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显而易见的，很快，凤云华便“获得”了与凤九皇的同款“套餐”。
好消息是：在那无尽死亡轮回的残酷淬炼下，她的意志力被硬生生磨砺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某种沉睡的潜能被激活，一个与凤九皇极其相似的、闪烁着暗金色泽的复杂符文，缓缓在她意识体深处凝聚、显现——
天赋：至此不屈！ 大幅度增加心理承受能力以及身体承受能力，在受到巨量伤害时，大幅度增加存活概率，并且更容易忍耐疼痛，面对眩晕、麻痹等负面效果大幅度减弱！
坏消息是：与这天赋一同到来的，是灵魂层面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创伤。现实世界中，她的身体各项指标疯狂报警，灵魂波动趋于一条危险的直线。
她同样步了凤九皇的后尘，成为了一个躺在医疗舱里、仅靠仪器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不灭的——植物人。
……
意识海中，死亡仍在继续。
一万次、十万次、百万次……
凤云华自己都记不清她“死”了多少次了。几千万次？或许吧。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那曾经炽烈的战意，那不甘的怒火，那想要拯救弟弟的坚定信念……在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被绝对技术碾压的死亡面前，终于被慢慢地、一点点地磨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恐惧和疲惫。
她，也被“杀”怕了。
再一次“苏醒”后，凤云华没有再凝聚武器，也没有再摆出任何战斗姿态。她只是蜷缩在原地，双手抱着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凤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空洞与麻木，深处烙印着无法磨灭的惊惧。
她不敢再看那个手持太刀的身影，哪怕一眼。巨大的心理阴影让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始祖的恐怖，早已超越了力量的范畴，成为一种规则般的、令人绝望的存在。
反抗？ 毫无意义。 战斗？ 只是延长痛苦的过程。
她理解了凤九皇最初的麻木。那不是放弃，而是灵魂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一种对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的最终妥协。
然而……
在一片死寂的恐惧和麻木中，另一个念头，却如同在冰封冻土下顽强钻出的嫩芽，微弱，却固执地生长着。
小九…… 他还在那里…… 他一个人……承受了更多……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逐渐压过了那噬骨的恐惧。
凤云华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如同死亡化身的身影，落在了后方，那个依旧僵硬地站立着、如同凝固在永恒痛苦中的弟弟身上。
她的眼中，泪水无声地滑落——那是灵魂的泪水，混合着恐惧、痛苦、绝望，但最终，都化为了无法割舍的心疼。
然后，在所有震惊的注视下（如果还有旁观者的话），这个已经被杀到精神崩溃、恐惧深入灵魂的女子，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
她开始爬。
用她那颤抖的、虚弱的双手和膝盖，忽略那步步逼近的、散发着冰冷杀意的身影，忽略那柄随时可能落下、终结一切的太刀，一步一步地、极其艰难地、朝着凤九皇的方向，爬去。
每爬一步，都需要耗尽莫大的勇气，去对抗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
“龙”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攻击。那双漠然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凤云华爬得很慢，很艰难。冰冷的“地面”摩擦着她的手掌和膝盖，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弟弟。
终于，她爬到了凤九皇的脚下。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颤抖地抱住了凤九皇那冰冷、僵硬、如同冰雕般的双腿。
然后，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沿着他的身体向上攀爬，最终，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将脸颊贴在他那毫无生气的胸膛上。
仿佛这样，就能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你……也很疼吧……小九……”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和哽咽。
回应她的，不是话语。
是“噗嗤”一声，熟悉而冰冷的、利刃贯穿灵魂体的声响。
那柄幽暗的“天殛”太刀，如同命运的裁决，再次毫不留情地、同时贯穿了紧紧相拥的两人。
剧烈的、撕裂灵魂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凤云华的身体猛地一颤，抱得更紧了。她没有挣扎，没有惨叫，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入弟弟冰冷的胸膛，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最后的避风港。
在意识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感觉到，怀中那具冰冷僵硬的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
下一次。 下下次。 再下一次……
每一次“苏醒”后，凤云华不再战斗，不再逃跑。她唯一的动作，就是拖着那被恐惧和疲惫充斥的、颤抖不止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固执地、爬向凤九皇，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重复着那句微弱却执着的话：
“你也很疼吧……小九……”
然后，等待着那贯穿两人的、冰冷太刀的降临。
死亡成了例行公事。痛苦成了熟悉的伴侣。
但那份紧紧相拥的执着，却从未改变。
……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循环。
就在又一次，凤云华紧紧抱住凤九皇，感受着那冰冷太刀再次刺入身体，剧烈的痛苦开始蔓延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她怀中那具冰冷、僵硬、沉寂了仿佛亿万年的躯体，猛地爆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
不再是恐惧！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终于无法再压抑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与觉醒！
紧接着，一声嘶哑、却仿佛蕴含着撕裂这片虚无空间力量的咆哮，猛地从凤九皇的喉咙深处炸响，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发出的第一声怒吼，震撼了整个意识海！
“够——了——！！！”
声浪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那柄即将彻底湮灭两人意识的“天殛”太刀，在这声咆哮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震，随即寸寸碎裂，化作无数幽暗的光点，消散于无形！
而那个一直如同噩梦般笼罩着这片空间、不断带来死亡与绝望的“龙”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微微一滞。
祂那万年不变的、冰冷漠然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凤九皇那双骤然睁开、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决绝光芒的眸子！
四目相对。
“龙”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勾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期待已久的实验终于看到了想要的结果，又像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释然？
然后，在凤九皇那怒视之下，祂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化作最细微的光尘，悄无声息地消散、融化在这片灰败的意识空间之中。
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任何痕迹。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声石破天惊的“够了！”，还在空旷的意识海中久久回荡，震动着每一个角落。
紧紧抱着他的凤云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弟弟那双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火焰——有痛苦，有愤怒，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和一种……将她紧紧纳入其中的、深沉的保护欲。
他，回来了。
笼罩这片意识海的、永恒的死亡轮回，似乎终于因为这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而出现了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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