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之巴彦部倒戈严重(一)
戍楼的烛火燃到了下半夜,朱祁钰伏案看着于谦草拟的“战后安抚瓦剌旧部疏”,指尖刚触到砚台里的墨汁,帐外忽然传来朱骧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哈拉和林方向传来急报——巴彦部左营统领阿日斯兰,带着三千骑兵倒戈了!”
朱祁钰猛地抬头,烛火的光晕在他眼中晃了晃。他快步走到帐边,接过朱骧手中的蜡封军报,展开时指节微微发紧:军报是额尔登的亲兵快马送来的,字里行间满是焦灼——今夜三更,阿日斯兰趁巴彦帐中议事,突然率部控制了北城门,不仅斩杀了守门的百户,还放箭射穿了巴彦次子巴图的左臂,此刻正举着“降明”的白旗,与额尔登的人马隔着护城河对峙。
“阿日斯兰……”朱祁钰摩挲着军报上的名字,忽然想起阿依娜提过,这人原是也先的亲卫,当年巴彦夺他牧场、杀他兄长,两人早有宿怨,“他倒是选了个好时机。”
“何止是好时机。”于谦跟在身后进来,目光扫过军报,眉头却没松开,“只是这倒戈来得太急,臣总觉得不安。巴彦虽困兽犹斗,但阿日斯兰骤然反水,难保不是缓兵之计——万一他与巴彦演苦肉计,引额尔登入城怎么办?”
朱骧也点头:“臣已命探马再探,可哈拉和林城墙高厚,夜色里根本看不清城内虚实。阿依娜将军还在城外草丛中潜伏,要不要传信让她先按兵不动?”
朱祁钰没立刻应,转身走到帐外。夜风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西北方的天际线处,隐约能看到哈拉和林城头的火把,像一串被狂风揉碎的星子。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不用。阿日斯兰若真要诈降,不会舍得伤巴图——那是巴彦最看重的儿子。传旨给额尔登,让他派帖木格的旧部去接洽,就说只要阿日斯兰能打开北城门,朕许他‘瓦剌北境指挥使’之职,世代承袭牧场。”
“陛下三思!”于谦急忙上前,“阿日斯兰反复无常,贸然许以重职,恐让其他瓦剌部落效仿,日后更难节制!”
“于尚书放心。”朱祁钰语气平静,“朕要的不是阿日斯兰的忠心,是哈拉和林的城门。等巴彦一除,他若安分便罢,若敢有异心,额尔登的弘吉剌部铁骑,难道还镇不住一个降将?”
于谦看着天子眼中的笃定,终是躬身领命:“臣遵旨。”
朱骧刚要转身去传令,帐外又奔来一名斥候,单膝跪地时声音都在发颤:“陛下!不好了!巴彦得知阿日斯兰反水,竟下令焚烧城内的粮草库!此刻哈拉和林西北角已是一片火海!”
“疯了!”朱祁钰低骂一声,快步登上戍楼的了望台。借着夜色,果然能看到西北方的火光冲天,连云层都被染成了橘红色。他攥紧栏杆,指节泛白——巴彦这是要鱼死网破,宁可烧了粮草,也不让明军得到一粒米!
“传朕旨意!郭登即刻率先锋营逼近西城门,用火炮轰击城墙,牵制巴彦兵力!”朱祁钰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冷意,“再给阿依娜发信号,让她趁乱潜入城中,务必找到帖木格,今夜必须拿下哈拉和林!”
“遵旨!”
号角声很快在明军大营中响起,苍凉的呜咽声穿透夜色,传到了哈拉和林城外的草丛里。阿依娜正靠在一棵枯树下闭目养神,听到号角声猛地睁眼,身旁的亲信立刻递过望远镜——西城门方向,明军的火炮已经架设完毕,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墙,而北城门处,阿日斯兰的人马正与巴彦的亲兵厮杀,喊杀声隔着数里都能听见。
“是陛下的信号。”阿依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将鎏金弯刀从鞘中拔出半截,寒光映着她的眉眼,“帖木格在东城门附近的粮道署任职,咱们从东南角的排水渠潜入,那里的守卫是我当年的旧部,见了这枚令牌便会放行。”
她从怀中摸出一枚刻着狼头的铜牌,递给身旁的也平:“你带五个人去北城门接应阿日斯兰,告诉他,守住城门半个时辰,额尔登的援军就到。记住,若看到巴彦的人放箭,立刻撤回,别做无谓的牺牲。”
也平接过铜牌,用力点头:“大姐放心!”
看着也平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阿依娜深吸一口气,对剩下的四人道:“跟上我,动作轻些——今夜,咱们要让巴彦为当年背叛也先大汗付出代价。”
五人猫着腰,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悄摸到哈拉和林东南角的城墙下。这里果然有一条半人高的排水渠,渠口的守卫正缩着脖子烤火,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刚要拉弓,就看到阿依娜甩出的狼头铜牌。
“是……是阿依娜小姐?”守卫的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弓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您不是……不是早就死在土木堡了吗?”
“我若死了,谁来清理巴彦这颗毒瘤?”阿依娜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现在东城门的布防如何?帖木格大人在哪?”
守卫咽了口唾沫,慌忙道:“帖木格大人被巴彦软禁在粮道署,东城门由巴彦的亲弟巴特统领,带了两千人守着,说是要等天亮就突围……对了,巴彦刚才下令烧了北角的粮草库,还说要是守不住,就把整个哈拉和林烧了!”
阿依娜的眼神一沉:“知道了。你现在去给我们找五套亲兵的服饰,再告诉帖木格大人,就说‘狼归草原’,他自然明白。”
守卫不敢怠慢,转身就跑。片刻后,他抱着五套黑色的皮甲回来,还带来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这是帖木格大人的小厮,他说大人被绑在粮道署的柱子上,让您从后院的狗洞进去,那里的守卫被他用酒灌醉了。”
阿依娜拍了拍少年的头,将一袋银子塞给他:“多谢你,现在立刻出城,去找额尔登将军,告诉他,东城门半个时辰后打开。”
少年接过银子,拔腿就往排水渠外跑。阿依娜和四人迅速换上皮甲,跟着小厮留下的标记,绕到粮道署的后院。果然,墙角有一个狗洞,洞边的两个守卫正趴在地上打呼噜,嘴角还挂着酒渍。
“看来帖木格大人早有准备。”一名亲信低声笑道。
阿依娜却没笑,她示意众人噤声,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轻轻拨开粮道署的后门。门内一片漆黑,只有正屋的窗纸透出微弱的烛光,还夹杂着巴彦的怒吼声。
“帖木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阿日斯兰反水是不是你挑唆的?!”巴彦的声音像破锣一样,“你要是再不把联络明军的证据交出来,我就把你凌迟处死!”
“呸!”帖木格的声音带着血沫,“巴彦,你背叛大汗,勾结若托雅,早晚不得好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阿依娜眼神一凛,对众人比了个手势。五人分成两组,一组绕到正屋两侧,一组跟着她冲进门内。正屋的烛火摇曳,巴彦正举着马鞭抽打被绑在柱子上的帖木格,帖木格的脸上全是血痕,却依旧瞪着巴彦,眼中没有一丝惧色。
“巴彦,你的死期到了!”
阿依娜大喝一声,手中的弯刀直劈巴彦的后背。巴彦猛地回头,脸色骤变,慌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刀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虎皮长袍。
“阿依娜?!”巴彦又惊又怒,“你竟然还活着!”
“托你的福,我不仅活着,还要亲手杀了你!”阿依娜步步紧逼,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巴彦的亲兵听到动静冲进来,却被门外的四人拦住,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帖木格看着阿依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用力挣了挣手上的绳索,却发现绳子绑得极紧。就在这时,巴彦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朝着阿依娜的小腹刺去:“既然你不让我活,那咱们就同归于尽!”
阿依娜猝不及防,眼看匕首就要刺中,突然听到“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从窗外飞来,正中巴彦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巴彦惨叫一声,回头就看到也平站在窗外,手中的弓箭还冒着热气。
“大姐,我来晚了!”也平说着,带着人冲了进来。
巴彦见大势已去,转身就要跳窗逃跑,却被阿依娜一把抓住后领。她将巴彦按在地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巴彦,你当年杀我父亲的部下,夺我母亲的牧场,今天,我要为他们报仇!”
巴彦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还在嘴硬:“我是瓦剌的首领,你不能杀我!若托雅会为我报仇的!”
“若托雅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管你?”阿依娜冷笑一声,手腕一用力,鲜血喷溅在烛火上,巴彦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解决了巴彦,阿依娜立刻解开帖木格身上的绳索:“帖木格大人,现在东城门由谁统领?”
“是巴特!”帖木格揉了揉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就在东城门的城楼里,我带你们去——这个叛徒,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一行人刚走出粮道署,就听到北城门传来一阵欢呼声。阿依娜抬头望去,只见额尔登的人马已经冲进了北城门,巴彦的残部要么投降,要么逃跑,哈拉和林的夜空下,“大明万胜”的呼喊声越来越响。
“走!去东城门!”阿依娜翻身上马,弯刀指向东方,“拿下巴特,哈拉和林就彻底是咱们的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东城门的城楼里,巴特正拿着一封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信是若托雅的使者送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巴彦若败,烧城阻明,我三日后便到。”
巴特攥紧密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转身对身旁的副将道:“传我的命令,把东城门的火药库点燃——就算是死,我也要让明军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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