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汪安钧此言一出,洞中众人面面相觑,恰似那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郜永宽拈须沉吟,忽而仰天叹道:“唉!如今这世道,真个是‘树倒猢狲散’,各寻门路去了!”
话音未落,张师爷亦捻须附和,摇头晃脑道:“王爷所言极是!近日听闻侍王李世贤在浙江暗中与左宗棠眉来眼去,连那忠王李秀成也遣心腹与洋人勾勾搭搭,生怕天京城破时无处可逃。咱若再死守这‘漏船’,岂不成了那‘傻子扛石磨——自讨苦吃’?”
张文祥闻言,亦忍不住插嘴:“可不是嘛!前日还听说有个叫什么赖文光的,竟带着人马投了清妖,摇身一变,竟成了‘剿匪义军’的统领,这世道,真真叫人‘哭笑不得’!”
(其实都是胡咧咧,吓唬郜永宽的)
(李仕贤和左宗棠打的火热,李秀成的五个女婿之一有个洋人,至于赖文光投降清廷八竿子打不着!)
曹二虎虽未言语,却频频点头,目光如炬,紧盯郜永宽,只待他决断。
郜永宽环顾众人,见个个面有忧色,心下早已动摇,却仍强作镇定,拍案道。
“罢了!罢了!既诸位皆言此路可行,那便依李鸿章所言,暗中联络忠勇之士,伺机行事。”
“只是须得‘灯下黑,人不知鬼不觉’,莫教忠王那厮嗅了风声,坏了大事!”
言罢,众人齐声应诺,洞中烛火摇曳,映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恰似那乱世浮沉,人心难测。
曹二虎与张文祥见那郜永宽、汪安钧二人铁了心要投诚,便如得了“圣旨”般,脚底抹油,原路奔回。
待至李鸿章帐前,二人将洞中密谈一五一十禀报,直听得李中堂眉开眼笑,抚掌连呼:“妙哉!妙哉!枪炮打不破的城墙,倒被这‘挖墙脚’的计策撬开了一道缝!”
言罢,目光转向一旁马新贻(庞青云),捻须笑道:“马大人,你这两位兄弟端的了得!端的了得!”
“非但探得虚实,更如‘泥鳅钻洞’般毫发无损,实乃我淮军之福啊!”
马新贻躬身谦逊,心中却如“吃了蜜枣”,口中只道:“大人过誉,皆是大人运筹帷幄之功。”
李鸿章摆手大笑,复又正色道:“不过这‘穿针引线’的差事,还得劳烦你这两位兄弟多跑几趟。”
“须得将郜、汪二人的‘价码’摸个通透——他们若想要那总兵之位,或是金银田地,咱且记下,日后再与诸位大人从长计议,看这‘买卖’划不划算!”
说罢,帐中诸将皆会心而笑。
“哦!对了,大人。”
“我们在突破太平军堑壕时,在堑壕里发现了西北人。”
李鸿章眉梢微挑,搁下毛笔:“西北人?你确认无误?”
“回大人!”
曹二虎抹了把汗,嗓音沙哑,“我亲耳听见他们用陕甘土话喊号子。”
“西北人无外乎以老派回军为主体的革命军和各路新派回军——绝非江南口音的长毛贼!”
帐内气氛骤然紧绷。
李鸿章踱步至沙盘前,指尖划过苏州城外的沟壑模型:“西北回匪素来盘踞陕甘,怎会千里迢迢窜至苏州?莫不是……”
“怕是与长毛勾结了!”
曹二虎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甲胄上,“那些长毛挖的堑壕跟迷宫似的,外头还埋着地雷!”
“若不是这些回匪出主意,就凭长毛那帮泥腿子,哪能弄出这般洋景?”
李鸿章踱步至沙盘前,目光如炬,凝视着模型中纵横交错的堑壕与星罗棋布的猫耳洞。
忽然,猛击大腿,震得案上烛台簌簌作响:“哎呀呀!本官就说这防御体系怎生这般眼熟!”
马新贻此时默不作声,只垂目盯着自己腰间玉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纹。
回族之事,如烫手山芋,稍有不慎便会泱池及鱼,此刻只愿作壁上观。
“数月前,多隆阿在奏报里提过”
李鸿章的声音陡然低沉,如暮鼓沉沉,“陕西同州有个王阁村,他在此地损兵数万,折将数十员!”
“那陈扶昊据守村寨,以堑壕为盾,大炮轰之不动,最后只得用人海填沟壑,方破其阵!”
“如此说来。”
李鸿章的目光穿透帐幕,仿佛望向千里之外的陕甘黄土,“这些回匪怕是早已越过秦岭,潜入东部战场了!”
这时马新贻才悠悠说道:“李大人,我本山东菏泽人,听闻山东那边宋景诗也自号革命军黑旗军,专以游击战术纵横。”
“若西北回军已至苏州,山东又有黑旗肆虐,如此说来,这革命军恐怕早已如星火燎原,遍布半壁江山了!”
马新贻语音低沉,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似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
李鸿章眯了眯眼睛,斜眼看着马新贻。
随后摩挲着玉指环,指腹反复摩擦着冰凉的玉纹,眉间沟壑愈深:“马大人所言甚是。”
“这革命军绝非乌合之众,其脉络盘根错节,北有回军踞陕甘,东有黑旗掠山东,南有陈扶昊亲自踞云贵川……哼,看来其势确已不输当年长毛巅峰之时!”
“但如今苏州城垣在即,外有堑壕如鬼工,内有回匪为爪牙,若不能拔此钉,何以震慑东南?”
“管他半壁江山如何,眼前这一寸土地,便是咱们的命门!”
“咱们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便好,其他的事情不是还有各位亲王,曾国藩,左宗棠,僧格林沁等人吗?”
另一边。
苏州城内。
暮色渐沉,苏州城的巷弄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李秀成立在府衙檐下,望着远处城墙外隐约可见的清军营帐,眉间拧成一道深壑。
忽见赫青选的身影自街角转出,他疾步迎上,一手拉住赫青选的衣袖,嗓音压低却急切:“赫先生,快请进!”
赫青选怔然驻足,袖口被攥得微皱,抬眼只见李秀成双目血丝密布,眼底似燃着将熄未熄的火:“忠王这是……?”
李秀成将他引至密室,烛火摇曳中,忽地长叹一声,颓然跌坐于椅:“先生可知,我军如今已如困兽?”
他指尖叩击案上舆图,苏州城的位置被一圈朱砂红痕死死围困:“城中粮草仅够半月,兵器箭矢日渐匮乏,可那李鸿章身后有朝廷倾国之力支撑,援军粮秣如江水不绝。这般耗下去,苏州城便是座活棺材!”
赫青选喉头微动,瞥见李秀成掌下舆图已被汗渍浸透,墨迹晕染如血。
此事关乎天京存亡,然而自己不过一介幕僚,还是外人,贸然建言恐引嫌隙。
却听李秀成忽地攥住他手腕:“先生虽然来自革命军,但是素来足智多谋,秀成今日不求虚礼,只求一句实话——依先生之见,若弃苏州,率全军退避山林,他日可还有卷土重来之机?”
赫青选心头一震。
弃城之举,乃动摇军心之大事,李秀成竟将这般决断交付于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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