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中,一出闹剧正在上演。
王凝之入朝后,司马曜想利用外戚太原王氏夺权的计划失败,王国宝被撵出京城,王忱等人也被迫收敛了许多。
仅仅这样也就罢了,王凝之还在太学当众对任情怪诞的行为进行了批判,让王忱颜面扫地,自诩的风流变成了下流。
在家中消沉了几日,王忱实在坐不住,磕了点五石散,为了发散药力,服散之后不可静卧,必须行走,称为行散,所以他便呼朋唤友地来找王恭。
王恭因为自己的愚蠢,连累父亲王蕴丢掉了徐州刺史一职,这段时间一直在京中闭门思过。
不过朋友上门,总不能不接待,王恭便令人摆下酒席,招待这群世家子弟。
五石散讲究寒衣、寒饮、寒食、寒卧,就是越冷越好,但有一条例外,酒必须喝温的,因为要疏导气血。
王忱一行十余人突然到访,王恭的府上不缺吃食,但温酒需要时间,于是一行人大呼小叫地不停催促,极不耐烦。
王恭与他们不同,他也服散,但服完散喜欢在京中溜达,趁着神清气爽与人论诗。
所以看到王忱一帮人的丑态,王恭便有些不悦,但作为主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多派了些下人帮着一起温酒。
几杯酒下肚,这些人更是丑态百出,因为身上燥热难当,都将单薄的外袍脱去,露出光溜溜的身子。
服散之后,浑身的皮肉会发烧,所以一般只穿一件宽大舒适的外袍,以免衣物摩擦皮肉生疼,穿旧衣则更好。
比如桓冲,他曾因为在沐浴之后,妻子给他送上新衣服而发怒,他的妻子回复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衣不经新,何由而故”。
王恭坐在主位上,看着那帮衣不蔽体的世家子弟,有些后悔接待他们了。
不过王忱没打算放过他,端着酒过来找他同饮。
王恭没心情,不客气地拒绝了。
已经上头的王忱哪受得了这个,拉着王恭的衣服就要他喝。
王恭不耐烦地想要推开他,却被王忱死死拉住衣物,两人纠缠在一起。
这可是王恭府上,见自家小郎君被人强迫喝酒,家中的仆役部曲顿时上来一大群,想要拉开两人。
王忱的那帮朋友不嫌事大,也一起涌了上来。
数十人在厅中拉拉扯扯,乱作一团。
王恭的人虽然多,但顾忌这帮人的身份,不敢下狠手,反而吃了不少亏。
好在王恭还算清醒,奋力挤出重围后,喝令家仆将这帮人给扔出去。
于是在一通咒骂和挣扎之后,王忱等人晕晕沉沉地被王家的仆人们抬到府门外,丢在大街上。
冷风一吹,这帮人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互相对视了一眼,大笑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都不算事,在王忱的带领下,他们继续衣不遮体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刘牢之耳朵里。
刘牢之是个好事的,而且自从王凝之下令后,他等这一天好久了,立马带人来到街上抓人。
不过王忱等人这会已经转到了另一条街上了,碰巧有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
听说死者是个未出嫁的女子,这帮人顿时有了想法,决定效仿先贤阮籍,进门为这位可怜的陌生女子痛哭一场。
于是在主人家惊讶的眼神中,十几个披头散发,一丝不挂的男子手牵手闯了进来,在灵堂里面大哭着转起圈来。
现场的宾客们都惊呆了,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路,想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刘牢之带着一队人马赶到。
他是行伍中人,哪见过这世面,和属下站在门口观摩了好一会,这才下令抓人。
王忱等人正兴奋着,突然被人打扰了雅兴,十分生气,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刘牢之看着这帮又白又瘦的赤裸汉子,提着长枪上前道:“我是刘牢之,禁军拿人,你这是要拘捕吗?”
王忱眼中哪有刘牢之这种人,大声道:“一个出身低贱的老兵,如今也敢在京城放肆吗?”
刘牢之大怒,竖起长枪就准备给王忱抽一记,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王忱的那帮狐朋狗友这时慢慢察觉过来,发现形势不对,准备带着仍然趾高气扬、横眉怒对刘牢之的王忱溜走。
可禁军早就将这里团团围住,这帮人一个都没跑掉,在禁军的步步紧逼下挤作一团。
王忱犹自不服,对着刘牢之大喊道:“为何抓我?”
刘牢之冷笑道:“看来你是忘了王郡公前些日子在太学说的话了。”
王忱一愣,有点紧张,但还是强辩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违背哪一条律令了?”
刘牢之哪里管什么律令不律令的,不耐烦道:“你这些话,留着去与廷尉说,现在束手就擒便是,休要逼我动手。”
王忱这会药劲过了,酒也醒了,左顾右盼,想要托人报信,找人来救自己。
刘牢之见他不配合,下令禁军上前将他捆了。
可王忱带头奋力挣扎,不肯就范,禁军和方才的王府家丁一样,顾忌这些人的身份,不敢强上。
刘牢之看不下去,用枪杆敲打了几名畏首畏尾的禁军,亲自上前。
王忱已经找人去喊兄长过来了,便想再拖一会,于是大喝道:“我们并无过错,禁军为何无故抓人,朝廷的律令何在?”
在当下,嗑药或者喝多了裸奔,确实不算什么新鲜事,名士风流嘛!
随着时间的流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刘牢之冷哼一声,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就要亲自动手抓人。
王忱往后躲,继续大声道:“王郡公自持有功,就可以指派你在京城随意抓人吗?”
刘牢之见边上的人越来越多,话题已经扯到王凝之身上了,更觉焦躁。
他是敢动手的,但王忱如此撒泼打滚,周围还有十几个同伴,万一失手伤到了哪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在刘牢之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声音穿过人群传了过来。
“紧赶慢赶,总算是没错过这场热闹。”
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王凝之骑着马,带着一队亲卫走了进来。
刘牢之松了口气,上前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动手。
王凝之却用手里的马鞭拨开他,看着仍挤在一团的十几个裸男,冷笑道:“我来了,佛大你不是想和我分辩的,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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