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申市郊区的影视基地，《归途》剧组租用的片场内，弥漫着一股与外界炎夏截然不同的沉静氛围。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浸染在楚洛琴所要求的、略带压抑与挣扎的故事基调中。
许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监视器后方，没有打扰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楚洛琴。
一场关键的情感爆发戏刚刚拍完，楚洛琴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喊了一声“过！”，现场紧绷的空气才随之流动起来，工作人员开始忙碌地转换场地。
楚洛琴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许渊，她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酸涩的眼睛，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犀利：“哟，许大经纪人今天怎么有空莅临指导？不用盯着你家那颗准备‘闪耀’的新星了？”
许渊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笑道：“楚导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来关心一下咱们的冲奖大作嘛。张飞那边，海选而已，小场面。”
“过了？”楚洛琴挑眉，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当然过了。”许渊回答得理所当然，带着几分得意，“不然岂不是白瞎了两年的准备？”
楚洛琴哼笑一声，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对后辈的期许：“那丫头，骨头硬，性子韧，是块好材料。你可得盯紧了，别在那些花里胡哨的节目里走了歪路。”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许渊嘿嘿一笑，身体前倾，压低了些声音，“不过话说回来，接下来节目进入直播期，我得时常盯着现场和舆论，恐怕就没太多时间像现在这样，时不时跑来给您请安探班了。”
楚洛琴闻言，不在意地挥挥手，目光扫向不远处正在和执行导演沟通下一场戏细节的齐云和郭小棠。两人皆是一身戏中人的朴素装扮，神情专注，状态投入。
“我这边用不着你操心。齐云现在入戏很深，都不用我说，自己就知道琢磨。郭小棠这丫头，韧劲和悟性都比我想象的还好，超出预期。两个人搭戏，火花有，默契也在慢慢养出来。顺得很！”她语气中带着导演对优秀演员的满意，“按这个进度，我估摸着8月中下旬就能顺利杀青。”
“八月？”许渊略微吃惊，“后期呢？这么赶？”
“后期同步在做一些了。”楚洛琴显然早有规划，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粗剪我跟进，精雕细琢也不能放松。目标是赶十月下旬的档期上线。”
“十月上线？”许渊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时间线，“金桂花奖的评审截止怕是赶不上了吧？”
“金桂花是赶不上了，尾巴都摸不着。”楚洛琴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但是，完全能赶上明年金菲林奖的申报周期！时间卡得刚刚好！热度未消，口碑如果能发酵起来，正好冲击金菲林！”
许渊了然，佩服楚洛琴的算计和魄力。电影拍完不到两个月就上线，还要保证质量冲击大奖，这压力非同小可。“楚导，冲奖重要，但您也得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楚洛琴却只是洒脱一笑，拍了拍手中的分镜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拍戏这点强度，还熬不垮我。倒是你，那边108个女孩子的大戏，才是真正的战场，够你喝一壶的。”
……
下午，在【渊海传媒】的会议室里，许渊和姜晓溪正对着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上罗列着《闪耀吧！少女！》108位晋级选手的详细资料和初评级视频片段。
“总体质量比预想的要好。”姜晓溪拿着激光笔，点在几个名字上，“虽然有不少来碰运气的和背景复杂的，但尖子生也不少。你看这几个，非常突出。”
许渊凝神看去。姜晓溪依次介绍：
“林芝薇，‘新星时代’的王牌练习生，公认的种子选手。舞龄十年，主攻Jazz和Urban，爆发力和表现力极强，表情管理教科书级别。vocal也不弱，属于六边形战士，几乎没有短板。是c位的最强竞争者之一。”
“苏怡静，个人练习生，但实力惊人。音色空灵独特，唱商极高，创作能力突出，海选时一首原创古风歌曲惊艳四座。缺点是舞蹈相对薄弱，但学习能力很强。”
“蒋蔚芸，大夏国最大的经纪公司‘星辉影视’送来的，vocal大魔王级别的存在。声音机能恐怖，高音通透有力，情感饱满。舞蹈中等偏上，但靠嗓音就能杀穿一片。”
“陈钰琪，来自‘跃动文化’，据说有海外知名公司训练经历。舞蹈实力顶尖，特别是节奏类型舞蹈，卡点精准，力度控制完美，舞台魅力十足。Rap也不错，是AcE的有力竞争者。”
“王思萌，‘弘宇传媒’看起来甜美无害，实际上是隐藏的Rap高手，flow多变，作词犀利，气场全开时反差极大。vocal和舞蹈也都在及格线以上。”
“还有这个，”姜晓溪的激光笔点在一个笑容阳光、动作极具感染力的女孩头像上，“孙颖，个人练习生，综合实力不是最强的，但笑容非常有治愈力，性格活泼综艺感强，是潜在的黑马。”
许渊仔细听着，将这些名字和特点记在心里。这份由他和姜晓溪共同完成的内部评测报告，将成为后续制定策略的重要依据。
……
又过了一天，邓乐操刀的深度报道《撕开“明星梦”的骗局：起底无良快签公司的吸血陷阱》重磅出炉，迅速席卷各大社交平台和新闻门户网站。
报道以详实的证据、触目惊心的合同条款和匿名受害者的血泪控诉，彻底揭露了那些黑心经纪公司如何以“包出道”、“保送节目”为诱饵，骗取年轻人签订长达十年、十五年的“卖身契”，收取高额培训费后便放任不管，广撒网参加海选，榨取失败者的天价违约金，或将他们雪藏至合约到期，白白蹉跎青春的黑暗内幕。
报道立刻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我的天！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太黑心了！”
“这些公司就该被吊销执照！抓起来！”
“怪不得选秀节目良莠不齐，原来好多是被这些公司推出来碰运气的炮灰！”
“心疼那些被骗的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梦想不是用来这么践踏的！”
“支持彻底清查！还娱乐圈一个清朗环境！”
舆论一边倒地谴责无良公司，同时也让大众对凭借真实力晋级的选手们更加关注和珍惜。
训练间隙抱着手机刷新闻的张飞，也看到了这篇报道。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前来探班的许渊感慨，脸上带着后知后觉的震惊：“我的天……渊哥，原来这圈子里的水，这么深这么浑啊？这些人也太坏了！”
许渊看着她少见地露出这种唏嘘表情，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不易察觉的引导：“现在知道怕了？看吧，当初选择签哪里，得多长几个心眼。还好你没傻乎乎地在酒吧被人用根棒棒糖就骗走了，而是来了我们【渊海】。”
张飞闻言，立刻收起那点唏嘘，没好气地甩给许渊一个大白眼，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犀利：“得了吧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心甘情愿在雪茹姐身边端茶送水当了两个月的小透明助理？还不就是为了近距离看清楚，你许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我跟，你这公司值不值得我签！”她哼了一声，带着点小骄傲，“我可是考察了好久的！”
许渊被她的直白逗乐了，从善如流地点头笑道：“是是是，委屈我们张大小姐了，潜伏侦查辛苦了。”
张飞又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她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人注意这个角落，突然凑近许渊，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的光：“哎，说真的，渊哥，那个……Finn的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啊？初舞台？还是等第一次排名发布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幻想虚拟偶像身份曝光时，会引发怎样的轰动效应了。
许渊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故意卖关子，慢悠悠地说：“你急什么？好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鞘。”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果比赛过程中，你一路高歌猛进，全程断层领先，人气高到不需要任何额外加持，那这个秘密或许可以一直保留下去，成为你出道后的一个惊喜彩蛋。”
许渊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反之嘛……如果你的名次岌岌可危，比如，到了快要被淘汰的边缘，那这个重磅炸弹，就可以扔出来救救场，拉拉票，说不定能起死回生哦。”
张飞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下巴扬得老高：“哼！那你这辈子是等不到公布的机会了！c位一定是我的！你那个炸弹，留着自个儿捂着吧！”
许渊就喜欢看她这副充满斗志的样子，笑着不再逗她。他从随身包里拿出几份薄薄的资料，递给她：“好了，说正事。这几个人，你重点关注一下。可能是你c位之路上的主要竞争对手。”
张飞接过资料，只见上面清晰地印着林芝薇、苏怡静、蒋蔚芸等几个人的照片、基本信息和姜晓溪整理出的实力分析、性格特点推测，甚至还有她们海选片段里的几个精彩动图截图。
“哇靠！”张飞快速翻看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脸上戏谑的表情逐渐被凝重取代，“渊哥，你这……也太专业了吧？这才几天，连人家喜欢吃什么、私下什么性格都摸出个大概了？你这是做选秀还是搞情报工作啊？”
许渊得意地挑了挑眉，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语气理所当然：“废话！不然你以为金牌经纪人是干嘛的？不打无准备之仗！知己知彼，才能帮你制定最好的策略。她们的优势、可能的弱点、吸粉的点，都大致写了，你好好看看，心里有数。训练时也可以暗中观察学习。”
张飞不再说话，低下头，极其认真地逐页翻阅起来。越看，她的脸色越是严肃。资料上呈现出的实力和特点，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压力。林芝薇的全能、苏怡静的创作和音色、蒋蔚芸的嗓音天赋、陈钰琪的舞蹈……每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看完最后一行分析，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将资料合上，猛地塞回许渊手里，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
“看完了？”许渊接过资料。
“嗯。”张飞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热和坚定的战意，仿佛被强大的对手点燃了所有的斗志。“很强。但是，”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笑容，“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她转身就朝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我还要继续练！你自己随便逛逛然后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碍事！”
许渊看着她瞬间充满能量、仿佛要去打架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失笑，扬声道：“不急，我等你练完，一起吃个饭，再给你说说这几个人的细节！”
张飞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然后更快地走进了训练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强劲的音乐声和节奏感十足的踩踏声。
许渊靠在墙上，听着里面传来的、比之前更加爆裂和专注的训练声响，知道那份竞争对手资料，已经像最好的燃料，注入了张飞这台永动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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