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意尚未散尽,刘家台子据点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胜利的喜悦冲刷着战士们连番激战的疲惫,但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赵大勇站在仍在冒烟的炮楼废墟上,目光如炬,扫视着整个战场。
“迅速打扫战场!加固外围工事!鬼子反应很快,随时可能反扑!”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战士们应声而动,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牛剑锋正组织政工干部和卫生员们紧张工作。一批批伪军俘虏被集中看管,进行初步甄别和教育;八路军伤员得到了优先救治和转移;缴获的武器弹药、粮食被服正在清点登记。
张云山则指挥三支队的战士们熟悉据点结构,接管各个火力点,布置新的防线。
“老赵,看这个!”
牛剑锋拿着一份从日军中队部抢救出的文件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初步审讯俘虏和清点文件,我们干掉的不只是一个小队,而是日军宫本中队的主力!还有一个连的伪军!这是他们准备扫荡老鸹岭的先头部队!”
赵大勇接过文件,眼神锐利:“怪不得火力这么猛。看来我们误打误撞,打掉了鬼子一次大规模扫荡的拳头!”
“好消息是,我们至少粉碎了他们短期内进攻根据地的计划。”
牛剑锋分析道,“坏消息是,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损失一个完整中队,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报复行动很快就会来,而且规模会更大。”
赵大勇点头,指着东南方向:“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刘家台子地势比张家洼更险要,工事更坚固。既然打下来了,就不能轻易丢掉。这里将成为我们根据地东南方向的新门户!”
就在这时,王二虎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伪军军官过来:
“团长,政委,这小子是伪军连副,吓破了胆,说有个重要情报要戴罪立功。”
那伪军军官噗通一声跪下,连声道:
“长官饶命!我知道……我知道宫本中队的密码本和通讯记录藏在哪里!还有……他们和县城里鬼子大队部的下一次例行通话时间就在两小时后!”
赵大勇和牛剑锋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锐利的光芒。
“宋亮!”赵大勇大喝一声。
“到!”浑身硝烟却目光炯炯的宋亮立刻跑过来。
“给你个任务,带上你的电台和会日语的战士,立刻去鬼子中队部!找到密码本,在两小时后,模仿宫本的口气和县城鬼子大队部通话,报告‘一切正常,正在清剿小股土八路骚扰’,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是!保证完成任务!”
宋亮敬了个礼,转身飞奔而去。这是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露馅,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是争取宝贵时间的绝佳机会。
张云山走过来,脸上带着敬佩:“赵团长,牛政委,你们真是胆大心细!这下至少能给我们争取大半天,甚至一两天的时间来巩固防御!”
“时间就是生命。”赵大勇沉声道,“张队长,麻烦你立刻派人返回根据地,向军区详细汇报这里的情况,并请求支援——尤其是工兵和弹药。我们要把刘家台子变成一个堡垒!”
“没问题!我亲自写报告!”张云山郑重答应。
天色大亮,阳光驱散了晨雾,也照亮了战场的每一个细节。废墟、硝烟、血迹、牺牲战士的遗体……这一切都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
赵大勇召集了所有连级以上干部,就在废墟旁开了一个简短的现场会。
“同志们,我们打了胜仗,但代价是巨大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扫过那些被白布覆盖的战友遗体,“我们永远不能忘记,是这些同志的牺牲,换来了今天的胜利。各营连迅速统计伤亡情况,妥善安葬烈士,重伤员立即后送。”
他顿了顿,语气再次变得坚毅:“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鬼子一定会来报复。我们的任务,就是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刘家台子!把这里变成鬼子的坟场!有没有信心?”
“有!”
干部们异口同声,吼声震天。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里,独立一团和三支队的战士们几乎不眠不休。
依托原有工事,他们构建了多层次、立体化的防御体系:外围布设地雷和铁丝网;核心阵地挖掘加深了交通壕和防炮洞;所有火力点都进行了加固和伪装;
甚至利用缴获的日军山炮和迫击炮,组建了一个临时炮排,由神炮手戴志军统一指挥。
戴志军是赵大勇曾率领独立连攻打县城时救下的国军俘虏。他放弃了国军军籍,选择加入了赵大勇的独立连。他对迫击炮的使用非常熟悉,而且打得精准。
宋亮的诈骗计划取得了惊人成功。他成功模仿了阵亡的宫本中队长傲慢而简洁的语气,与县城的鬼子大队部通了话,报告了“击退小股八路军骚扰,正在乘胜追击”的假消息。
县城日军显然并未起疑,甚至还鼓励了他们几句。这一成功,为根据地赢得了超过三十六小时的黄金时间。
期间,老鸹岭根据地的支援部队和民工队伍也赶到了。他们带来了急需的粮食、药品和弹药,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工兵和挖掘工具。军民一心,抢修工事的热潮更加高涨。
好景不长,第三天清晨,日军报复性的进攻如期而至。次日驻扎在县城的山崎大佐再次呼叫宫本中队,发现了可疑之处。最后得知宫本中队被歼,气得怒目圆睁。决定亲自率领大部队再次进行围剿老鸹岭的八路军。
刚到刘家台子,山崎便命令炮兵中队发动炮击。一时之间尖锐的呼啸声响彻云霄!
“炮击!炮击!大家快隐蔽!”
观察哨兵声嘶力竭的呐喊,通过新拉设的电话线传遍阵地。
“隐蔽!全体隐蔽!”
阵地前沿一营长王二虎大声呼喊着。
轰!
轰!
轰!
地动山摇!比之前猛烈数倍的炮火如同犁地一般,覆盖了刘家台子外围阵地。
日军一个满编大队,配属了炮兵中队,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刚刚修复的工事再次被炸得七零八落。战士们蜷缩在防炮洞里,感受着大地剧烈的震颤,泥土簌簌落下。
炮火延伸后,黑压压的日军步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向阵地涌来。太阳旗在硝烟中显得格外刺眼。
“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各级指挥员的吼声在枪炮声中此起彼伏。
战士们从泥土中钻出,迅速进入各自的战位。枪口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敌人。
“稳住!放近了才打!”
赵大勇在核心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发出作战指令。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打!”
随着一声令下,沉默的阵地瞬间喷吐出复仇的火舌!
重机枪沉闷的怒吼,轻机枪清脆的嘶鸣,步枪精准的点射,手榴弹密集的爆炸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成片倒下。
戴志军指挥的炮排也开火了。缴获的日军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准确地砸向日军的坦克和后续步兵队列。
虽然炮弹有限,但打得极其精准,一辆日军的轻型坦克被击中履带,瘫痪在原地。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日军依仗兵力和火力的绝对优势,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疯狂的冲锋。
阵地上多次爆发惨烈的白刃战。王二虎再次挥舞着大刀片,带领突击队左冲右杀,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他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仿佛一尊永不疲倦的战神。
三支队的战士们同样打得顽强无比。他们熟悉地形,射击精准,多次从侧翼用冷枪冷炮袭击日军,有效地支援了主阵地。
然而,敌人的力量实在太强。经过数小时惨烈搏杀,日军终于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突破了外围第一道防线。
“团长,一营阵地失守!王营长受伤了!”通讯员焦急地报告。
赵大勇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命令一营剩余人员撤至第二防线!命令特务连长李大牛,带人从侧面绕过去,给我把突入的鬼子后路搅乱!”
李大牛接到命令,立刻带领特务连的精英,如同幽灵般潜入阵地侧的复杂沟壑,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对突入的日军侧后方发起了迅猛的短促突击。手榴弹、驳壳枪、大刀……他们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在日军进攻队伍的腰眼上,顿时引起了一阵混乱。
日军攻势为之一滞。正面部队趁势发起反冲击,终于将突入的日军又赶了回去,暂时稳住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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