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陇卫?边军?”
谢文斌目瞪口呆,“一介武夫?”
众人面面相觑。
谢文斌喃喃道:“难怪!难怪他写’征人鬓上霜’能那般真切,写’山月残’能有那般孤劲!西陇卫驻守北疆,常年风沙狼烟,怕是只有在那种地方滚过的人,才能把这等浓烈的情绪,全揉进笔墨里!”
旁边的白胡子老秀才点头不迭:“是啊是啊!边地风霜磨出来的笔,写出来的字都带着筋骨!我就说这诗里有股子常人没有的硬气,原来是西陇卫出来的!”
“快!快请这位林小友上来!”
谢文斌催促道,马上又改了主意,“不!我亲自去请!”
他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人群就往楼下走。
一群文人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往楼下涌去,雅间外的回廊、楼梯口的看客,见这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才子此刻竟如追星般急切,都好奇地跟着往下探头。
楼下大堂。
五两银子免了单,还多了几碟瓜子和点心,陆沉月心情大好,正一个劲儿地在夸林川。
胡大勇和二狗则在旁边傻乐,边吃边把点心偷偷往怀里揣。
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喧哗,抬头便见一群人快步下来,为首的几位鬓发斑白,眼神里满是激动。
“哪位是林小友!”
谢文斌隔着几张桌子就拱起了手,“老夫太州谢文斌,请林小友楼上雅座一叙!”
林川一愣,站起身来,抱拳道:“正是在下。”
老头惊喜地凑过来:“方才拜读林小友四首佳作,真是……真是如闻惊雷,如饮醍醐!尤其那’霜叶红于二月花’,堪称千古绝唱!”
周围的酒客早已围了过来,对着林川指指点点,有人认出谢文斌,惊讶莫名。
这可是太州文坛的泰斗,竟对一个外地年轻人如此恭敬?
林川抱拳道:“不过是偶有所感,谈不上什么千古名句。”
“偶有所感便能写出这般佳作?”
谢文斌连连摇头,“小友若再自谦,便是拿老朽当外人了。楼上雅间已备下陈年花雕,几碟小菜虽简,却也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小友若不嫌弃,便随老朽上楼小坐,让老朽就这几首诗,向小友讨教一二,你我共论诗道,不知肯否赏光?”
“共论诗道?”
林川心头一紧,当即就想拔腿就跑。
谁有那个闲工夫去论这个啊!
论诗能论出个太平盛世吗?
他抱拳道:“老先生谬赞了,在下今日有事在身,恕不能从。”
谢文斌一愣:“小友这是嫌老朽迂腐,不肯赐教?”
林川摇头笑道:“老先生言重了。你我素不相识,本就是外人,谈何赐教?”
这话一出,周围哗然一片。
“这年轻人怎地如此说话!”
“谢老何等身份,屈尊邀你,竟还敢说’外人’?”
“狂悖!简直是辱没斯文!”
几个穿长衫的酸儒立刻炸了锅,指着林川的鼻子就骂。
胡大勇和二狗在后面面面相觑,想撸袖子上去干,又怕一指头戳死对方。
林川却懒得理会,他本就不想掺和这些文绉绉的事,能写完诗走人已是万幸。
谁料谢文斌听完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突然抚掌大笑:“好一个’本就是外人’!说得好!”
他冲那些怒斥的文人摆了摆手,朗声道:“你们懂什么!自古才子多狂放,这等不屑于虚与委蛇的性子,才是真性情!”
他转向林川,眼神愈发炽热:“小友这性子,老朽喜欢!那些虚礼客套本就多余,你我以诗相识,便是缘分。楼上的酒,你今日非喝不可!”
“既然要喝酒……”
林川心头一转,有了主意,“谢老,不如明晚在下做东,请诸位铁林酒楼一聚,如何?”
“铁林酒楼?”谢文斌愣了一下。
旁边有人提醒道:“谢公,那酒楼新开张不到两月,听说里面的将军醉,辛辣豪爽,堪称一绝。”
“正是。”林川笑道,“那将军醉,便是在下的家乡酒。”
此话一出,谢文斌大喜。
“妙极,妙极!”他大笑道,“喝了将军醉,再咏边塞诗,妙极!”
“我等同去!”
“明日定要叨扰!”
“能喝上林小友的家乡酒,是我等福气!”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连醉春楼掌柜都颠颠跑出来:“这位爷!从今往后,您在醉春楼的茶酒,分文不取!二楼临窗的’听松阁’给您常年留着,随时恭候大驾!”
能写出博得头彩的诗作,这样的才子,若能成为醉春楼的常客,想必日后全城的公子爷,都会蜂拥而至,醉春楼的名气,也会再上层楼。
他话锋一转,“按规矩,头彩得主可点一位姑娘作陪,咱们这儿,苏妲姬的琵琶、柳元元的清唱,都是一绝……您想让哪位陪您小酌几杯?”
话音刚落,陆沉月那边“啧”了一声,秀眉瞬间竖成两道柳叶,趁人不注意,指尖在林川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警告。
林川心里一凛,忙拱手道:“谢老先生,掌柜的厚爱,林某心领了。”
他话锋转向众人,“只是今日实在仓促,行囊还在客栈,得先回去安顿,明晚铁林酒楼,我定在那里恭候诸位。”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强留了。”
谢文斌从怀中摸出一方紫檀木牌,上面用银丝嵌着“太州诗社”四字,背面刻着他的名字与住处。
他将木牌递向林川:“这是老夫的社牌,持此牌在太州城,但凡与笔墨沾边的去处,都能畅行无阻。林小友若日后再来太州,凭此牌寻到老夫住处,哪怕深夜叩门,老夫也定当温酒候教。”
林川接过木牌,只觉入手温润,显然是谢先生的珍贵物件。他刚要推辞,谢文斌已按住他的手:“莫要嫌轻。这牌上虽无金银,却记着太州城所有爱诗之人的心意。你那’红于二月花’一句,值得老夫以社牌相赠。”
旁边的白胡子老秀才也赶紧摸出自己的竹制名刺,上头用朱砂写着“城西柳巷,周明远”:“林小友若有兴致,可来寒舍品茗论诗,老夫藏着三十年的普洱,正愁无人共饮。”
一时间,周围的文人纷纷效仿,有的递出名刺,有的写下住址。
眨眼间林川手里就攒了厚厚一叠。
张云山站在二楼,看着这一幕,目光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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