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郡主恐是知道自己将死,手下奋力撕扯的力道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自己死的太快,没能报仇雪恨。
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
分明,若是论仇,御座之上的人才和她有血海深仇。
可如今,她就只想在自己死前,拉着建舒侯垫背,让对方陪着自己和腹中孩子一起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家破国亡之后,她流落青楼,碰见建舒侯,竟还以为自己有了个依靠,想着就此隐名埋名,生儿育女。
来时,她甚至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劝说过建舒侯不必让她做正妻......
从前的她,身旁男宠无数,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比这个肥胖如猪的建舒侯俊朗温柔。
可最后,她居然对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一类男人生了依靠之心,还死在他的手下!
她,她腹中还有他的孩子!
她,她如今是真心求一个安宁!
长乐郡主哭的歇斯底里,却仍不肯放下扣住建舒侯眼睛的手,建舒侯紧闭双眼,用以抵抗脸上的力道:
“你这娼妇,竟还敢说真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旧朝里走一圈,遇见十个男人,你睡过其中八个!?我说你怎么床上功夫这么了得......谁晓得你肚子里是不是我的种?”
回应这话的,是长乐郡主张开嘴巴,狠狠咬上建舒侯鼻子的举动。
一声惨嚎传来,建舒侯立马掐住对方喉咙,奋力痛击对方肚子:
“你这娼妇!松手!”
男女撕扯的模样极为难看,众人见此面面相觑,可皇帝皇后没开口,他们也不敢去扶。
两人便一路从殿中打到御座前,朱焽的坐席前。
朱焽无措起身,一脸茫茫然想要去扶面前狼狈的两人,却被皇后恰似不经意般转过了脸,瞧了一眼。
皇后仍是温和,贤淑,可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如同浸在冰水里的玉一般,令人通体发寒。
她的视线只在朱焽脸上停留一瞬,仿佛什么也未发生,可那一眼的神态已如锁链,无声地缚住了朱焽的喉脖,连他意图扶人的举动,也一并被冻僵在了原处。
见他不再举动,皇后这才转头瞥向身后那两位女官,她应是想嘱咐女官料理此事。
不过,小朱载看不下这么拖拖拉拉的事,径直几步上前,将两人分开,皇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再次看向小朱载。
小朱载瞧见那道眼神,却不似朱焽一般,会回退到御座的阴影之下。
他只有一瞬犹豫,随后便给面前两人一人甩了两大耳刮子。
长平郡主满脸泪痕,扑倒在地,发出哀哀的哭嚎,建舒侯被咬断了鼻头,满脸是血。
这两大耳刮子下去,血沫横飞。
余幼嘉洞察力惊人,那一瞬,她亲眼瞧见,御座之上,那对夫妻几乎是同时,微不可查地蹙眉一息。
蹙眉?
不满?
为什么?
只因为小朱载亲手阻止两人作乱,让皇家失了‘体面’?
余幼嘉费解,不过更让她费解的事儿还在后头——
小朱载阻止作乱的两人后,御座之上的那对夫妻,没有先行惩戒作乱者,竟先一步惩戒‘阻止作乱者’。
那位威严而傲慢的帝王沉着开口:
“皇宫之地,由得你自作主张?”
小朱载沉默一息,随后,便是干脆利落的下跪认罪。
他的身形较从前高大健硕不少,下跪也如一座小山一般,动作流畅,有一份独有的果决利落。
只是,这份果决,不够。
在他人眼中,他的沉默是郁郁,是别有用心。
皇帝不语,众朝臣也不敢语。
太和殿内一片寂静,直到皇后温和的嗓音传来:
“何必动怒,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
“乖孩子,你怀中鼓鼓囊囊的是什么?”
这问的,正是小朱载怀中的狸奴大王。
小朱载原先脱了外袍,一身薄装,只是先前有桌案遮挡,他又没起身,便也瞧不出什么。
如今一起身,又有举动,加上狸奴大王素来慵懒,前段日子贴秋膘,又胖了不少。
故而如今大王在他怀里,一点儿也藏不住身形。
小朱载这回犹豫的时间比先前下跪久的多,可到底是小心摸出狸奴大王的小脑袋来:
“回母后,是一只小狸奴。”
皇后闻言便笑,眉眼温和:
“来,给母后瞧瞧。”
她身后那两位女官又是迈步而下,余幼嘉正心道皇后能为小朱载解围,心地应该也不错,是她先入为主......
旋即,便听到了一声细微,且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余幼嘉描述不出那道声音到底是什么,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些预感。
她茫茫然,茫茫然,一寸一寸,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目光,直到,触碰到小朱载。
以及,小朱载面前那两位女官手中,头颅被拧过足足两圈的绵软毛绒团。
大王是一只很乖巧,很聪慧的狸奴。
这点,余幼嘉从前便知道。
余幼嘉甚至偷偷同寄奴说过,怀疑狸奴大王来日或许是能成为精怪,享受一方香火的香火小神。
寄奴当时笑着说她多想,他当年也是生而多慧,说不准狸奴大王只是分外通人性而已。
如今,余幼嘉明白,自己应当确实是多想了。
如果,如果狸奴大王能成精怪,能有享受一方香火的能力——
绝对,绝对,绝对......
不会在此时,被两个女官轻而易举拧过两圈头颅。
它没预料到离开小朱载的怀中会发生什么事,它睁着圆圆又讨喜的大眼睛看着那两位女官,甚至将耳朵也放下成可爱又乖顺的形状,方便人抚摸......
它似乎,只是以为,自己的存在给小朱载添了麻烦,只要自己再乖巧一些,无害一些,其他人便也能喜欢它,顺带宽恕小朱载。
然而,然而。
偏偏,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喜欢狸奴。
偏偏,这世上那么大,就是容不下一只小狸奴。
“呵呵......”
皇后仍然在笑,轻描淡写道:
“我说阿载今日怎么这么大脾气,原是因一只狸奴而玩物丧志。”
“母后替你处理此物,往后且不可再行有差池之举......来人,将笐侯的坐席移至御案之右,共同观宴。”
此朝尊左,御案位居正中,左下两阶是太子之坐席,而右边,也仍有一道阴影。
小朱载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面前的狸奴大王,没有出声。
皇后今日似乎执意逼迫小朱载入阴影,见此便又开口催促道:
“入席吧。”
“今日是好日子,莫为了一头畜生,伤了和气。”
? ?先前说皇后比皇帝恐怖,其实是因为两夫妻都控制欲很强,但一个是肉体伤害,一个是精神伤害,肉体尚可能痊愈,精神则无法修补......
?
这章宝子们不用太伤心,因为大王收拾收拾去投胎啦!
?
它是个好孩子,废了好多功夫在地府里面攒功德,才换来投胎到余姐肚子里的机会,余姐才能生小爱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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