对着点小东西就能琢磨半天?”
啊玉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上,像落了层碎金:“因为值得啊。”
钟华在旁边轻轻点头,伸手把铁盒盖好。柜顶的绿萝垂下来,叶片上的水珠滚落,刚好落在铁盒上,像时光轻轻敲了下门。
第二天早上,啊玉推开工作室的门时,看见钟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两包明黄色的糖。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啊玉的影子在门口交叠,像高中那年画室里,两张并排铺开的画纸。
“醒了?”钟华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刚买的,新鲜的。”
啊玉走过去坐下,接过其中一包。糖纸沙沙响,这次的明黄色鲜亮得晃眼。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酸意依旧很冲,却没昨天那颗那么涩。
“怎么样?”钟华看着他的表情,有点紧张。
“还行,”啊玉含着糖笑,“比你藏了十年的那颗甜。”
钟华也剥开一颗,酸得皱起眉,却慢慢舒展成笑意。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点春天的暖意,吹动了桌上的画稿,也吹动了两人之间,那些藏在糖纸里的时光。
林婉清踩着点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大男人坐在晨光里,含着糖笑得像孩子,桌上散落着明黄色的糖纸,像撒了一地的阳光。
“我说,”她放下包,语气里带着调侃,“你们俩打算把工作室变成糖果铺吗?”
啊玉把一颗奶糖丢给她:“给,甜的。”
钟华则把那包旧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玻璃罐,摆在了零食柜最显眼的位置。褪色的包装纸在新糖中间,像个安静的标点,标记着那些酸酸甜甜的岁月。
那天下午,啊玉整理旧相册时,翻到张被糖纸压着的照片。是高中毕业那天拍的,他站在画室门口,手里举着半包明黄色的糖,钟华站在他旁边,口袋鼓鼓囊囊的。照片背面有行字,是钟华的笔迹:“酸的吃完了,以后都是甜的。”
啊玉摸着那行字笑起来,转身时看见钟华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嘴角却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糖霜。
原来有些味道,真的能跨越时光,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突然漫上心来,带着点酸,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甜。就像工作室里的那包旧糖,像他们之间的岁月,像此刻窗外的风,暖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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