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诸位,你们认为是否出兵帮助瓦剌统一内部?
晨光透过奉天殿的菱花格窗,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朱红朝服在寂静中泛着沉稳的光泽,靴底碾过地面的轻响后,便是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的肃穆。户部尚书周忱捻着胡须,目光不自觉扫过身旁兵部尚书于谦的侧脸——自土木堡之变后,这朝堂上的每一次议事,似乎都离不开“北疆”二字。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齐齐躬身,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整齐划一的“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响彻大殿。朱祁钰身着十二章纹的明黄色龙袍,玄色镶金边的玉带束着腰身,面容虽算不上英武,却自有一股经受过风雨的沉稳。他身旁的汪皇后头戴凤冠,翟衣上的织金凤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步履端庄地随他踏上丹陛,在龙椅旁的凤座上落座。
昨夜安抚琪亚娜的场景还在朱祁钰脑中浮现。那姑娘红着眼圈攥着他的衣袖,声音带着瓦剌女子特有的清亮,却又藏着难掩的担忧:“陛下,阿依娜姐姐在瓦剌举步维艰,可我知道大明刚缓过来……只是郭将军若去,北疆的防线会不会……”他当时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朕知道轻重。朝堂议事自有章法,既不会置瓦剌亲明势力于不顾,更不会让大明再冒覆辙之险。你且安心在宫中等消息。”琪亚娜虽点头,眼底的忧虑却未完全散去——她毕竟是瓦剌人,既盼着故土安定,又怕大明因相助而受损,这份两难,朱祁钰懂。
“众卿平身。”朱祁钰的声音透过殿内的藻井回荡开来,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待百官起身站直,他目光扫过殿中,缓缓开口:“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事——瓦剌内乱已近半载,真阿依娜遣使求援,愿以臣服为誓,求大明助其平定伪王之乱,统一瓦剌各部。诸位,你们认为,我大明是否该出兵?”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于谦便出列躬身:“陛下,臣以为,当出兵!”他声如洪钟,打破了殿内的沉寂,“瓦剌自也先大汗死后便四分五裂,伪阿依娜勾结鞑靼余部,滥杀无辜,更数次袭扰我大同、宣府边境。若真阿依娜能统一瓦剌,一则可保北疆安宁,二则能借其牵制鞑靼,三则瓦剌若臣服,可增我大明藩属,扬国威于漠北!”
“于大人此言差矣!”户部尚书周忱立刻上前一步,与于谦并肩而立,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反驳,“陛下,土木堡之败不过数年,国库虽有盈余,却多是百姓辛苦缴纳的赋税,是用于修河渠、整军备、赈灾民的根本!出兵瓦剌,远涉漠北,粮草转运需耗民力数万,军饷更是无底之洞——若战事迁延,国库空虚,再遇天灾,百姓何以安身?此乃‘竭民之力,填漠北之壑’,臣以为不可!”
周忱的话刚说完,武将队列中便响起一阵骚动。大同总兵郭登按捺不住,跨步出列:“周大人只算粮草账,不算安危账!末将驻守大同三年,深知瓦剌内乱之害——伪阿依娜为扩势力,常纵容部众劫掠边境,上月仅阳和口一带,便有十余户百姓被掳,牛羊被抢数百头!若不助真阿依娜平定内乱,待其站稳脚跟,必成我大明心腹大患!末将愿率军驰援,以最小代价助瓦剌统一,保边境百年安稳!”
“郭将军勇则勇矣,却未免太过乐观!”内阁大学士陈循抚着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出列,“瓦剌各部向来桀骜不驯,真阿依娜虽有正统之名,却势单力薄——若我大明出兵相助,她却未能收服各部,我军岂不成了瓦剌内乱的‘帮凶’?届时不仅落人口实,更可能引火烧身,让鞑靼、甚至西域各部以为我大明欲染指漠北,反而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此乃‘引狼入室’之险,臣请陛下三思!”
“陈大人多虑了!”锦衣卫指挥使朱骧上前一步,玄色官服上的飞鱼纹格外醒目,“臣已命人探查瓦剌内情:真阿依娜在瓦剌部民中威望甚高,尤其是也先旧部,多愿归附;而伪阿依娜不过是靠诡计上位,麾下多是见利忘义之徒。只要我大明出兵相助,必能一鼓作气助真阿依娜平定叛乱。且臣已与漠北商队约定,若出兵,可借其道转运粮草,成本较官道减少三成——既解粮草之困,又无引火烧身之险,何乐而不为?”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于谦、郭登等武将及部分主张“强边”的文臣力主出兵,认为此乃安定北疆的绝佳时机;周忱、陈循等文臣则坚持以“休养生息”为重,担忧出兵损耗国力、引发外患。双方各执一词,争论声渐起,却都保持着朝堂礼仪的克制。
朱祁钰端坐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始终未发一言。他看向汪皇后,见她微微颔首,眼中带着“陛下自有决断”的信任,心中更添了几分沉稳。他清楚,于谦的“扬国威”、周忱的“惜民力”、郭登的“保边境”、陈循的“防风险”,皆有道理——但帝王决策,从来不是取其一而舍其余,而是要在利弊之间找到最优解。
待殿内争论稍缓,朱祁钰才缓缓开口:“众卿所言,皆有考量,朕心甚慰。但有几点,需再明辨。”他的目光扫过于谦,“于尚书说‘扬国威于漠北’,朕以为,国威不在出兵之多,而在‘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能以最小兵力助真阿依娜成事,方是上策。”
接着,他看向周忱:“周尚书担忧粮草军饷,朱指挥使已提‘借商道转运’,此事可交户部与锦衣卫共同核查,若属实,粮草之困可解。但朕要强调,即便如此,也需严格核算成本,不得滥征民力——百姓是大明的根本,断不可因边事而苦了他们。”
随后,他转向陈循:“陈大学士担心‘引火烧身’,朕以为有理。故若出兵,需明确三点:其一,只助真阿依娜平定伪王之乱,不干涉瓦剌内部事务;其二,出兵规模以‘助战’而非‘主战’为度,最多不超过五千精锐;其三,遣使告知鞑靼、西域各部,大明出兵只为安定藩属,无意扩张——如此,可解外患之虞。”
最后,他看向郭登:“郭将军愿率军驰援,勇气可嘉。但大同乃北疆门户,你若离镇,需选可靠之人暂代总兵之职,确保大同防线无虞。且你率军北上后,需严守军纪,不得劫掠瓦剌部民,若有违反,军法处置——大明出兵,是为‘安边’,而非‘扰民’。”
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既回应了众卿的担忧,又明确了决策的核心原则。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露出了信服的神色。于谦上前一步:“陛下圣明!臣以为,可按陛下所言,先由户部与锦衣卫核查商道转运之事,再由兵部拟定出兵细则,三日内奏请陛下定夺。”
周忱也躬身道:“臣遵旨。户部必当严谨核算成本,确保不违陛下‘惜民力’之嘱。”
朱祁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殿内百官:“既如此,便依众卿所请。三日后再议具体出兵事宜。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官再次躬身行礼,看着朱祁钰起身,与汪皇后并肩走出奉天殿。阳光洒在龙袍凤衣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金砖地面上,宛如一幅沉稳的画卷。
郭登走出大殿时,心中已没了起初的急切,只剩满满的笃定——他知道,朱祁钰的决策,既守住了大明的根本,又抓住了安定北疆的时机。他抬头望向北方,仿佛能看到漠北草原上的烽火,也仿佛能看到真阿依娜期盼的眼神。
而奉天殿内,朱祁钰留下的那句“既为大明,亦为安定”,还在空旷的殿堂中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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