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匆匆忙忙从严府撤出来,然后就往锦衣卫总衙赶过去,他要找老指挥张爵问个明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把自己搞回锦衣卫任职。
走到锦衣卫总衙的大门口,白榆小心谨慎的问了句:“朱希孝朱指挥在么?”
门口值守的官校答道:“朱长官今日请了病假,在家休养。”
于是白榆这才放心,准备踏入锦衣卫总衙。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回锦衣卫任职,那就又具备佩刀资格了,还是带着装备比较有安全感。
所以白榆掏出一张银票为抵押,在大门口找官校借了一柄腰刀。
不然的话,他还真有点心理阴影,万一又被提刀追砍,那就太危险了。
也有值守大门的官校乐得卖好,事到如今,还认不清形势的真就是傻子了。
昨天未来掌事的热门人选朱希孝朱指挥还提着刀追砍白榆,但今天白榆就敢大模大样的继续上门。
就算不明内情的也能看出个风向,再说老指挥张爵都留任转正了,更能说明事态了。
白榆来到锦衣卫后院正堂,却见掌事指挥使张爵稳坐堂上,正接受总衙其他锦衣卫官的集体衙参。
这叫排衙,性质上和皇帝早朝差不多一个意思,用以彰显主官正堂的威严。
白榆平常也不在总衙,很少见到排衙这种比较正式的场面。
但排衙仪式一般都是早晨举行,现在大下午的搞这种场面,那只能说明有情况了。
白榆很容易就能猜到,大概就是张老指挥去掉了“暂代”二字,正式留任了。
这就当于新官上任,所以才会大张旗鼓的排衙。
此刻白榆也不好冲进去扰乱仪式,于是就站在门外面,探头探脑的朝着大堂里边看,像是看猴戏似的。
在大堂门口把守的官校想把白榆这外来者拉走,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堂中别人都是背对着门口,看不到外面白榆,但正对着门口的老指挥张爵却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张爵暂停了训话,对着门口的白榆招了招手,“白生,啊不,白百户上堂来!你也不算外人了!”
说实话,张老指挥本人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干,纯躺平的。
如果不是白榆私下里玩命鼓捣运营,自己肯定无法留任,过渡一下就继续回家养老。
虽然已经七十七岁的张爵对残生没有什么念想,但白捡的名位不要白不要啊,总归是喜事。
所以这会儿看到白榆,张老指挥倍感亲切。
听到老指挥的招呼,于是白榆就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的寻找钱指挥,毕竟在这个屋里面,他也只和老钱最熟了。
突然大堂中有人冷哼道:“佩刀上堂、参见不趋,又鹰视狼顾,果真背主求荣、大奸大恶之徒也!”
卧槽!白榆怒了,是谁如此大胆,在这瞎说大实话!
循声望去就认出来了,原来是出自嘉靖皇帝母家、当今第一外戚玉田伯嫡子蒋天养。
按现行规定,外戚的爵位是不能再往下传了。
所以去年蒋天养为了谋求袭爵机会,和陆炳勾结,想从他白榆手里夺取献礼工程。
虽然当时他白榆反击了回去,但也不能再继续怎么着了,毕竟这人是嘉靖皇帝小表弟,还能废了不成?
此时冷不丁的看到蒋天养,白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丫的怎么在这里?”
虽然众人都听不懂“你丫的”是何意,但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老指挥张爵出面打圆场说:
“不必大惊小怪,蒋公子蒙受恩荫,封为锦衣卫官。”
在大明朝,达官贵人子弟因为恩荫封为锦衣卫官是一种普遍现象,不足为奇。
当然大部分都是挂名的“寄禄”官,只相当于领一份铁杆庄稼,可以理解为迷你版的“公侯伯”,不一定有什么实权。
不然就凭锦衣卫这些实权岗位,在册的一千多锦衣卫武官根本分不过来。
能当锦衣卫官不是本事,能抢到实职的才是本事。
看着来锦衣卫混的蒋天养,白榆冷笑几声,阴阳怪气的说:“哟,这就认清现实,不再想着当伯爵了?”
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蒋天养大概已经放弃了伯爵念想,弄个锦衣卫官混口饭算了。
不得不说,在气人方面,白榆确实很有一套,当即就把蒋天养刺激得脸色涨红,目光凶狠的瞪着白榆。
张爵才上任就感受到了头疼,无奈的大声劝道:“以后皆为本卫武官,还是要和气共处!不许在此胡闹!”
然后怕真当着自己面打起来,又赶紧说:“散了散了!白榆、钱威留下!”
白榆这才收回了与蒋天养的对视,轻轻“哼”了一声。
别看老子现在拿你这皇亲没办法,等过几年嘉靖皇帝驾崩后再看看?到时候弄不死你!
等其他人散去,张老指挥、钱指挥、白百户三人才关起门来,说点私人话题。
白榆按捺不住问道:“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让我代父替职了?”
张爵回答说:“午前的时候,太监李芳来到锦衣卫传旨,先升了我为锦衣卫指挥使掌锦衣卫事。
然后李太监又宣布了对西城街道房官军闹饷的处理结果,免去了袁真一切职务。
而后所你和钱威平事有功,任用钱威兼掌锦衣卫街道房事,又任用你提督街道房隶属官军。
命你二人负责整顿和安抚街道房官军,不许再出乱子。
旨意就是这么个旨意,具体怎么回事,老夫也不清楚。”
白榆问道:“那我的监生身份呢?总不能免除了吧?”
张爵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剥夺一个人士子的功名?天下从没有这个道理!
反正帝君没提监生这事,你肯定还是监生身份!”
白榆苦恼的说:“难道就没人提醒帝君,我现在是个士人?监生做武官,太不协调了吧?”
张爵满不在乎的说:“监生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官身,只是个出身,不影响你兼武官吧?
我大明只是文官武官不能互相兼职,也没正式规定说监生不能当武官啊。
帝君下旨任命,又没坏了章程,肯定就特事特办,别人谁又能有什么意见?”
大明立国至今已经两百年,官场上的各种制度其实已经非常成熟了,各项官职的升迁任命都形成了一套完善的规则。
比如非常有名的“非翰林不入内阁”就是一条规则,吏部官员不得由翰林直接迁转也是一条规则,御史要从任职三年优秀知县里选拔又是一条规则。
这样的规则数不胜数,不是吏部熟练工还真不一定能全部整明白。
这些规则都是在官场机制在长年运行中,逐渐形成的,然后就被当成条框或者传统惯例遵守。
这也是官场运行的一种惯性,遇到事情先找以前的先例,然后按照先例办事。
但白榆这种监生代父替职做武官,然后又以武官考科举的事情,在过去真是一片空白,所以也就根本没有相关的规则。
导致了就算想要反对,居然也找不出什么传统先例作为依据。
白榆有点怀疑,嘉靖皇帝这是故意装糊涂,假装没看到这个身份矛盾问题,就“君无戏言”了。
不管怎样,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身处皇权社会的白榆只能先领受着。
人生的节奏再一次被打乱了,还是那句老话,在这种混乱时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榆内心默默的念叨着,反正在八月之前一定要完成献礼工程,然后去参加乡试。
刚想起献礼工程,白榆又听到张老指挥说:“除了我的任命、街道房官军闹饷的善后之外,李太监还说了第三件事。
就是你提出来的那个叫什么,嘉靖朝四十周年京城白路献礼工程。
李太监责令你们两个掌管街道房后,要迅速行动,先整合人手和拟定规划,再与工部对接,把工程落实了!
让你们接管街道房,也是为了便于推进和督导献礼工程!”
白榆挺诧异的,“这是帝君的旨意?帝君日理万机,不想还专门为这件事做细致部署。”
张爵作为从兴王府出来的老人,对嘉靖皇帝了解不亚于任何朝臣,此时对白榆轻笑道:
“帝君可以忘了任何事,但绝对不会忘记祥瑞之事,白路大道就是人造祥瑞。
我要是你,在修路的时候,肯定会还挖出几口甘泉,或者出土失传的道经什么的。”
白榆:“......”
以一个现代的眼光来看,这手法也太土鳖了吧?难道这时代真管用?
与张老指挥说完事情,白榆转头对旁边的钱指挥问道:“我的钱长官,你又成了我的长官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钱指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只是兼掌街道房事而已,你可是提督街道房官军,还请自专吧!”钱指挥咬牙切齿的说。
白榆便对张老指挥说:“既然有了旨意,那明天我就去工部对接了,尽早启动!”
不过当白榆退出来后,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根据旨意直接和工部对接,那企图从中捞九万两的小阁老还有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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