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暖泉村的那天,村民们用新酿的念想酒给马车淋了“洗尘礼”——酒液洒在车轮上,竟开出串串金色的酒花,车轮碾过的地方,冻土都泛起淡淡的绿意。王酿酒师站在村口,捧着那坛从温泉池底捞出来的“相守酒”,酒坛上的红封已经褪色,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这酒……等你们回来再开封。”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醺,眼神却亮得很,“我会带着村民们,把暖泉村的酒香,传到更远的地方——让更多人知道,‘记着’比‘忘了’好。”
陈浩天的传承勺轻轻碰了碰酒坛,勺底的初心焰与酒坛的温度相触,竟在半空凝成个小小的“酒神”虚影——虚影举着酒杯,朝众人遥遥一敬,然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风中。“这是酒魂在谢你。”他笑着挥手,“我们一定回来。”
马车驶离暖泉村地界时,柳如烟突然掀开窗帘,指着远处的地平线:“你们看,天变蓝了。”众人望去,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竟透出片清澈的蓝,像被念想酒洗过似的。空气中的“冷”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青草香,混着泥土解冻的腥甜。
“土地比人更记仇,也更念好。”绿蕊的生命光缠着路边的一株蒲公英,蒲公英的绒毛突然化作无数小伞,伞上沾着点念想酒的香气,“它们在帮我们传递消息——告诉沿途的生灵,有暖过来了。”
拓跋晴儿的原初厨刃在车辕上轻轻一划,刃气竟在空中画出条淡淡的光带,光带尽头连着个小小的村落。“前面有烟火气。”她的鼻尖动了动,“是蒸糕的甜香,藏在柴火的烟里。”
“那得去尝尝!”炎炎从包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特意做的“开心糖”——糖块上刻着笑脸,含在嘴里会尝到不同人的快乐:李二牛的憨笑,钱多多的坏笑,柳如烟的浅笑。“说不定能从糕里尝出百味城的笑笑。”
村口的老槐树下,摆着个卖蒸糕的小摊,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正用粗布擦着蒸笼。蒸笼里的白糕冒着热气,看起来暄软可口,却闻不到半点该有的米香,只有股淡淡的“纸味”,像在嚼晒干的纸浆。
“大爷,来两斤蒸糕。”李二牛递过铜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蒸笼,“闻着……咋没啥味呢?”
老汉接过铜钱的手突然抖了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这……这是新米做的,可能……可能米没发好。”他用油纸包糕时,指尖的皮肤竟有些透明,像被水泡久了的纸。
陈浩天接过蒸糕的瞬间,传承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勺底的初心焰剧烈跳动,像在警告。他捏起一块糕,糕体在指尖泛着冰冷的白,竟比暖泉村的冻土还没有生气。“这不是米没发好。”他将糕凑到鼻尖,闻到的不是甜香,而是股极淡的“虚无味”——和暗窖里的“无心酒”同源,却更隐蔽。
“你这糕有问题!”拓跋晴儿的原初厨刃抵住老汉的摊位,刃气吓得老汉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米缸。米缸里的“新米”滚出来,落在地上竟发出“咔哒”声,仔细一看,哪是什么新米,全是染了白漆的小石子!
“别……别逼我……”老汉突然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指尖的透明皮肤下,竟浮出些灰色的纹路,像“味觉掠夺者”的图腾,“是……是百味城的‘无味仙师’让我做的……他说……吃了这糕,就不会再难过……”
“放屁!”李二牛把蒸糕摔在地上,糕体裂开,露出里面的“馅”——根本不是豆沙或枣泥,而是团灰色的胶状物,像冻住的鼻涕,“这玩意儿能吃?吃了怕不是连祖宗都忘了!”
灰色胶状物落地的瞬间,突然化作数只细小的“无味虫”,虫身是透明的,爬过的地方,青草立刻失去颜色,变成灰扑扑的一片。“是‘无心酒’的变种!”小白的源核撞向无味虫,虫身竟裂开,渗出更多的灰色胶状物,“它们靠吸食‘味道’长大,爬过的地方,连土地都会变‘寡淡’!”
老汉突然跪倒在地,撕开自己的袖口——胳膊上的皮肤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灰色,纹路里渗出灰色的液体,“我……我吃了三个月的无味糕,现在尝啥都是苦的,只有吃这糕,才觉得‘不疼’……”他指着百味城的方向,“无味仙师说,这是‘净化’,把我们变成‘纯粹的容器’,才能装下‘味觉掠夺者’的恩赐……”
“是奴役,不是恩赐!”陈浩天的传承勺舀起一勺路边的泥土,初心焰的暖意注入其中,泥土突然冒出热气,将爬过来的无味虫全部烧死。“土地的腥甜,青草的微苦,蒸糕的软糯——这些‘不一样’的味道,才是活着的证明!”
柳如烟的万墨归宗笔在老汉胳膊上写下“五味”二字,文字落下的瞬间,灰色皮肤下透出些微红色的血丝。“‘苦’是因为你还在惦记甜,‘淡’是因为你没忘咸。”她的笔尖沾了点念想酒,点在老汉的舌尖,“尝尝这个。”
酒液入口的刹那,老汉突然剧烈咳嗽,咳出些灰色的黏液,黏液落地后化作一缕青烟。他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鼻尖动了动,突然指着蒸笼:“我……我闻到糊味了!是我小时候把米糕蒸糊的味道!”
绿蕊的生命光缠着老汉的胳膊,光带里长出株“忆味草”——草叶上的露珠滚过灰色皮肤,皮肤竟慢慢恢复了血色。“你不是想变寡淡,是怕想起蒸糊的糕被娘打的疼。”她笑着摘下片叶子,“可你忘了,娘打完你,总会偷偷给你块红糖,说‘下次仔细点’。”
老汉看着自己恢复血色的胳膊,突然嚎啕大哭。这次的眼泪带着咸味,滴在地上,竟长出株小小的米苗。“我对不起我娘……她教我做的第一块糕,是甜的啊……”
远处的天空突然飞来一群“无味鸟”——鸟身是灰色的,翅膀展开时,能遮住阳光,飞过的地方,空气都变得寡淡。它们直扑老汉的摊位,显然是来“清理”暴露的目标。
“来得正好!”白虎纵身跃起,尾巴扫向领头的无尾鸟,鸟身被扫中的地方,竟露出点羽毛的本色。“吼——”它的吼声里裹着初心焰的暖意,吓得无味鸟纷纷后退,翅膀的灰色淡了几分。
五爪金龙龙鳞天喷出一口龙息,龙息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火焰,火焰落在无味鸟身上,鸟身冒出缕缕青烟,灰色渐渐褪去,露出原本五彩的羽毛。“它们也是被‘无味’困住的生灵!”龙鳞天的龙爪抓住一只鸟,鸟嘴里竟吐出块灰色的糕渣,“是被强迫喂食了无味糕!”
炎炎的爱欲光织成一张大网,网住所有无味鸟,光网里浮现出无数“味道画面”:鸟妈妈喂雏鸟吃浆果的甜,雄鸟求偶时叼来的花蜜的香,幼鸟第一次飞翔时尝到的风的清……“记着这些,就不会被寡淡困住!”
光网收紧的瞬间,所有无尾鸟都发出清脆的鸣叫,灰色的羽毛全部褪去,露出五彩斑斓的真身。它们在空中盘旋三圈,朝众人鸣叫示意,然后集体飞向百味城的反方向——显然是去传递“无味可破”的消息。
老汉看着飞走的鸟儿,突然站起身,将所有的无味糕扔进蒸笼,浇上自己的眼泪和念想酒,点燃了柴火。“烧了它们!”他的声音带着决绝,“我娘说过,坏东西就得用大火烧干净!”
蒸笼里冒出金色的火焰,火焰里传出无味虫的惨叫,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老汉的蒸糕摊前,竟长出片小小的米田,田里的稻穗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无数块小小的蒸糕。
“百味城的人……怕是已经被‘无味仙师’骗了大半。”老汉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糕”字,“这是我儿子在百味城做糕师的信物,他说城里的‘无味糕’卖得比谁都火,吃的人都说‘心里清静’……我早该觉得不对劲的!”
陈浩天接过玉佩,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映出百味城的轮廓——城里的建筑都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雾气里,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人在机械地行走,手里都捧着块白色的蒸糕。
“看来百味城的‘甜’,已经被换成‘寡淡’了。”他握紧玉佩,传承勺的初心焰在阳光下亮得耀眼,“我们得快点,让那里的人尝尝,真正的甜是什么味。”
马车重新上路时,老汉站在米田边,朝他们挥手。他的摊位上,已经摆上了新蒸的米糕,这次的糕冒着热气,飘着浓郁的米香,连风里都带着甜。
“下次来,我给你们做红糖糕!”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带着久违的爽朗。
陈浩天掀开窗帘,看着那片泛着金光的米田,突然笑了。他知道,无味虫也好,无味鸟也罢,甚至是被迷惑的老汉,都只是“味觉掠夺者”的小把戏——他们真正怕的,从来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有人记得:
甜是糖,也是娘的巴掌后的红糖;
苦是药,也是病好后喝的那碗甜粥;
淡是水,也是渴极了时最救命的滋味。
这些藏在日常里的“五味杂陈”,才是最硬的铠甲。
马车驶过米田,车轮碾过的地方,长出更多的米苗,苗叶上的露珠,映着越来越近的百味城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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