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陆府书房的檀木椅上,周先生推了推老花镜,泛黄的商税账册在案头沙沙作响。姜婉盯着账册边缘“天狼寨”三个字,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目光忽然凝固在对面博古架上的琉璃鸳鸯摆件——那对摆件的梅花底座纹路,竟与城西富商吴明远商号的标记分毫不差。
“周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查一下吴明远近十年的银钱往来,尤其是与西北商队的交集。”
陆景渊握剑的手顿在半空,剑穗上的飞虎纹随呼吸轻晃:“吴明远?那个每月初一在慈恩寺施粥的善人?”
“善人?”任瑶咬着蜜饯冷笑,鎏金酒壶重重磕在桌上,“三个月前,城南布庄老板离奇坠井,他可是最大受益人。本郡主的暗卫亲眼看见,他的管家半夜往井里扔过麻绳。”
申时初刻,顺天府尹亲自送来的公文卷宗里,姜婉展开泛黄的户籍残页,目光落在“狼姓改吴”的批注上。二十年前的西北商路血案随着字迹浮出水面:天狼寨少寨主狼明远,在老寨主被陆老侯爷剿杀后,带着掠夺的三十箱金银潜入京城,改名吴明远,以丝绸生意为幌子,暗中招兵买马。
“无怪乎严鸿生敢私藏兵器,”陆景渊捏碎密报,“原来他背后站着天狼寨的余孽。残梅堂的‘梅’,既是梅花,更是‘狼’的谐音。”他转身时,剑柄上的残梅刻痕与账册上的标记重叠,恍若宿命的隐喻。
酉时初刻,吴府的太湖石后,姜婉戴着小厮的毡帽,听见假山另一侧传来压低的笑声。她屏息凑近,看见吴明远穿着月白锦袍,正往管家手中塞金锭,袖口滑落处,露出与灰衣少年如出一辙的狼首刺青。
“子时三刻,”吴明远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等太庙的火起,京城贵族会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互相撕咬。陆景渊那小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满朝文武!”
“老爷高明,”管家弯腰时,后颈的刀疤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谁能想到,慈恩寺那位连乞丐都要施舍的吴大善人,竟是残梅堂的主子?”
姜婉握紧袖中的银簪,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柔穿着侯府丫鬟的靛青衣裳,鬓角沾着草屑,眼中满是惊惶。
“你怎么在这儿?”姜柔的声音带着颤抖,“快走!我爹接到密报,吴明远今晚要对你动手!”
姜婉挑眉,银簪在袖中轻轻转动:“你为何要帮我?”
姜柔低头,指尖绞着帕子:“因为……因为吴明远骗我!他说会帮我成为世子妃,可刚才我听见他跟管家说,等事成之后要把我送给天狼寨的匪首……”她忽然抬头,眼中闪过悔恨,“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话音未落,假山另一侧传来铁器摩擦声。管家带着四名护院冲过来,手中钢刀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竟是淬了毒的兵器。
“抓住她们!活的死的都行!”管家的喝声未落,姜婉已甩出袖中的痒痒粉,白色粉末在夕阳下腾起烟雾。姜柔尖叫着捂住口鼻,护院们咳嗽着后退,陆景渊的剑光却已如闪电般劈来。
戌时三刻,陆府地牢的烛火将吴明远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像具扭曲的傀儡。姜柔蜷缩在角落,看着浑身血污的吴明远被押进来,忽然扑到栏杆前:“就是他!他说要杀了姐姐,让我做陆家主母!”
吴明远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冷笑:“姜柔,你以为陆家会接纳一个与匪寇勾结的女人?陆景渊,你父亲当年斩我父亲首级示众,今天我就要让他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姜婉上前,银簪尖挑起他腰间金牌,“你勾结外敌、荼毒百姓,不过是个躲在‘善人’面具后的懦夫。真正的勇士,从不会用无辜者的血来浇自己的仇恨。”
吴明远忽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姜婉裙角。他伸手入怀,却被陆景渊一剑斩断手腕——掌心藏着的毒丸滚落在地,裂成两半。
“西北狼……永不灭……”他瞪着陆景渊,瞳孔渐渐涣散。姜婉捡起他掉落的玉佩,背面“西北狼”三字与灰衣少年的令牌严丝合缝,忽然想起慈恩寺的银杏树下,这个“善人”曾亲手给她递过祈福香。
子时将近,陆府正厅的烛火将两人影子映在屏风上。姜婉望着吴明远的画像被付之一炬,忽然转身抱住陆景渊:“景渊,他虽死,但西北的残梅堂……”
“任瑶的铁骑已过雁门关,”陆景渊替她拢了拢披风,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顺天府尹查封了所有与天狼寨有关的商号,不出三月,残梅堂必成过街老鼠。”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姜柔攥着帕子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姐姐,我……”
“起来吧,”姜婉叹气,伸手扶起她,“父亲已托媒婆说了门亲事,对方是个教私塾的秀才,虽不富裕,但品性端正。”
姜柔抬头,看见姜婉眼中的怜悯,忽然泣不成声:“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姜婉打断她,将一包金锭塞进她手中,“记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
寅时初刻,京城的天空泛起蟹壳青。姜婉站在窗前,看着陆景渊在院中舞剑,晨雾中,他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挺拔。想起他刚才说的“还要带上我们的孩子”,她摸摸小腹,嘴角泛起笑意。
“想什么呢?”陆景渊收剑走近,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清冽,“冷吗?”
“在想江南的梅花,”她轻笑,倚在他肩头,“等西北平定,我们就去姑苏,看梅花落在青石板上,像不像雪?”
他揽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发顶:“好。还要给孩子编花环,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太平,是他们爹娘用剑守下来的。”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太液楼的琉璃瓦上,昨夜的露水折射出七彩光芒。侯府方向传来马车声,姜柔该是出发了。姜婉望着那辆渐渐消失的马车,忽然明白——有些人注定要在黑暗中徘徊,而她与陆景渊,终将在阳光下携手前行。
三日后,京城贴出告示,揭露吴明远的匪首身份,百姓们这才惊觉,原来身边的“善人”竟是嗜血狂魔。说书人新编的话本《双剑破残梅》在茶楼热卖,说的是侯府嫡女与世子如何识破阴谋,护得京城周全。
而陆府的书房里,姜婉看着最新的战报,任瑶的笔迹力透纸背:“西北匪巢已破,残梅堂余孽尽诛。”她转头望向窗外,陆景渊正在教丫鬟们辨认毒草,阳光落在他眉骨,温柔得像梦。
从此,京城再无残梅堂的阴影。姜婉与陆景渊的故事,像太液池的锦鲤般鲜活,在百姓的茶余饭后流传。他们用智慧和勇气书写的传奇,终将成为京城上空永不褪色的星辰,照亮所有心向光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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