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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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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剑指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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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的喧嚣与那场由女奴赏赐引发的醋海风波,如同投入月亮湖的石子,涟漪终归于平静。日子在顾远这位新任左贤王、羽陵古日连部族长的统领下,如同初春解冻的河流,虽仍带着料峭寒意,却已不可阻挡地向着生机勃勃的方向流淌。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顾远口中“喘息休整”的宝贵时光,更是部族浴火重生、积蓄力量的关键时期。

营地中央,那顶象征权力核心的议事毡帐,几乎成了金牧、何佳俊与银兰三位智囊的第二个家。金牧沉稳如山,将顾远下达的抚恤令执行得一丝不苟。他带着人手,日夜核对名单,清点着阿保机赏赐的牛羊、划分着有限的草场和田地。每当看到阵亡袍泽的遗孀颤抖着接过象征活命资源的凭据,看到伤残勇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金牧心头的沉重便化作了前行的动力。何佳俊则以其特有的圆融与洞察,协助金牧,更将触角延伸至部族管理的方方面面。他巧妙地利用左贤王的招牌和此次平叛的功劳,与周边契丹小部族、甚至冒险前来的零星汉人商队搭上线。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精明的算计,总能以部族积攒的少量皮毛、药材乃至一些缴获的粗糙手工艺品,换来宝贵的粮食、盐巴、铁器、布匹和至关重要的种子。部族与外界的血脉,在何佳俊的运作下,开始重新搏动。

而银兰,这位清冷如月的女财神,则成了部族复苏的命脉所在。顾远交付的那五百两黄金和千匹锦缎,在她手中化作了精准的算筹和流动的血液。她并未将其锁入库房,而是将其作为“种子”,谨慎地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一部分用于采购何佳俊谈判回来的急缺物资,一部分作为抚恤的补充发放给最困难的家庭,更多的则被她规划为未来重启商会的“母钱”。她重新梳理了残存的商路信息,联络旧部,甚至开始评估部族内部可能的手工业潜力。营地一角的临时工坊里,响起了久违的织机声和铁匠炉的叮当声,虽然简陋,却昭示着自力更生的决心。银兰的身影穿梭其间,清冷依旧,但那双清冷的眼眸中,已燃起了重建商业版图的火焰。物资的匮乏在缓慢但坚定地改善,曾经弥漫在营地上空的绝望气息,被一种带着希望的忙碌所取代。

阿保机这位草原雄主,至少在明面上,兑现了他的承诺。来自王庭的使者带来了正式文书,确认了阵亡将士家眷的免税资格和赐予的田产草场。这如同甘霖,滋润着那些失去顶梁柱的家庭干涸的心田。金牧和何佳俊的名单,成了落实这些恩典的基石,也让顾远在族中的威望更上层楼。

在遥远的西边,乃蛮部——这个顾远通过一系列手段最终掌控的小部族,也忠实地执行着他的意志。长老图门和苏合,是顾远坚定的支持者。他们敞开部族大门,广泛接纳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中原汉人流民。这些流民带来了宝贵的农耕技术和手工业经验,为乃蛮部注入了新的活力。由石熊和特木尔操练的“百兽部第七部·牛部”,虽仅有骑兵两百,总兵力四百余,但在这片相对偏远的土地上,已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们忠诚可靠,未受迭剌部诸弟叛乱的波及,成了顾远手中一张稳固的底牌。

营地深处,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简易囚笼里,关押着两个早已不成人形的身影。正是前些时日,被顾远生擒的那两个人贩子头领。近十天的“休养”,他们广泛接受了羽陵部勇士们“亲切而热烈”的问候——断指、拔甲、饥饿、寒冷以及无休止的精神折磨。曾经在顾远面前叫嚣着要玷污林秀儿、误认墨罕为“顾远”的那个头目,名叫图剌,此刻蜷缩在角落,浑身污秽,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怪响,时而惊恐地尖叫:“别过来!……别找我……我错了!饶命!顾远大王饶命!”另一个稍显硬气些的头目,名叫阿森特,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布满鞭痕,仅存的力气也只够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栅栏外的看守。

这一日,顾远处理完繁杂的部务,终于踏入了这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囚室。他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与囚笼内的污秽形成鲜明对比。阳光从他身后射入,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影子,正好笼罩住蜷缩的图剌。

“看来,二位这些日子过得……很充实?”顾远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玩味,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囚徒的神经。

图剌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一缩,涕泪横流:“顾远大王!饶命!饶命啊!都是阿森特!是他!是他看上了那个汉女林秀儿,是他要抢您手下的夫人!都是他指使的!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啊!”他毫不犹豫地开始攀咬同伴。

“放屁!”阿森特猛地抬头,嘶声怒吼,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图剌!你这懦夫!明明是你垂涎那汉女美色!是你撺掇老子趁乱捞一把!说什么看那个刀疤脸,那一定就是顾远,看到他身边那个帮着他布划的小女人了吗?抢了她!,抢了他女人就能威胁他!是你说那怀孕的高挑美女更好控制,可以更好玩玩……要不是那拿锤子的老家伙拼死抵抗……”

“你胡说!”图剌尖叫着反驳,精神似乎被刺激得回光返照,“是你!是你探明了月亮湖空虚!是你带着人差点抓走了那怀孕的女人!是你……”

“够了!”顾远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压下了两人的互相指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寒光尽显,缓缓扫过两人。

“看来,你们对趁火打劫、欺凌妇孺的勾当,记得都很清楚嘛。”顾远的声音冰冷,“本王没兴趣听你们狗咬狗。本王只关心,你们这些年,靠着贩卖人口、趁乱劫掠,攒下的那些……不义之财,都藏在哪儿了?”

他踱步到阿森特面前,蹲下身,目光平视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你看起来像个硬骨头。可惜,你的好兄弟图剌,似乎更想活命。”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般的诱惑,“他刚才,可是偷偷告诉我一个地方……说只要我放了他,他就带我去取你们所有的积蓄。啧啧,整整三大箱金锭,还有无数珠宝、皮货、锦缎……就埋在月亮湖附近,黑风崖?(月亮湖附近山最隐秘处是黑风崖,那地方最擅长藏匿,顾远盲猜的)……对吧?”

阿森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图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和背叛的疯狂:“图剌!你这该死的叛徒!你竟敢……” 那个埋藏地点,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具体位置!图剌竟然为了活命,真的说了?!

图剌也懵了,他根本没说过!他惊恐地看着顾远,又看看暴怒的阿古达,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我没有!大王!他骗你!他在骗你!阿森特才是主谋!钱……钱在……”

“闭嘴!”阿森特彻底被顾远挑起的猜疑和图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激怒了,他嘶吼道,“图剌!你这杂种!你敢出卖老子!那好!老子也豁出去了!顾远大王!别信他的!这个小人贼人!他说的位置一定是假的!是陷阱!真的埋宝地在黑风崖北面,鹰嘴石下面的山洞里!用巨石封着!钥匙……钥匙在我身上!放了我!我带您去!所有的钱都给您!只求活命!” 他为了活命,也为了报复图剌的“背叛”,急不可待地吐露了真正的藏宝地,甚至主动交出了贴身藏着的、一枚造型奇特的骨制钥匙。

顾远接过那枚还带着体温和污垢的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成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互相仇视、精神濒临崩溃的人贩子。

“很好。”顾远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的冷酷,“你们的‘诚意’,本王收到了。”

他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墨罕沉声道:“墨罕叔,按这两个狗‘交代’的线索,带人去黑风崖乱石坡,仔细搜查。另外,再派一队可靠的人手,拿着这个,”他抛了抛那枚骨钥匙,“去鹰嘴石下的山洞。记住,仔细点,一根草也别放过。”

墨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快意,瓮声应道:“是!少主!” 他立刻带人离去。

囚笼里的阿森特和图剌都愣住了。顾远……似乎不想杀他们了?那……他们是不是有希望了?

顾远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已是死物。他转身离开囚室,阳光重新洒在他身上,驱散了那股阴冷的气息。他心中冷笑:能聚集百余名亡命徒,在迭剌部精兵围剿月亮湖的混乱当口趁火打劫,甚至胆大包天到觊觎林秀儿、阿箬,差点掳走乌尔托娅,威胁我爹……这两个杂碎积攒的财富,绝对惊人。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为羽陵部的重建添砖加瓦,是他们唯一能做的“贡献”。

接下来的几天,好消息陆续传来。墨罕带人果然在这两人“交代”的乱石坡下挖出了几箱财物,数量很多!那山洞被巨石封堵,若非有钥匙和确切位置,极难发现。打开之后,里面堆积的财富让见惯了战利品的墨罕都倒吸一口凉气——成箱的金银锭、成堆的珠宝首饰、上好的皮货、珍贵的锦缎,甚至还有一些中原的精美瓷器和兵器!粗略估算,其价值远超阿保机赏赐的五百两黄金!

消息传回合围的部族高层,众人无不振奋!这笔意外之财,简直是天降甘霖,极大地缓解了部族重建的资金压力!

就在清点财宝的同时,墨罕也带人循着线索,在月亮湖北面更偏僻的荒谷中,解救出了数十名被圈禁、等待贩卖的妇孺。她们大多来自附近被战乱和人贩子肆虐而濒临灭亡的小部族。当得知是羽陵部左贤王顾远派人解救了她们,并擒获了罪魁祸首时,这些饱受摧残的人们爆发出震天的哭嚎与欢呼。

顾远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他亲自出面,安抚这些受难者,并将解救出的财物中属于她们的部分,主要是些随身物品和少量被抢走的牲畜归还。他并未高高在上地施舍,而是以一种同仇敌忾、共度时艰的姿态,向这些小部族的残余族民伸出了橄榄枝。

“诸位受的苦难,本王感同身受。这乱世之中,豺狼横行,唯有抱团取暖,方能求得一线生机。”顾远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天然的领袖气质,“我羽陵古日连部,虽也遭逢大难,但幸得长生天庇佑,大汗恩典,如今已站稳脚跟,正欲重建家园。若诸位不弃,可迁至我部附近,或直接加入我部。本王承诺,一视同仁,分予土地草场,助尔等休养生息。我们一同开垦荒地,接纳流民,互通商贸,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扎下根来!本王在此立誓,必护佑尔等周全,再不受此等恶徒欺凌!”

这番话语,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点燃了这些小部族族民绝望的心。他们亲眼目睹了羽陵部的实力,他们早知道是顾远的人轻而易举屠杀掉了这一大伙罪大恶极的人,感受到了顾远的“仁义”,这个左贤王归还部分财物、承诺庇护,当真为贤王。更重要的是,顾远左贤王的身份,给了他们巨大的安全感。短暂的沉默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谢左贤王大恩!”

“愿追随左贤王!”

“长生天保佑左贤王!保佑羽陵部!”

人心归附,水到渠成。这些小部族的加入,不仅带来了人口,更带来了散布在月亮湖周边、对这片土地更为熟悉的向导和潜在的劳动力。顾远顺势提出要求:鼓励他们利用靠近边缘的优势,继续吸纳南来的汉人流民,开垦荒地,尝试恢复一些简单的手工业和商贸活动。一张以羽陵部为核心,吸纳流民、整合小部族、恢复生产的网络,在顾远的规划下,悄然铺开。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阳光正好。羽陵部营地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下,人山人海。除了羽陵部族民,还有那些被解救的妇孺和前来依附的小部族代表。

高台上,顾远负手而立,玄衣猎猎。他面前,是被铁链锁住、如同两条死狗的图剌和阿森特。两人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怨毒。

顾远环视台下群情激愤的人群,声音清朗,传遍四野:“诸位!今日,本王将这两个祸害草原、残害我同胞的恶贼,交予你们!他们的罪孽,罄竹难书!他们的下场,由你们亲手决定!血债,需血偿!”

话音一落,早已按捺不住的受害者和他们的亲属如同决堤的洪水,怒吼着冲上高台!

“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你们也有今天!受死吧!”

“打死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拳头、石块、木棍、甚至牙齿……所有能用的武器都落在了两个恶徒身上。凄厉绝望的惨嚎瞬间被愤怒的咆哮淹没。图剌和阿森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恶毒的诅咒:

“顾远!你不得好死!你食言!你骗我们!长生天会惩罚你!”

“你等着!我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会有报应的!啊——!”

顾远站在高台边缘,冷漠地看着这血腥的复仇场面,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两人的咒骂和惨叫彻底消失,化作两摊不成形的血肉,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离得近的一些人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食言?呵……本王确实命令手下,不让你们立刻死,答应过不把你们交给‘我羽陵部’的人处置。可本王何时说过,不把你们交给……‘别人’呢?” 他嘴角那抹邪魅的笑意,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而冷酷。榨干他们的一切价值,再用他们的死来收买人心,巩固权威,这笔买卖,划算至极。

尘埃落定,血债得偿。顾远没有在高台久留,转身走下。他需要新鲜的空气,也需要思考下一步。

或许是解决了顾远此生最恨的职业之一——人贩子,或许是获得了意外巨财,或许是看到了部族肉眼可见的恢复和小部族的归附,顾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他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营地西侧那间存放地图的小毡帐。

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在案上。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迷茫焦虑,而是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锐利和沉稳的自信。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掠过月亮湖,掠过周边标注的小部族新址,最终坚定地落在了太子河中下游,靠近东草帽顶子山的区域。

这里,依山傍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太子河提供了充沛的水源,滋养着两岸肥沃的冲积平原,宜耕宜牧。更关键的是其战略位置:向东便是渤海国疆域,是契丹与渤海势力交错的前沿,情报获取便捷;向北可扼守通往更广阔草原的通道;向南则能辐射辽东腹地。进可攻,退可守,资源丰富,潜力巨大。这正是他苦思冥想、权衡利弊后选定的,羽陵古日连两部新的、永久的家园!

他的手指在东草帽顶子山下的开阔地带重重一点,眼中精光爆射:“就是这里了!”

迁徙的路线也在他脑海中瞬间清晰:避开迭剌部王庭的核心区域,沿着月亮湖东侧相对平缓的山麓地带向北,再折向东北,利用太子河支流作为天然导向和部分水源补给,最终抵达新家园。路线不算太远,大概约百里,沿途地形相对熟悉,能最大限度保障老弱妇孺的安全迁徙。

一股久违的、运筹帷幄、掌控未来的豪情在胸中激荡。顾远猛地一拍桌案,震得地图嗡嗡作响:“来人!传令各部高层!立刻前来议事!新家园已定,春末启程!”

消息如同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地。压抑了太久的羽陵部族民,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新的家园!新的希望!族长没有骗他们!他真的带领大家走出了绝境,走向了新生!

顾远的父母,古日连明和金萨日娜,站在自家毡帐外,看着儿子在众人簇拥下意气风发的背影,听着族民发自肺腑的欢呼,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自豪。

“老头子,你看远儿……”金萨日娜的眼眶有些湿润,紧紧挽着丈夫的手臂,“他阿爷说得对……这孩子,是天生的雄鹰。他比我们强,比他阿爷和你阿爷……也强。古日连部的辉煌,不,是整个羽陵古日连的辉煌,定能在他的羽翼下重现!”

古日连明重重地点点头,这个年近半百的汉子,此刻心潮澎湃。他想起父亲曾拉着他的手,目光望向襁褓中的顾远,喃喃道:“此子……非凡……我部……未来……系于其身……”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对孙辈的偏爱。如今看来,父亲的眼光,穿透了时光。他用力握紧了老伴的手,沉声道:“阿爹……没看错。我们的儿子,是真正的狼王!”

部族在复苏,家园在规划,而顾远生命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也在这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日子里,酝酿着新的惊喜。

乌尔托娅的肚子,已经大得像扣了一口小锅。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巨大的孕肚带来了诸多不便,腰酸背痛,夜不能寐。但她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和满足的幸福。

顾远给予她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虽然他依旧忙碌,但每天无论多晚,都会回到她的身边。他会笨拙却温柔地替她揉捏浮肿的小腿,会俯身贴在她肚皮上,煞有介事地和里面不安分的小家伙“谈判”:“小狼崽子,轻点踢!你娘亲累了!” 每当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能听懂似的,真的会安静一会儿,惹得乌尔托娅咯咯直笑。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着爱意和宠溺。议事回来,有时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包从汉商那里换来的、被小心保存的蜜饯果子,或者一朵在初春寒风中顽强绽放的不知名野花,插在她鬓边,夸她是“草原上最美的格桑花”。这些小惊喜,总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婆婆金萨日娜几乎成了她的“专职护卫”。这位经验丰富的前羽陵族长之女,深知儿媳临近产期的关键。她每日必来探望,嘘寒问暖,带来熬制的安胎药汤,更不厌其烦地传授着生产的经验和注意事项。她的关爱,如同坚实的后盾,让乌尔托娅倍感安心。

而最让乌尔托娅心都化了的,是顾攸宁这个小女儿。三岁多的小丫头,粉雕玉琢,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说话奶声奶气。自从顾远回来后,她就成了托娅的小尾巴。乌尔托娅行动不便坐在榻上理账,顾远默许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知道这能让她有成就感,小攸宁就趴在她腿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账本上的契丹文,好奇地问:“娘亲,这个……是什么呀?” 乌尔托娅便会耐心地教她认简单的字,或者给她讲些草原上的小故事。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凑上来,在乌尔托娅隆起的肚皮上亲一口,奶声奶气地说:“弟弟(她固执地认为是个弟弟)乖乖,听娘亲话哦!宁宁等你出来玩!” 这份毫无保留的依恋和童真,像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乌尔托娅心中偶尔因孕期激素波动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阴霾。

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毡帐的天窗,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色。乌尔托娅倚靠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碗温热的羊奶。顾远坐在她身边,一只大手轻柔地覆在她高耸的肚腹上,感受着里面小生命有力的胎动。顾攸宁蜷在乌尔托娅的另一侧,小脑袋枕着阿娘的腿,已经甜甜地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子顾??则在不远处的小书案前,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临摹着顾远教他的汉字。

帐内一片静谧温馨,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顾??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乌尔托娅侧过头,看着身边男人刚毅的面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看着他注视着自己肚子的专注眼神,看着他偶尔投向熟睡小女儿时流露出的宠溺,再感受到腹中孩儿有力的回应……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草原上最醇厚马奶酒般的幸福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悄悄伸出手,覆在顾远放在她肚子上的大手上,十指交缠。顾远抬起头,对上她盛满柔情蜜意的眸子。

“郎君……”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满足的慵懒。

“嗯?”顾远应着,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真好……”乌尔托娅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嘴角噙着最甜蜜的笑意,“现在这样……真好。”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柔的吻。他望向帐外,暮色渐沉,天边已挂上一轮皎洁的银盘。月满狼庭,前路虽仍有荆棘,但怀中所拥,心中所念,足以为他披荆斩棘,开辟一个属于羽陵古日连、也属于他和她、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崭新未来。春末的启程号角,早已在心中吹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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