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寒重,凝固如墨。
成都城主府深处的核心战略秘室,水晶穹顶折射着地脉熔炉的微光,将一切镀上鬼气森森的幽蓝。镏金水钟内滴落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如胶的墨色汞液,最后一滴正坠向象征“亥尽子初”的青铜蟾蜍口。城主赵狰枯坐在玄晶打造的座椅上,那具骨架几乎撑不起华丽的城主袍服。他的手背青筋毕露,死死捏着最后半枚来自南线的求援玉符——里面是仁寿城楼被雷光弹轰穿的最后画面碎片。
指骨发白,捏碎玉符的脆响在死寂的秘室内异常刺耳。
噗嗤!
玉符粉末如白霜飘落。
嗡——
巨大的晶石沙盘屏自地面升起,冰冷的光线驱散暗影。清晰刺目的溃败图景骤然呈现:
北线,德阳城方向,代表关内援军与九曲浮桥的庞大光点链彻底灰暗破碎,唯一醒目的只有代表冲天黑烟的骷髅标识,猩红得如同滴血!仿佛能嗅到粮仓被焚的焦臭与邪晶焚尽的怨气风暴!更恐怖的是,一道粗大的、由纯粹污血怨念能量构成的黑色光带,正乘着呼啸的北风,如同噬魂巨蟒般朝着成都城飞速蔓延!
南线,乐山城的光点剧烈闪烁了几下,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巨大的、深深刻印在城池标识上的、闪烁着金芒的镰刀伤痕!那是意志之镰破开云天的投影,刺得赵狰瞳孔针扎般剧痛!
“呃啊——!”赵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獠牙因暴怒死死咬合,竟生生将下唇咬穿!腥甜的血珠滚落。他猛地用沾血的指尖狠狠戳在面前控制台最中央那枚深渊般蠕动的“九幽阵眼”晶球上!
血珠浸入晶球,瞬间化作无数道血线向四周蔓延,激活整个大阵!
“关死门!抽干井!”尖啸几乎撕破屋顶!
呜——嗡——!咔啦啦啦——!
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绞合声瞬间响彻死寂的城池!四面八方高耸的城门内闸处,早已整装待命的三千尊齿轮傀儡眼瞳瞬间亮起猩红幽光!它们由冰冷的玄铁铸造,关节处咬合着无数疯狂旋转的青铜齿轮!如同蚁群的机械臂膀悍然发力,驱动数根直径比成人腰还粗的万斤玄铁门闩,如同巨龙的筋腱般被硬生生拉紧、扣死!巨大的应力让厚重的玄铁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城墙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环绕护城河的数十座“晶能弱水泵房”逆转了涡轮!本应抽取污水的巨大管道发出怪兽般的抽吸声!河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竭!富含剧毒的淤泥和沉溺其中的尸体迅速裸露、腐败!更可怕的是,河底预设的、无数孔洞中,墨绿色、泛着金属光泽的“瘴晶”粉末被强行泵入空气中!整条护城河瞬间腾起浓稠得如同牛油的墨绿毒瘴!浓度飞速提升,瞬间达到了将活人皮肤晶化脆裂的致命临界点!城门口瞬间沦为死亡禁地!
“搜!!搜三遍灶膛!一粒麦子也不许留!” 凄厉的咆哮在粮秣司响起。曾经油光满面的粮官被两名晶铠侍卫死死按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一条镶嵌着细小晶刺、末端带着倒钩的“噬魂鞭”,带着呼啸狠狠抽在他的后背!啪!
“呃啊——!” 凄厉的惨嚎中,鞭梢的晶刺刮过脊骨,溅起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片闪烁着邪异光芒的晶屑!粮官的脸瞬间灰败下去,眼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无数噬魂卫队如同蝗虫撞入外城尚存的居民区,粗暴地掀开每一口地窖,砸碎每一个陶瓮瓦罐!
内城靠近护城河的低矮窝棚区,一个缩在角落的老妪死死抱着怀里仅剩的一个粗陶瓮,那是她给病重孙女熬观音土的“锅”。噬魂卫兵一脚踹碎门板,布满倒刺的手套伸入瓮内抓了一把,只捞出混杂着暗绿色晶尘颗粒的土腥气。“晦气!带走!”陶瓮被一脚踹翻在角落污水中,老妪身体筛糠般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空洞的眼神看向窗外翻腾的毒瘴,再无泪可流。
“还不够!远远不够!”赵狰如入魔般在秘室内低语,目光投向地图上嘉陵江方向。“焚舰!铸笼!”他指向屏幕上那些属于他的、却早已被南线水军击伤搁浅的战舰标识!命令通过晶幕瞬间下达!
刺眼的切割光束在码头区域亮起!庞大而绝望的舰体如同待宰的鲸鱼,被粗陋但暴力地分解、肢解!巨大的“龙虎熔炉”轰鸣着吞噬了所有金属残骸!当灼热的、混杂着血色光点的合金熔液如同奔涌的血浆,被浇筑进那不断蠕动增生的骨刺城墙时,诡异的景象发生了:熔融的合金内部,如同被封入了无数透明的人形气泡——那是沉船死难者被束缚撕裂的残魂!它们在炽热的熔浆中痛苦挣扎、无声尖啸!当熔液沿着预设的符文轨道爬上城墙,冷却成型时,那些凝固的尖刺棱角表面,赫然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绝望、无声呐喊的人脸浮雕!它们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城外!无形的、吞噬灵力的立场如同活物的吸盘,将整座成都城彻底化作一座绝望的晶棺死域!
赤镰静峙:龙泉山巅的黎明之眼
十里之外,龙泉山脉主峰。
晨曦未至,夜露犹寒。这十万大山的脊梁如苍龙匍匐,峰顶孤绝处,一座巨大的符文法台拔地而起,笼罩在若有似无的“太乙道域”无形气场中,与下方营地升腾的勃勃生机遥相呼应。
姚华珍一袭玄墨色鹤氅,静立法台边缘,山风拂动衣袂,猎猎作响。她双目微合,强大的神识早已如亿万无形丝线刺破虚空,横贯近百里距离,精准地锚定在那座血色晶棺之城的每一个疯狂脉动之上!
神识之中:
* 城主秘室: 赵狰抓起一枚灵气氤氲、通体雪白晶莹的“玉髓菩提”,镶满宝石的匕首熟练地削去薄皮。当那清冽香甜的果汁顺着他的手背滴落,不经意间滑过旁边一名垂首侍立、后背鞭痕仍在渗血的传令兵裸露在破旧甲片外的伤口时——那沾染了晶尘与污血的伤口上,几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墨绿色晶丝,如同活物般贪婪地蠕动了一下,仿佛在汲取那滴落的果露精华。姚华珍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士兵身躯那一瞬间难以察觉的颤抖。
* 贫民窟深处: 一条隐蔽的吸能管道如同鬼祟的毒蛇,正在疯狂地刺穿某个刚被洗劫过的贫民家唯一存粮的地穴。粗糙的陶罐被刺破,管道末端强劲的吸力如同嗜血的吻,正要将几颗被老妇藏在夹层泥土里的、已然干瘪却寄托着最后希望的麦种无情抽走!那绝望的吸吮声在姚华珍神识中清晰如雷。
姚华珍缓缓睁开眼,双眸清澈冷冽,如同山顶亘古不化的寒潭深冰。她并指如剑,在自己左手腕脉上轻轻一划,三滴殷红温热的精血瞬间沁出,未等落地,便在指尖神念的牵引下化作三枚跳跃着血色火焰的玄奥符文!
“去!”
屈指连弹!
三道赤色军令符如同燃烧的流星,破开笼罩营地的太乙道域气旋,精准地落向三个早已严阵以待的区域!
“锁山!” 军令符落入营地核心符文塔尖。嗡!覆盖整座龙泉山的庞大法阵瞬间强化!亿万细密如麦穗排列的符文屏障凭空显现,如同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磨盘!不仅完全隔绝了山体灵气与地脉流向,更将这巨大的军营一切气息、动静都完美地消融遮蔽!从外界看,尤其是从成都方向的感知扫视,这里只是一片亘古宁静的山峦云雾!
“耕战!” 军令符落入开阔的演武核心区。随着令下,数十万静默等待的金丹修士如同精密开启的机器,开始行动!整齐划一的拆卸、组装声汇成奇特的韵律。沉重的灵气栓动步枪被小心拆解,乌金枪管从枪械主体分离,倒转方向,如同钢钉般,按照特定方位深深插入下方那连成一片、叶脉如同在呼吸般闪烁着暗红光晕的血胆粟田中!弹壳也被取出,里面被掏空的发射药空间,被小心翼翼地填入一枚枚特殊培育、蕴含着抗污染属性的改良粟种!
“燎原!” 最后一枚军令符落向营地边缘高台。数百名童子军盘膝而坐,双手捧着光滑森白的骨笛,闭目凝神。随着令符融入,原本低沉悠扬的《安魂调》旋律骤然拔高、转换!音符不再是抚慰的溪流,而是化作无形的、带着决绝意志的音波刀锋!千百道细密锐利如无柄镰刃般的意念能量,在秘法引导下无声无息地升腾,穿透太乙道域,越过死寂的平原,如同无数无光的幽灵,悄然悬浮于成都城那弥漫着绝望怨气的血色天空之上,静静蛰伏、温养、蓄势,等待着一刹那的引燃爆发!
末日飨宴:晶华殿中的倒影
“举杯!哈哈哈!举杯!” 赵狰站在晶华殿(原城主府宴会厅)的最上首,端着镶嵌满晶钻的酒杯仰天狂笑。他披散着头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红晕,华丽的城主锦袍上沾满了油腻的酒渍和溅落的珍贵果浆。
下方两侧长案旁,稀稀拉拉坐着的仅剩几位核心幕僚和将领,个个眼神躲闪,如坐针毡。镶嵌着真正夜明珠的雕花窗格外,德阳方向那焚天的火光仍在持续燃烧,将精致昂贵的镂空窗纱映成一片刺目的血红,也将杯中荡漾的“玉髓醉”染成了血酒的颜色。
“不用惊慌!援军!援军已在路上!我大秦的天威……” 赵狰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拍打声打断!呜——!呜——!
巨大的落地晶窗外,夹杂着无数细微黑色粉尘粒子的猛恶北风,如同恶鬼拍门,狠狠撞击着高强度强化晶壁!是德阳焚毁的血髓晶尘风暴!被狂风裹挟着粘附在晶壁上,发出细密如砂纸摩擦的“沙沙”声!
一名离窗稍近的宾客,锦袍袖口被一股从窗缝顽强钻入的微弱黑风扫过,沾了灰尘的华丽丝锦竟如同被强酸泼中,瞬间变黑、蚀烂、冒出缕缕带着焦糊和硫磺味儿的烟气!
“啊!我的袍子!”惊叫中带着恐慌。
混乱中,肥胖的管家连滚爬爬地撞开厚重的殿门冲了进来,脸上全是烟熏火燎的黑灰与惊惧:“主…主上!大事不好!外城,外城的贱民…反了!他们…他们砸了抽粮处最后的几台抽粮泵!还…还聚众冲击粮库!”
短暂的死寂。
赵狰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扭曲成无法形容的狰狞。猩红的眼睛盯着管家,嘴里只吐出一个冰冷到骨髓的词:
“杀。”
管家甚至来不及求饶!一条噬魂鞭如同毒蛇,猛地从赵狰袖中射出,末端晶刺精准地贯穿了管家的喉咙!不致命,仅仅贯穿!粘稠的鲜血瞬间涌出!
但致命的,是顺着鞭梢如同寄生虫般钻入血管的墨绿晶丝!
管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珠像濒死的鱼般突出,身体剧烈地抽搐抖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游走!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砰然倒地,蜷缩成怪异的形状,彻底没了声息。一滩粘稠发黑的血污在地上缓缓洇开。
赵狰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抬脚将那僵硬的尸体如同垃圾般踹下玉阶台阶,滚落到大殿中央。
“拖出去!喂晶甲兽!”
尸体被拖曳着留下长长的黑褐色污痕。就在污痕经过一处地砖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块原本光洁如镜的暖玉地砖表面,竟一点一点地渗出粘稠的黑褐色污迹!如同刚刚被泼洒过的血水,正顽强地从地底渗上来!那是殿前广场下,昨夜镇压屠杀抗议民众的“填坑”区——无数冤魂尸骸浸泡的血土,此刻正透过地气的脉络,将冰冷的控诉无声地传递到这场末日欢宴的核心!
空气弥漫着血腥、焦糊、晶尘与尸骸腐土的气息。
尘歌砺刃:炉火旁的战歌
龙泉山营地深处,靠近巨大行军锻炉的区域。
一口口巨大的铁锅在简易石头灶台上咕嘟作响,散发着野菜汤寡淡清苦的味道。断指的老兵赵槊佝偻着腰,坐在一块硕大的、明显是从战场上拖回的半人高黑石磨刀石旁。他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却异常灵巧,正用一柄歪扭的刮刀,细细地削制着一枚粗糙的新竹哨。
磨刀石表面,沾满了凝固的动物油脂和草浆的残渣,显得油腻浑浊。
忽然,赵槊手上动作一顿,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他抄起脚边木碗里半温的野菜汤,手腕猛地一扬!
哗啦!
青黄的菜汤泼向了那块磨刀石!
滋啦啦——!!!
水汽蒸腾爆开,发出剧烈的声响!油腻的石面被热汤一泼,表面的污垢迅速被冲刷开来,露出了下方灰黑色的石质!更惊人的是,在蒸腾的白气之中,那被汤水冲刷浸润的磨刀石表面,水痕和残留的菜叶、油渍竟缓缓浮现出一幅图案——清晰可见的冲天黑烟、焚烧的巨型晶箱、甚至还有那怨念风暴扭曲形成的巨蟒轮廓!
那正是德阳焚毁血髓灵晶的景象!
“哈哈哈!”赵槊裂开缺了几颗牙的嘴,枯哑地笑起来,手指用力戳着那不断变幻、最终定格在焚晶场景的画面:“瞧见没!小子们!德阳那群狗官攒下的孽障烧起来的黑烟!那是老天在给那龟儿子赵狰刻棺材板呢!多好的碑文啊!”
旁边正盘膝而坐,小心拆卸保养着机枪复杂枪栓组件的少年机枪手(他的一条裤腿空空荡荡,在膝盖处打了个结),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他脏污却明亮的双眼看了看磨刀石上的画面,又望了望老人那张刻满风霜、被炉火映照得如同青铜的笑脸。没有言语回应。
少年抓起手边用来搅拌汤锅的大铁勺。
铛!铛铛!铛!铛铛铛——!!!
他用铁勺并不锐利的勺背,带着一种奇特的、充满节奏感的韵律,一下一下用力敲击起刚从枪栓组件上卸下来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核心激发机括。清越而略显空灵的金属撞击声一下下响起,如同某种战地编钟的清鸣,奇妙地应和着此刻掠过营地上空呜咽的山风!
敲击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少年的喉咙里也渐渐哼唱起不成调的、似乎来自家乡的歌谣:
“晶棺封门七昼夜哟——
金穗破城九重天!”
初时是他一个人在哼唱,渐渐声音变大。旁边的其他老伙夫丢下了手中的锅铲,拆解枪械的修士停下了手中的工具,捧着骨笛的童子军少年抬起了头,就连背对着火光独自沉思的姚华珍,也微微侧转了目光……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沙哑的、清亮的、浑厚的、低沉的……千万个声音汇聚成一股低沉却坚不可摧的声浪,不再只是歌谣,而像一道深埋地火的脉动,在营地中回荡、升腾!
歌声震落头顶巨大帐篷厚重帆布上凝结的冰冷露珠。晶莹的水滴带着歌声的微颤,簌簌落入下方紧挨着的数根倒插在粟田中的乌黑枪管深处。
滋……
水滴渗入冰凉的金属,无声无息。枪管微微震颤,仿佛活了过来。它们深深扎根的血胆粟田中,有一株位于正中心、被枪管围护的壮硕粟苗,叶片上诡异的暗红光斑急剧闪烁,仿佛被这歌声和露水唤醒,猛地向上“蹿”高一截!
噗嗤——啪!
穗子顶端一枚饱胀的粟粒无法承受内部剧烈跃动的能量,猝然爆裂!一点极其璀璨、如同太阳熔液的金色光芒溅射出来!光芒中心,赫然包裹着那枚被精心培育改良、已深藏于弹壳内膛等待多时的抗瘴血胆种!它在这营地尘歌的淬炼中,在枪管引来的地火战意滋养下,彻底吸收了这黎明前最蓬勃的意志。
种子落下,瞬间没入脚下翻腾着战意的红色热土中,只留下空气中一闪即逝的金痕。
它静静地躺着,如同拉满弓弦的利箭,只等那破开晶棺的死寂、洒落金穗暖阳的冲锋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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