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墨家机关城，一间静谧的石室中。
盖聂与雪女相对而坐，此时，雪女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她想不到，如今的陈雍，竟然会与帝国犬牙一起，围剿墨家机关城。
【难道他……已经忘记了昔年的情谊了吗……】
“雪女姑娘，看你刚才的反应，似乎认识陈雍？”
雪女回神，沉思片刻之后，轻点颔首。
“燕国未灭之前，他曾来过蓟城，那时，他帮助了我很多……”
“原来如此，雪女姑娘的容貌倾国倾城，以陈雍的性格，帮助你，倒也不足为奇。”
“听盖先生话中的意思，似乎也解了他？”
“谈不上了解吧，只是很早之前，便已经认识他了……”
“那……他这次回到这里，真的是为了帮助帝国，剿灭墨家吗？”
听闻此言，盖聂一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出手拦住我之后，并未露面，似乎只想从我手下救下无双。
从他使出的剑法、剑意来看，他的实力，恐怕比我想的还要高深，而且，当时我还察觉到，他的身旁，还有几股不弱的气息。
若是他想对我出手的话，恐怕我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能回来报信……”
雪女微微一愣，“那他来此，目的是何？”
盖聂抬眼，看向雪女，“他的目的，恐怕需要你去询问一番了。”
“我？”
“不错，以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捉摸不透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与她有旧的美人，他是绝不会伤害的。
麻烦雪女姑娘去见一见他，问出他此行的目的，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啊？而且，现在外面风声鹤唳，我也不敢轻易出去墨家机关城啊。”
“无妨，我会找人打听他的下落，至于外面的那些罗网刺客，我自会出手。”
雪女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去试试看吧。”
“有劳雪女姑娘了。”
“不必客气。”
话音落下，雪女也不打算久留，起身微微一礼之后，便离开了石室。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盖聂才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燃烧的烛火，若有所思。
……
子时三刻，机关城外围，西北水脉枢纽。
这里是数条引导山涧溪流、为机关城部分区域提供动力的关键节点之一。
两名墨家弟子正在此值夜，警惕的巡视着周围。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传来。
“什么人？！”一名弟子厉声喝道，手中的机关弩瞬间抬起。
回应他的，是数道从阴影中激射而出的黑色丝线！
这些丝线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那名弟子反应不及，瞬间被丝线缠住脖颈与手臂，他刚想挣扎，毒素已然发作，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倒地抽搐，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另一名弟子大惊，正要发出警报，一道身影已贴至身后，冰冷的短刃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没能看清袭击者的模样。
数名身着罗网服饰的杀手周围钻出，迅速控制了这处枢纽。
为首一人，手法娴熟的将几个密封的瓦罐投入水中，罐中盛放的是一种能迅速污染水源、腐蚀部分木质机关的奇特药液。
同一时间，机关城东南，一处负责传递信号的烽火台。
值守的弟子刚刚换岗，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发软。
“不好……烟……烟里有毒……”他勉强说出几个字，便瘫倒在地。
不远处的树林中，几名罗网杀手正利用特制的竹管，将无色无味的迷烟缓缓吹向烽火台。
他们并非要强占此地，而是要瘫痪掉这个重要的通讯节点，让机关城在遇袭时，无法及时发出统一的预警信号。
更隐蔽的威胁，来自内部。
机关城内部，一条负责运输物资的机关轨道旁，一名低级弟子正按照指令进行例行检查。
无人注意到，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与往日与冰冷。
在检查到一处关键轴承时，他无意的用手中的工具，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这道划痕短期内不会产生影响，但在机关高速运转、承重达到峰值时，便可能成为致命的断裂点。
他是被以家人性命被胁迫而控制的棋子。
这样的棋子，不知还有多少，潜藏在墨家庞大的弟子群体之中。
这第一波攻击，没有震天的喊杀，没有激烈的刀光剑影。
有的只是悄无声息的暗杀、阴损的破坏、隐秘的渗透。
罗网的目的非常明确：削弱、瘫痪、制造混乱，从根基上动摇机关城的防御，为后续的强攻，创造最有利的条件。
……
次日一早，当班大师在听到禀告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来了……他们果然来了！传令下去，启动‘玄武’应急防御方案！所有弟子，各就各位！”
很快，墨家众首领，再次聚集。
中央大厅内，气氛凝重得无比。
班大师将昨夜至今晨的损失，水脉被投毒、烽火台被瘫痪、内部发现破坏痕迹……逐一通报，每说出一项，众人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罗网这群老鼠！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场！”大铁锤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发白。
高渐离面容冷峻：“他们此举，意在瓦解我机关城防御体系，扰乱军心。
若我们一味固守，正中其下怀，只能被动挨打，内部隐患也会被不断放大。”
“敌暗我明，长久下去，恐防不胜防。”
一直沉默的盖聂，此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班大师必须坐镇中枢。
机关城乃墨家根基，其运转、防御、内部排查，非大师无人能统筹全局。”
他目光扫过高渐离、雪女、盗跖等人，继续说道：“但正如高渐离所言，固守非上策。
罗网、流沙，乃至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其目光皆聚焦于此。
我们需有人，将这部分目光引开。”
盗跖眼睛一亮：“盖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去，吸引火力？”
“不错，由诸位统领分别带领小队，离开机关城，在外制造动静，佯装联络各方，或执行重要任务。
如此一来，其一，可迫使敌人分兵，减轻机关城正面压力；
其二，或能引蛇出洞，揪出部分潜伏在外的敌人；
其三，若运作得当，或许真能借此机会，与农家、儒家等潜在盟友取得联系。”
话音落下，几人沉思片刻，班大师摸了摸胡须，：“此计虽险，但确是打破僵局之法。只是，外出之人，必将面临重重围剿，风险极大。”
高渐离毫不犹豫：“为墨家存续，个人安危何足道哉。我愿往。”
盗跖拍着胸脯：“论跑得快和打听消息，没人比我更在行！这活儿适合我！”
盖聂看向众人，最后道：“我会独自一路。我的目标最大，足以吸引最强的敌人。”
他此言非虚，帝国与流沙的首要目标，始终是他。
班大师看着眼前这群甘愿赴险的年轻统领，又看了看沉稳如山的盖聂，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最终重重点头。
“好！就依盖先生之计！机关城交给老夫，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城就在！”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你们……务必小心！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不可恋战！”
策略既定，众人很快便去挑选一些身手不错的弟子。
走廊上，高渐离快步跟上雪女，思虑片刻之后，柔声说道，“你……还是就别出去了。”
雪女摇了摇头，“我也是墨家的一份子……你不必劝我了。”
“那我和你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两个统领反而目标更大。”
高渐离沉默，最终无奈一叹，“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遇强敌，第一时间发信号。”
“嗯，我知道……”
话音落下，雪女加快步伐，前往自己的住处，准备离城的东西。
见状，高渐离眼中浮现一丝无奈，这么多年的相处，雪女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冷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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