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玥潇的作战靴碾过地上的冰碴，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她拽开恒温库的应急灯，光柱扫过结霜的罐头堆，那些原本能支撑三个月的物资，此刻正被冰层包裹，金属罐身冻得发脆，像随时会炸裂的炸弹。
“关闭地热循环！”她的吼声撞在冰墙上，反射出冻僵的回音。秦雪艳已经扑到总控台，手指在结霜的按钮上打滑，军靴后跟狠狠踹向管道阀门，铁锈混着冰屑簌簌落下：“关不上！那些虫豸把齿轮卡住了，它们在往阀门里钻！”
陈玥杰的终端屏幕蒙上了层白霜，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戳向屏幕，加密视频还在循环播放——“黑暗”手里的蓝晶砂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色幼虫，“这些小家伙喜欢低温，却需要人体恒温来孵化。你母亲当年在南极培养舱里，就是用这种共生关系……”
“闭嘴！”陈玥蝶的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蓝光，她抓起地上的焊枪，金属喷嘴在低温下喷出刺眼的火花，“我拆了制冷机组的核心线路，它们的繁殖速度会减慢——”焊枪突然脱手，她的金属小臂上结着层白冰，关节处渗出淡蓝色的液滴，“但我的义肢在被腐蚀，它们把冷却液当成了养分。”
陈玥潇突然注意到恒温库角落的通风口，那里的冰碴正在融化，露出个被虫豸蛀空的洞。她踹开通风管的格栅，一股带着杏仁味的热气涌进来，管内壁爬满半透明的虫豸，它们接触到热气的瞬间就蜷缩成球，黏液在高温下蒸腾成白雾。
“用高温烧死它们！”她拽过旁边的柴油发电机，电缆线在冰地上拖出火花。秦雪艳已经撬开储油桶，淡黄色的柴油泼在管道裂缝处，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的刹那，陈玥潇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通风管深处，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
“是张婶的儿子！”秦雪艳的声音发颤。她们冲进通风管时，正看见那孩子蜷缩在结霜的拐角，怀里抱着个融化的蓝晶砂块，虫豸像藤蔓般缠在他的裤腿上，却在接触到孩子皮肤的地方变成灰黑色。
“他的体温……”陈玥蝶的机械眼扫过孩子的额头，红光突然急促闪烁，“42c！高烧让虫豸无法寄生！”她突然扯开孩子的衣领，后颈处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半朵樱花，“这是……你母亲日志里画的免疫标记！”
柴油燃烧的噼啪声里，陈玥杰的终端突然亮起。他破解了“黑暗”视频的隐藏代码，屏幕上跳出南极培养舱的实时画面：漂浮的女孩胸腔正在起伏，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条缝，瞳孔里映着通风管的火光，而她的后颈处，同样有半朵樱花胎记。
“两个孩子……是共生体？”陈玥潇的指甲掐进掌心的冰碴，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冷却剂需要活人血清激活——原来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的体温！”
制冷机组的轰鸣声突然变调。地下室的温度开始诡异回升，冰墙上渗出的水珠里，虫豸的幼虫正在游动。陈玥蝶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恒温库的地砖，那里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个刻在水泥里的符号——和培养舱外壳上的蛇形标志一模一样。
“安全屋是培养皿，那我们……”秦雪艳的军刺掉在地上，“是培养基？”
通风管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陈玥潇抬头时，正看见“黑暗”的脸出现在格栅外，他的防护服上沾着未融化的雪，手里举着个银色注射器：“你母亲当年留了后手，让这两个孩子天生携带病毒抗体。现在，该让他们完成最后的‘融合’了——”
注射器里的液体泛着蓝光，和孩子怀里融化的晶砂一模一样。而在培养舱的画面里，女孩的手指正敲打着舱壁，节奏与恒温库地砖下的符号完全吻合，像在叩响某种沉睡的开关。
陈玥潇的能量枪瞬间出鞘，蓝光擦着“黑暗”的耳际击穿通风管格栅，碎玻璃混着冰碴簌簌落下。她拽起那孩子往恒温库冲，孩子怀里的蓝晶砂块突然炸开，淡蓝色的粉末落在冰地上，竟燃起幽绿的火苗——那不是冷却剂，是某种遇低温自燃的催化剂。
“他们早就调换了晶砂！”陈玥蝶的机械义肢弹出高频震荡刀，刀刃切开虫豸聚集的管道，腥臭的黏液溅在她的金属臂上，腐蚀出细密的孔洞，“真正的零号冷却剂在培养舱里！这两个孩子是钥匙，不是抗体！”
秦雪艳突然扑向总控台，军靴碾过燃烧的晶砂粉末：“地热管道的压力阀能手动引爆！用高温冲击波或许能烧死病毒幼虫！”她的手指刚触到红色拉杆，通风管里突然坠下团黑影，张婶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地上，后颈的银镯子摔成两半，露出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蛇形标志在芯片上闪着红光。
“她是暗影的人。”陈玥杰的终端突然连接上芯片信号，屏幕上跳出段录音，是张婶和“黑暗”的对话，“……那女孩的心脏频率和安全屋的地热系统同步，等两个孩子的胎记拼合成整朵樱花，岩浆病毒就会顺着地热管道喷发……”
孩子突然尖叫起来。他后颈的半朵樱花胎记正在发烫，皮肤下隐约有红光流动。陈玥潇掀开恒温库第三块地砖，金属盘上的凹槽里，竟渗出与胎记同色的红光，形状正好是缺失的另一半樱花。
“他们要让孩子站在这里。”陈玥蝶的机械眼扫过金属盘，突然发现边缘刻着行小字：“反向同步，用低温冻住频率”。她拽过旁边的液氮罐，阀门被拧开的瞬间，白雾喷涌而出，金属盘上的红光果然黯淡下去。
“黑暗”的笑声从通风管传来：“你们以为冻住就有用吗？南极的培养舱已经开始升温，那女孩的心跳每快一拍，这里的地热管道就会裂开一寸。”他突然加重语气，“你母亲当年为了阻止计划，亲手把那女孩送进培养舱，现在却要靠你们亲手激活她——这是不是很讽刺？”
液氮罐突然空了。金属盘上的红光重新亮起，地砖下传来类似心脏跳动的轰鸣。陈玥潇看着孩子后颈的胎记，突然想起母亲信里被涂抹的字——或许母亲想说的是“别告诉陈玥蝶”。她猛地看向陈玥蝶的机械义肢，那些被虫豸腐蚀的孔洞里，渗出的不是机油，是和培养舱液体同色的蓝绿色黏液。
“你的义肢……”陈玥潇的声音发颤。
机械义肢突然脱离陈玥蝶的手臂，在地上组装成个微型控制台，屏幕上跳出南极培养舱的实时数据。陈玥蝶的眼眶里渗出淡蓝色的液滴：“我不是人，是你母亲制造的同步机器人。”她指向屏幕上的女孩，“她怕我失控，才删除了我的部分记忆。”
孩子突然扑向金属盘。他后颈的胎记与地面的红光拼合成整朵樱花，地热管道的裂痕处喷出滚烫的蒸汽。陈玥潇的能量枪对准机械控制台，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停住——屏幕上，南极培养舱里的女孩正拍打着舱壁，口型分明是“姐姐”。
“她在叫你。”陈玥蝶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母亲当年把你妹妹的胚胎分成两半，一半培育成她，一半……”她突然指向那孩子，“用你的基因修复成了男孩。”
管道爆裂的脆响此起彼伏。陈玥潇看着拼合的樱花胎记，突然想起母亲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病毒怕的不是低温，是亲人的血液。”她抓起军刺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金属盘上的瞬间，红光突然熄灭，地热管道的轰鸣也随之停止。
通风管里传来“黑暗”的怒吼。陈玥潇抬头时，正看见他举着注射器冲进来，针尖对准那孩子的脖颈。秦雪艳的军刺先一步刺穿他的手腕，注射器摔在地上，蓝绿色的液体溅在冰墙上，竟冒出白烟——那是能中和病毒的反向血清。
“你母亲早留了后手。”陈玥蝶的机械义肢重新归位，“她知道‘黑暗’会用假血清，特意让我在义肢里藏了真的。”
南极培养舱的屏幕突然亮起。女孩的手指在舱壁上画着什么，陈玥潇凑近看时，发现是安全屋的地图，在恒温库的位置画着个逃生通道的符号。而在她的胸口，挂着半块与张婶银镯子同款的饰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地砖下的轰鸣变成了低沉的转动声。金属盘缓缓下沉，露出个通往地下四层的阶梯，冷气顺着台阶往上涌——那里藏着真正的零号冷却剂储备库，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正是陈玥潇的生日。
地下四层的冷气像针一样扎进皮肤，陈玥潇的作战靴踩在结霜的台阶上，每一步都惊起细碎的冰雾。储备库的金属门后传来嗡鸣，终端的温度探测器疯狂跳动——零下15c，比恒温库的低温更刺骨，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
“这不是冷却剂储备库。”秦雪艳的军刺抵住门把，金属表面的霜花突然扭曲，显露出蛇形标志的纹路，“是个培养舱，和南极那个一模一样。”
门被推开的瞬间，陈玥潇猛地后退。玻璃舱体里漂浮的不是冷却剂，是具女性躯体，面容与母亲陈雅琴分毫不差，后颈同样有朵樱花胎记，只是花瓣边缘泛着青黑，像被毒液侵蚀。舱体的营养液里，无数蓝绿色的虫豸正往躯体的血管里钻，每钻进一条，躯体的手指就轻微颤动一下。
“是你母亲。”陈玥蝶的机械眼发出刺目的红光，控制台突然弹出陈雅琴的研究日志，最新的日期就在三天前，“她没死，被‘暗影’改造成了病毒容器。这些虫豸能让她的心脏频率与地核岩浆同步，等她醒来，就是全球热浪的引爆点。”
那孩子突然扑向舱体，小手按在玻璃上的瞬间，母亲躯体的眼睛猛地睁开。陈玥潇看清了她的瞳孔——里面没有焦点，只有密密麻麻蠕动的虫豸，而她的嘴唇正无声开合，重复着三个字：“杀了我。”
“黑暗”的笑声从通风管道坠落，混着冰碴砸在地上：“你母亲当年为了研究岩浆病毒，自愿成为第一具容器。她以为能控制虫豸，却不知道它们会吞噬宿主的意识。”他突然甩出个金属罐，落地的瞬间炸开，虫豸像潮水般涌来，“现在，让她亲眼看着你们变成新的容器！”
秦雪艳的军刺在虫豸群里划出银光，却被它们缠住刀刃，黏液顺着刀柄爬向她的手腕。“用高温！”陈玥潇拽过储备库角落的煤油灯，火苗舔舐虫豸的刹那，它们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躯体竟开始膨胀，露出里面包裹的红色细线——是人类的神经组织。
“它们在吞噬活人神经！”陈玥杰的终端破解了虫豸的基因序列，屏幕上跳出与陈雅琴的dNA重合度：98%，“这些是用你母亲的神经细胞培育的！杀它们，等于在杀她！”
孩子突然抓住陈玥潇的手腕，将她的血手按在舱体上。母亲躯体的瞳孔里，虫豸突然停滞，青黑的胎记开始褪色。陈玥潇看着自己掌心的旧伤——那是小时候为保护妹妹被开水烫伤的疤，此刻正渗出与营养液同色的血珠。
“她的意识还在。”陈玥蝶的机械臂插入控制台，调出母亲的脑波图，“虫豸害怕亲属神经突触的频率！”她突然指向舱体底部的红色按钮，“这是强制剥离程序，但启动后，你母亲会彻底脑死亡。”
舱体里的母亲突然剧烈挣扎，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不”字。陈玥潇的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血珠滴在按钮上的瞬间，储备库的地面突然裂开，滚烫的岩浆顺着缝隙往上涌，映红了母亲的脸——她的嘴角竟带着微笑，像是终于解脱。
“反转了！”“黑暗”的吼声里带着惊恐，“剥离程序会触发地核冷却装置！陈雅琴这个疯子，把冷却剂藏在了岩浆层！”
虫豸在岩浆的热浪里化为灰烬，母亲的躯体随着舱体沉入裂缝，最后露出的眼睛里，映着陈玥潇小时候的照片——那是她和妹妹在樱花树下的合影，两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正举着冰淇淋，背景里的母亲笑着，发尾沾着雪。
储备库开始坍塌。秦雪艳拽着陈玥潇往阶梯跑，身后的岩浆突然冷却，凝结成蓝色的晶体，像极了零号冷却剂的颜色。陈玥杰的终端在震动，弹出条新消息，发信人是“陈雅琴（脑死亡前30秒）”：“蝶的记忆没删完，她藏着南极女孩的位置——别信樱花完好的人。”
陈玥蝶的机械眼突然闪烁，她的手掌心弹出块芯片，上面刻着完整的樱花图案。“我想起了。”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南极培养舱的坐标，在你母亲的墓碑下。”
众人冲出安全屋时，天边泛起鱼肚白。陈玥潇回头望，别墅正在蓝色晶体的包裹下凝固，像座冰雕。那孩子突然指向她的左臂，旧伤处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朵樱花胎记，与后颈的印记不同，这朵的花瓣上，沾着丝若有若无的岩浆红。
秦雪艳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军刺抵向她的胎记：“你母亲的日志最后写了——‘容器不止一个，最先觉醒的，是带着烫伤疤的那个’。”她的后颈处，完好的樱花纹身正在发光，与“黑暗”的标志一模一样。
陈玥潇的能量枪对准秦雪艳，却看见她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左脸颊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和母亲舱体玻璃上一样的划痕。而陈玥蝶递来的终端屏幕上，南极培养舱的画面里，女孩正摸着左脸颊，那里有道同样的疤。
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起一轮血红色的太阳。陈玥杰的终端突然黑屏，最后闪过的画面，是张全球地图，所有樱花形状的岛屿都在闪烁，像等待激活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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