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南山脚下有个李家村,村里住着个叫李善的木匠。李善手艺好,心肠更好,谁家桌椅坏了,他总乐意帮忙修补,穷苦人家他分文不取。就因这性子,三十出头的人了,家里除了一间茅屋、一方小院,再无长物,媒婆来了几回都摇头而去。
这年夏天格外闷热,李善上山伐木,忽听草丛里传来阵阵哀鸣。他拨开乱草一看,竟是只金灿灿的蟾蜍被毒蛇缠住了后腿。那蟾蜍三条腿,眼睛如琥珀般透亮,此刻正拼命挣扎。
李善心善,抡起斧头吓走毒蛇,又小心翼翼为金蟾解了缠。只见金蟾后腿已被蛇咬伤,渗着黑血。他二话不说,撕下衣襟为它包扎,又将随身带的解毒草药嚼碎了敷上。
“小东西,山中多险恶,下次可要小心了。”李善轻抚金蟾后背,将它安置在阴凉处,自己继续干活去了。
当夜,李善做了个奇梦。梦中那金蟾竟口吐人言:“恩公白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乃招财金蟾,明日清晨,你可在院中桂花树下放一枚铜钱,我自有安排。”
李善惊醒,只觉梦境真切。他素来不信鬼神,但转念一想,不过是枚铜钱,试试无妨。次日清晨,他真就往树下放了枚铜钱。
说来也怪,第三日一早,李善推门一看,那铜钱旁竟又多了一枚,两枚铜钱在晨曦下闪着光。他想起梦中金蟾所言,心下惊异,又试着放了一枚。第四日,变成了四枚。
如此过了半月,李善院中钱币越积越多,他却只取日常所需,余下的竟分文未动。
这天傍晚,邻村王老伯哭着来找。原来他儿子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无钱医治。李善二话不说,从树下取了一贯钱塞给王老伯:“快拿去请郎中,救命要紧!”
又过几日,村东寡妇孙大娘房子漏雨,李善不仅帮她修葺屋顶,还买了新被褥给她。村西头张秀才赴京赶考缺盘缠,李善也慷慨解囊。
乡邻们见李善突然宽裕起来,纷纷打听。李善实诚,便将金蟾之事说了,最后总不忘添一句:“金蟾赐财是福分,但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帮衬大家才是正理。”
这话七传八传,就传到了镇上富商赵贵的耳中。
赵贵是镇上有名的守财奴,家财万贯却锱铢必较。他听说李善得了如此宝贝,眼红得几夜没睡好。这日,他带着家丁直奔李家村。
“李木匠,听说你得了只金蟾?”赵贵眯着小眼睛,挺着肥肚腩,“开个价吧,这金蟾我买了!”
李善摇头:“赵老爷,金蟾并非我家养,它是去是留,自有主张,我做不得主。”
赵贵哪肯罢休,软磨硬泡半天,见李善坚决不允,顿时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搜!”
家丁如狼似虎翻遍李家,终于在院角草堆里找到了正在打盹的金蟾。赵贵一把抓住,得意洋洋:“畜生就是畜生,还能有什么主张?现在它是我的了!”说罢扬长而去。
李善追出门外,却被家丁推倒在地。乡邻们闻声赶来,纷纷扶起李善,痛骂赵贵霸道。
赵贵将金蟾请回家中,专门腾了间厢房供奉。他取来纯金盆,盛满清泉,又摆上各式珍馐,对着金蟾拜了又拜:“金蟾大人,那穷木匠每日只给一枚铜钱,实在小气!您若跟我,我必天天以金元宝相奉,您只需让它们变多就好!”
金蟾闭目不语,毫无反应。
赵贵等了一日,不见动静,心下焦躁。第二日,他直接取来十个金元宝摆在盆周:“金蟾大人,这些您都变成双倍吧!”
金蟾依然纹丝不动。
赵贵气得跳脚,一把抓起金蟾怒吼:“你这不识抬举的畜生!若不让元宝变多,我就把你扔进炼炉,熔了做金器!”
突然,金蟾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眼珠闪过一丝金光,竟开口说话:“贪婪之人,必遭反噬。你已家财万贯,为何还不知足?”
赵贵大惊,手一松,金蟾跳落在地:“我知足?天下哪有知足的富人!钱越多越好,宝越奇越妙!少废话,快给我变出财宝来!”
金蟾长叹一声:“也罢,你既要财宝,我便给你。”说罢深吸一口气,肚子鼓如皮球,然后猛地张口——喷出的不是金银,而是熊熊烈焰!
那火遇物即燃,顷刻间点燃了帷幔家具。赵贵吓傻了,待反应过来,火势已蔓延开来。
“救火啊!快救火啊!”赵贵嘶喊着,家丁们慌忙提水来救。可奇怪的是,这火水泼不灭,反而越烧越旺,专烧赵贵的财产:银票在箱中自燃,珠宝在盒中熔化,粮仓米面尽成灰烬,就连地窖里藏着的几大箱铜钱都熔成了铜疙瘩。
更奇的是,这火不伤人命,不烧贫物。赵贵拼命从书房抢出几幅字画,那火苗竟追着字画烧,直到化为灰烬;而他小妾房中的廉价胭脂水粉却完好无损。
不过半个时辰,赵家偌大家业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几间空屋和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人。
赵贵瘫坐在地,望着一片狼藉,突然嚎啕大哭:“我的钱啊!我的宝贝啊!”
这时,金蟾缓缓跃到他面前,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今日之祸,皆因贪念而起。记住,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再说李善自金蟾被抢,终日闷闷不乐。这夜正对月叹息,忽见院门被顶开,那三条腿的金蟾正蹲在门口看他。
“金蟾!你回来了!”李善喜出望外,忙查看它是否受伤。
金蟾跃上石桌,开口道:“恩公不必担心,我无恙。那赵贵贪心不足,已受惩戒。”它将赵家之事细细道来。
李善听后唏嘘不已:“赵老爷也是可怜人,被贪念蒙了心。明日我送些米面去吧,总不能看着他饿死。”
金蟾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恩公果然仁厚。其实我本是天宫财神座下瑞兽,因触犯天条被贬凡间,需遇真正知足之人方能重返天庭。这些时日蒙恩公照料,更见恩公虽得横财却不奢靡,仗义疏财,仁心仁德,明日午时,我便要功满归天了。”
李善虽不舍,但仍为金蟾高兴。
次日午时,李家小院霞光万道,空中仙乐阵阵。金蟾周身金光闪耀,缓缓升空。它最后望了眼李善和闻讯赶来的乡邻,开口道:“世人皆求财,不知真富贵不在堆金积玉,而在知足常乐。切记:贪字近贫,婪字近焚。”
言毕,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后来,李善用院中余钱开了家木匠铺,招收贫苦子弟学艺,始终本分做人。而赵贵经此一劫,大彻大悟,将仅存的宅子卖了救济穷人,自己租了间小屋,做了货郎,虽清贫度日,却心安理得,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乡民们将金蟾之言刻在村口石碑上,代代相传:“贪字近贫,婪字近焚。知足常乐,才是真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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