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八月,关中大地烈日灼烤,尘土飞扬。
多隆阿身披铁甲,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后三十余营将士列阵如林,旌旗蔽日。
远处苏家沟地势险峻,沟壑纵横如蛇,土堡连绵十余里,木栅蒺藜交错,荆棘丛中隐见刀光闪烁。
沟内守军将领赫明堂、白炎虎等早已严阵以待,各率精骑分据要隘,旌戟森然,似铁壁铜墙。
“多隆阿!尔等清妖杀我同胞,今日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赫明堂立于土堡高台,声如洪钟。
其身后,数百将士擂动战鼓,声震山谷。
二人目光如炬,盯紧清军方阵。
两侧还有于瓜旦,于快三,于小虎,韩形龙等人的骑兵团。
烈日炙烤着苏家沟的黄土,多隆阿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他并未理会赫明堂的怒吼,而是将马鞭指向胜保等人,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胜兄,苗老弟,马总兵,数月不见,诸位在赫贼麾下可还顺心?”
“朝廷念诸位旧功,特令我捎来密信——若肯阵前倒戈,官复原职,黄金千两,封侯之诺绝不食言!”
此言一出,赫明堂瞳孔骤缩。
胜保三人脸色骤变,却碍于赫明堂的目光不敢言语。
多隆阿见状,忽从袖中掷出一封书信,箭矢般射向赫明堂高台。
信笺落地,赫明堂拾起一看,字迹竟是自己亲信的笔迹,内容却是恳请胜保等人里应外合,献报投清!
“好个‘叙旧’!”
赫明堂暴喝,将信笺摔在胜保面前。
“胜保!你与清妖暗通,还敢说忠心?”
胜保急辩:“赫帅!此信定是伪造!”
但赫明堂已抽刀出鞘,刀锋直抵其喉:“昨夜你帐中烛火通明,可曾与亲兵密议?”
“今日多隆阿恰提旧情——分明是你们暗通敌营的证!”
沟壑间风声骤紧。
白炎虎与韩形龙等将悄然拔刀,围住胜保三人的亲兵。
胜保额角冷汗涔涔,忽瞥见多隆阿嘴角的冷笑——那笑中藏着狡诈,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他猛然醒悟:多隆阿早派细作潜入营中,仿笔迹、造伪信、挑时机,步步皆是陷阱!
“赫帅!若信中属实,我岂会任由多隆阿当面喊话?”
胜保嘶声嘶吼:“此乃离间之计!若杀我,正中清妖下怀!”
烈日如熔金,赫明堂的刀刃仍抵在胜保喉间,沟壑间风声裹挟着杀意。
苗沛霖忽踏前一步,甲胄铿锵作响,双目灼灼直视赫明堂:
“赫帅!末将自投麾下以来,每战必身先士卒,箭矢穿肩仍挥刀不退!若存二心,何不早早降清?何必等到今日?”
他猛地扯开衣襟,袒露胸前纵横的旧伤疤,“这些伤痕皆是效忠的烙印,岂能凭一封伪信便抹杀?”
“更何况我救助英王之后,在朝廷眼中,便是死罪”
马升亦掷地有声:“末将马家三代效忠朝廷,今虽落魄投营,却从未忘忠义二字!若真通敌,何苦与诸位同守这烈日炙烤的土堡?多隆阿金银封侯之诺,早可独享!”
二人言辞激昂,汗水与尘土混作泥渍,却更显赤诚。
赫明堂刀锋微颤,眉间犹疑未散。
此时,忽闻身后一阵马蹄急响——苗沛霖麾下副将赫青选策马疾驰而来,手中高举一卷沾血的密纸。
“赫帅!方才末将巡查哨岗,擒获清军细作两名!”
赫青选跃下马,将密纸呈上,“此贼身上搜出仿造笔迹的砚台与信笺草稿,还供认多隆阿半月前便潜入营中,收买文书官模仿诸位笔迹!”
赫明堂展纸细观,只见血渍斑驳处,赫然写着“伪造密信,挑拨内乱”的供词,末尾押着清军暗记。
他瞳孔骤缩,再忆昨夜却见胜保帐中烛火通明——原是多隆阿细作混入议事!
“赫帅明鉴!”胜保趁机嘶喊。
“那贼子定是借我议事之机,偷窥笔迹仿造伪信!若我等真通敌,岂会任由多隆阿当面喊话?分明是他算准时机,以离间之计乱我军心!”
赫明堂长刀坠地,颓然闭目。
沟壑间战鼓声戛然而止,唯有烈日依旧灼烤黄土。
他深知此刻若诛杀三人,苏家沟防线必溃——清军正虎视眈眈,阵前内讧无异自刎。
“罢了……”赫明堂仰天吐气,声如裂帛,“诸位既剖心明志,赫某便信这一遭。”
他转身拾刀,厉声传令,“但若有半分异动,休怪我刀下无情!”
胜保三人踉跄拜倒,额贴黄土。
远处高台上的多隆阿见状,冷笑僵在脸上——仿笔迹、造伪信、挑时机,步步筹谋的离间之计,终被一纸血证击溃。
他攥紧马鞭,指甲掐入掌心,眸中戾色更浓:看起来苏家沟的坚壁,看来需以血才能凿开裂缝。
然而这时。
陕甘总督林之望的声音如寒铁般刺入众人耳膜。
他身披绣蟒官袍,立于多隆阿马侧,目光如鹰隼掠过赫明堂的土堡防线:“将军,赫贼虽暂压内乱,但胜保三人已如釜中鱼——疑心一旦种下,裂痕便难弥合。”
“我等只需投石入潭,波纹自会溃堤!”
多隆阿抚甲冷笑:“林大人所言极是。”
“赫明堂那莽夫既留胜保性命,必存监视之心。”
“今夜命神机营暗袭其粮仓,再散‘胜保私通清营’的流言——火光一起,人心自乱!”
林之望颌首,袖中取出一卷舆图:“更可借武器之利。”
“渭城东部防线苏家沟地势虽险,但其土堡木栅难抵红衣大炮。”
“明日寅时,命火器营炮击沟壑咽喉,炸毁木栅三处。”
“待守军慌乱,再大喊胜保部假意倒戈,引赫贼分兵追击……届时,沟内空虚,铁骑便可长驱直入!”
众将闻言,甲胄嗡鸣。
多隆阿挥鞭指向苏家沟绵延的土堡:“赫明堂以为铁壁铜墙?不过是我等砧板上的肉!传令下去——今夜备炮,明日破沟!”
沟壑对岸的土堡高台上,赫明堂亦在焦灼筹谋。
胜保三人跪拜请罪的身影仍在他脑中灼烧,赫青选呈上的血证虽洗清了疑云,但刀锋悬喉的刹那屈辱却如毒刺哽喉。
他攥紧手中密信残片,忽闻远处传来清营的号角——那声音如狼嚎撕破暮色。
“赫师长!”白炎虎疾步登台,斥候密报攥在掌心。
“清军火器营连夜调动,红衣大炮正运往渭城东麓!”
赫明堂瞳仁骤缩。
苏家沟的土堡多以夯土筑成,木栅蒺藜虽密,却难挡火炮轰击。
若清军以武器之利撕开口子……他猛然想起林之望的狠辣手段——数月前,渭北三镇,仓头镇,孝义镇,羌白镇便是被炮火碾成废墟。
“传令各隘!”
赫明堂嘶声如裂:“胜保部守沟东炮击要道,白炎虎率精骑巡护粮仓,韩形龙死守中堡!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胜保额角青筋暴起。
赫明堂将守炮要道的重任交给他,既是考验,亦是刀刃悬顶的囚笼。
他咬牙领命,却瞥见赫明堂隐晦的盯视——那目光如暗箭,随时可穿透忠诚的伪衣。
夜幕低垂时,清军炮营的轮廓在东山渐显,火光如星点蛰伏。
赫明堂立于高台,掌心沁汗。
林之望的“投石入潭”之计已然发动——苏家沟的裂痕,正在炮火阴影下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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