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下的痣: 一、雨夜的当铺:光绪二十三年的雨水总带着股铁锈味。聚源当铺的门板刚上到第三块,檐角的铜铃就被风卷得乱响,苏墨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看那穿黑蓑衣的人影撞开半扇门。
“当东西。”来人的声音裹着湿气,帽檐压得几乎遮住脸。柜台后的老掌柜推了推老花镜,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展开时露出只羊脂玉镯,玉质通透得能映出烛火。
苏墨注意到那人左手腕在油布上蹭过的瞬间,袖口滑下去半寸。雨丝斜斜扫进来,照亮他腕间块月牙形的疤,像被什么锐器剜过。
“活当还是死当?”老掌柜的指甲在算盘上悬着。
“死当。”黑蓑衣将玉镯往柜台上一放,目光突然扫向苏墨,“这位爷看着面生。”
苏墨指尖在柜台下叩了三下——这是他和老掌柜约定的暗号,示意留意来人。三日前常老三的账本在库房失窃,最后见过账本的伙计说,偷账本的人左手腕有块青记。
“帮掌柜的盘点库房。”苏墨扯出半笑,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右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短刀。油布包的角落里沾着点暗红,凑近了闻有淡淡的血腥味。
黑蓑衣接过当票时,苏墨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对方踉跄的瞬间,蓑衣下摆掀开道缝,露出里衣上绣的半朵雪莲——那是蒙古王府侍卫的标记。
雨势渐大时,苏墨跟着那道黑影拐进胡同。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出对方的脚步,左深右浅,像是左腿受过伤。转过第三个拐角,黑影突然转身,短刀在雨幕里划出冷光。
“苏少爷追了半条街,是想要回那玉镯?”
苏墨后退半步,后腰抵住斑驳的砖墙:“常老三的账本,是不是在你手上?”
刀锋停在距咽喉三寸处。雨声里混进马蹄声,黑影骂了句蒙古话,突然扯下蓑衣上的黑布蒙住脸,只露出双眼睛。苏墨却在那瞬间看清了——黑布边缘蹭开时,对方左耳后有颗朱砂痣,被雨水泡得发红。
二、药铺的线索
第二天清晨,药渣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山。回春堂的伙计正用竹扫帚清扫,见苏墨进来,慌忙往柜台后缩了缩。
“张大夫在吗?”苏墨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药柜,第三排的“当归”标签歪了,像是被人急着扯过。
里间的门帘掀开,张大夫捧着个瓷碗出来,碗底沉着几片狼毒。“苏少爷可是要抓药?”他的手指在碗沿蹭了蹭,指甲缝里有黑泥。
“前天夜里,有没有人来治过刀伤?”苏墨注意到药碾子旁的布条,上面的血迹发黑,边缘绣着半朵雪莲。
张大夫的喉结动了动:“夜里不看诊。”
“那这布条怎么说?”苏墨将布条扔在柜台上,“蒙古王府的人,用得着来你这小药铺治伤?”
药铺后院突然传来响动。苏墨推开张大夫冲进去时,只看见翻墙而去的黑影,墙头上挂着片撕破的黑布,下面沾着点暗红——不是血,是胭脂。
“他左耳后是不是有颗痣?”苏墨回头时,张大夫正往炉膛里塞着什么,火光明灭间,能看见他脚边的药渣里混着块玉佩,和苏墨腰间的那块是一对。
三、地窖的密道
月上中天时,苏墨撬开聚源当铺后院的石板。三天前常老三就是在这里被勒死的,仵作说他死前抓过凶手的衣襟,指甲缝里留着点墨灰。
地窖的石阶泛着潮气,第三个台阶的缝隙里卡着根黑发。苏墨用银簪挑出来,发现发丝末端缠着点蜡油——和蒙古王府书房里的蜂蜡一个味道。
最里层的木箱上了三把锁。苏墨认出锁是协同庆票号的样式,钥匙孔里塞着半张当票,正是昨晚那只羊脂玉镯的票根。他想起黑蓑衣手腕上的疤,突然明白那不是刀伤,是被锁链磨出来的。
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件蒙古袍,领口绣着完整的雪莲。苏墨伸手去翻,指尖触到个硬物——在夹层里摸到块凸起,像是颗痣的形状。
这时地窖的门突然被撞开。苏墨吹灭油灯,贴着墙根躲在阴影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停在木箱前,手指在蒙古袍上摸索,嘴里哼着段蒙古小调,尾音有点发颤,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总跟着父亲的小王爷。
“找到没有?”外面传来个女声。苏墨认出那是赵玉贞的声音,三天前她还哭着说常老三是她远房表哥。
“账本不在这儿。”男声突然拔高,“但我找到这个。”
月光从门缝挤进来,照亮那人转身的瞬间——左耳后的朱砂痣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和父亲画像里那个夭折的小儿子,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四、祠堂的对峙
祠堂的香灰积了半尺厚。苏墨将那截带痣的人皮放在供桌上时,赵玉贞的帕子落在地上,露出腕间的银镯子,内侧刻着个“墨”字。
“二十年前你说他死了。”苏墨的声音撞在梁上,惊起几只蝙蝠,“可蒙古王府的侍卫袍,回春堂的药渣,还有这块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
赵玉贞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打转:“你以为那是痣?”她扯开衣领,右肩有块月牙形的疤,“当年你父亲用烙铁烫的,说要让他记住自己是苏家的种。”
供桌后的神龛突然发出响动。苏墨转身时,看见个穿蒙古袍的人站在那里,左耳后的朱砂痣在香烛映照下泛着红光。“账本在我这儿。”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但你得先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把我扔进黄河。”
苏墨的玉佩掉在地上。他终于看清那人左手腕的疤,和自己右手的一模一样——那是小时候被父亲用算盘砸的。
“因为你不是苏家的人。”赵玉贞捡起玉佩,摔在柱子上,碎成两半的玉里,露出张卷着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吾儿左耳有痣,当于二十三岁归宗。”
穿蒙古袍的人突然扯开黑布。苏墨在那瞬间明白,为什么每次见他都觉得眼熟——那是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只是左耳后多了颗痣。
五、破晓的真相
雨水又开始下的时候,账本摊在聚源当铺的柜台上。血指印、朱砂点、缺页处的墨痕,拼出二十年前的盐引案——父亲当年为了保全苏家,将真正的账本藏在蒙古王府,让双胞胎儿子一个留在苏家,一个送去蒙古。
“所以常老三是你杀的?”苏墨看着对面的人用左手翻页,那道疤在烛火下格外清晰。
“他发现我在查盐引。”对方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缺页,“就像当年发现真相的父亲一样。”
赵玉贞突然捂住胸口,从袖中掉出个小瓷瓶,里面的药渣和回春堂的狼毒一模一样。“你父亲当年是被蒙古王爷毒死的。”她咳着血说,“我把你送走,是怕你也被灭口。”
穿蒙古袍的人突然扯下左耳的黑布。那颗朱砂痣原来是用胭脂点的,下面是道新鲜的刀疤——和苏墨后腰的胎记形状相同。“我才是苏墨。”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当年被扔进黄河的是你,我被王爷捡去当了侍卫。”
苏墨摸向自己的左耳,那里光滑一片。记忆突然涌上来:五岁那年在后院玩,被人捂住嘴扔进马车,耳边全是铃铛声——和聚源当铺檐角的铜铃一个调子。
晨光从门板缝隙里挤进来时,账本上的血字开始褪色。苏墨看着对面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留下那块带痣的人皮——那是母亲临终前绣在他襁褓上的记号,不是痣,是朵没开的雪莲。
“账本里还夹着样东西。”苏墨从纸页间抽出张当票,是二十年前父亲当掉的那对玉佩,票根上的墨迹晕开,像极了此刻太原城上空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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