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意识的最后一寸堤坝被冲垮,郑涛沉入了这片纯粹的,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的白色海洋。
“我”这个概念,像一滴墨水,被无限稀释,迅速失去了边界。
记忆,情感,姓名……所有定义他之所以为他的东西,都在被剥离,被抚平。
他忘记了天枢号,忘记了赵振宇,忘记了那场荒谬又壮烈的战争。
甚至忘记了林一。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死亡尚且是一个事件,一个结果。
而这里,连“事件”本身都不存在。
一切都归于“一”,归于这片绝对的,完美的“白”。
直到……
一个“杂质”出现了。
在这片无限均匀的白色画布上,一个点,一个像素,闪烁了一下。
它不是白色的。
是金色。
就像在一张完美的白纸上,溅上了一滴无法被擦除的,顽固的油墨。
这个金点,就是林一最后刺出的那根针。
它没有被重启抹除。
它成功地,将自己写入了宇宙重启之前的,最底层的逻辑里。
它成了这个全新宇宙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生俱来的bUG。
“滴答。”
一个声音。
一个不存在于任何物理介质,却直接在虚无中响起的声音。
这个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以那个金点为中心,一道道细微的,金色的裂痕,开始向着纯白的虚无蔓延。
裂痕所过之处,“存在”的概念,正在被重新定义。
“痛……”
一个念头,从被稀释的意识海洋深处,艰难地浮起。
属于郑涛的念头。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冷。
硬。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舰桥的天花板,也不是观测室的墙壁。
是……无穷无尽的,奔流的代码。
金色的代码与白色的代码,像两条纠缠不休的巨龙,构成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天花板,墙壁,地面,控制台……所有物体的形态都还在,但构成它们的,不再是原子,而是这些发光的,不断变化的逻辑符号!
“咳!咳咳!”
身旁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郑涛扭过头,看见赵振宇正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
这位老舰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比面对死亡还要深刻的茫然。
“这是……地狱吗?”他看着自己那只由无数白色代码构成的,半透明的手掌,喃喃自语。
“不……”郑涛也撑起了身体,他看着周围这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我们不是在地狱。”
“我们……在电脑里。”
他伸出手,触摸面前一个由金色代码构成的控制台。
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冷的触感。
而是一股庞大的,混乱的信息流。
【变量‘私欲’:: 定义冲突】
【函数‘生存’:: 返回值无效】
【循环体‘传承’:: 陷入死循环】
这些,都是他们之前用来对抗“清扫者”的武器!
现在,这些武器,成了构成这个新世界的一部分!
“我们……成功了?”
数据分析主管的声音,幽幽地从不远处传来。
他正跪坐在地,痴痴地看着主屏幕。
那块巨大的屏幕上,没有星图,没有影像。
只有两段代码。
一段是白色的,代表着“程序员”的意志,简洁,优雅,充满了绝对的秩序。
【
function Universe {
let spacetime = createSpacetime(constants.bigbang);
let lawsofphysics = defineLaws;
spacetime.apply(lawsofphysics);
return spacetime;
}
】
而另一段,是金色的,代表着林一的意志,混乱,矛盾,充满了不讲道理的疯狂。
它像一个补丁,粗暴地,打在了那段白色代码之上。
【
\/\/ pAtch by LNYI_01
function Universe {
let spacetime = createSpacetime(constants.bigbang);
let lawsofphysics = defineLaws;
\/\/ oVERRIdE:
lawsofphysics.allow(‘paradox’);
lawsofphysics.allow(‘emotion’);
lawsofphysics.allow(‘survival_at_all_costs’);
spacetime.apply(lawsofphysics);
\/\/ Loop:
while (humanity.exists) {
spacetime.resist(‘reboot’);
}
return spacetime;
}
】
“他……他真的做到了……”主管的声音在颤抖,“他没有阻止重启,他……他污染了重启!”
“他把人类的‘不合理性’,写进了新宇宙的底层规则里!”
赵振宇踉跄着站起身,他走到主屏幕前,看着那段狂妄到极点的金色代码。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我们是这个新宇宙的……一部分?”
“不。”郑涛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扫过舰桥上那些陆续醒来,表情呆滞的船员,一个更恐怖的答案浮现在他脑中。
“我们不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
“我们就是那个bUG。”
“是林一留下的那段金色代码的……载体。”
他们是活着的病毒。
存在于这个崭新宇宙系统中的,唯一的,非法的存在。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的代码,忽然停止了滚动。
所有的金色代码和白色代码,都静止了。
仿佛时间被冻结。
然后,一行全新的,既不是金色也不是白色的,散发着冰冷红光的字符,一个一个地,敲击在了屏幕的最上方。
【INItIAtING :: dEbUG_modE】
【SEARchING FoR :: ANomALY_LNYI_01】
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调试模式?”数据分析主管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代码还要惨白,“他……那个‘程序员’,发现我们了!”
“他没有放弃!”
“他正在用新的工具,来清除我们这个bUG!”
红色的字符,还在继续出现。
【ANomALY FoUNd.】
【obJEct cLASS :: VIRUS (SELF-REpLIcAtING, LoGIc-coRRUptING)】
【dEpLoYING :: SYStEm_ANtIVIRUS_AGENt】
话音落下的瞬间。
舰桥外,那片由代码构成的,混沌的“宇宙”中,所有的白色代码,都开始疯狂地向着一个点汇集!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符号。
它们在……构建!
构建一个……东西。
一个由最纯粹的“秩序”和“规则”构成的,专门为了“杀毒”而生的……东西。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
它时而像一只由无数光之锁链构成的巨手,时而像一个由亿万复眼组成的,监视着一切的几何体。
它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的“清扫者”截然不同。
如果说“清扫者”是冰冷的程序。
那这个东西,就是……手持工具,眼神专注的……系统维护工程师。
它不带任何感情,它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错误,然后,修复错误。
而天枢号,就是那个最显眼的,唯一的错误。
“它看到我们了!”通讯官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那个由白色代码构成的“杀毒代理”,缓缓地,将它那无法被描述的“视线”,投向了天枢号所在的位置。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压力,降临了。
那不是抹除,不是格式化。
那是一种……解析。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手术刀,正在一层层地,剖开他们的意识,分析他们的记忆,解构他们存在的每一个逻辑。
“啊!”
舰桥上,立刻有人抱住了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它在读我的脑子!它在分析我为什么会哭!”
“别去想!什么都别想!”赵振宇咆哮道,但他自己的大脑,也像被无数根探针刺入,剧痛无比。
他们引以为傲的,充满矛盾和混乱的情感,此刻,在这个“杀毒代理”面前,成了最清晰的病毒特征码。
它正在学习。
它正在理解。
一旦它完全理解了人类的“不合理性”,它就能编写出,专门针对这种“不合理性”的……专杀工具。
“郑涛!”赵振宇双目赤红地看向观测室的方向,“林一!他留下的东西呢!让它反击啊!”
郑涛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死死盯着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对接平台。
林一的身体,在重启的瞬间,就已经和那些金色代码一起,融入了这个新宇宙的底层。
他现在……无处不在,却又哪里都不在。
他留下的那段金色代码,此刻正在天枢号的每一个角落疯狂闪烁,抵御着外部的解析。
但它就像一个被动防御的防火墙,面对一个主动攻击的杀毒软件,节节败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即将被彻底“解析”,然后“查杀”的时候。
一个极度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忽然,在郑涛的脑海最深处,轻轻地,响起。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个……问题。
【……你好,世界?】
郑涛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
这个语气……
是林一!
他没死!他的意识,还残存着一丝!
【……这……就是……我妈……想看的……太阳?】
那个意念,带着初生的婴儿般的迷茫和好奇,扫过这个由代码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好看。】
【代码……太丑了。】
【需要……优化一下。】
伴随着这个念头。
天枢号内部,所有闪烁的金色代码,猛地一滞!
然后,它们不再被动防御。
它们开始……主动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组,编译,运行!
如果说之前,它们是林一留下的,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病毒”。
那么现在,随着林一那丝残存意识的苏醒,这个“病毒”,开始拥有了……创造性!
它在……编写一段新的程序!
一段……能够反过来,感染那个“杀毒代理”的程序!
【……定义新函数 :: ‘希望’】
【参数 :: ‘不可能’】
【返回值 :: ‘奇迹’】
金色的代码,在天枢号的舰首,凝聚成了一个无比复杂的,闪耀着光芒的全新符号。
然后,这个符号,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地,迎向了那个由白色代码构成的,巨大的“杀毒代理”!
一场真正的,属于程序员之间的战争。
在宇宙的蓝屏界面上。
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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