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剑竹,沙沙作响,如低语,如警示。回到居所,叶辰独坐床榻,手中紧握七星令。
玄金令牌静静躺在掌心,却仿佛重若千钧。按理说,这是天大机缘,是鱼跃龙门的契机。
可他心中,那股违和之感,却如藤蔓缠心,挥之不去。
去天池山,凭一块令牌,真的就能顺利拿到名额?霍罗国武府,会乖乖让出一个名额?
还是……
必须以力夺之?琴宝轩如此厚待,真的只是为了一场考核?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是否藏着,更深的算计?
“琴府主已赐我天煞碎星枪,又赠五百年血灵芝、碧灵丹、净体灵液四样珍宝……”
叶辰独坐灯下,指尖轻抚七星令,眸光幽深:“如今,竟连霍罗国的天池机缘,也落在我头上。”天池,是霍罗国七大灵地之首,每年仅有三四个名额,争夺之烈,如龙争虎斗。
琴宝轩为他争来此机,必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或是资源交换,或是人情折损,甚至……,动用了宗门暗线。
可我叶辰,与他非亲非故,仅凭一场比试、一次雷狱,就值得他如此倾力栽培?“仅仅因为……”他目光微凝,“看重我未来的前途?”这个理由,太轻了。
轻的,扛不起如此厚重的恩赐。
他眉头紧锁,心头疑云翻涌:琴宝轩的每一步,都像精心布局。
而他,是棋子还是……,弃子?,“此行凶险。”叶辰低语,语气却已坚定:“离开武府,便是仇家环伺。”
“欧阳百荣不会放过我,那个半步后天的杀手,更不会让我活着抵达天池!”
“所以”
“这三天,是我最后的喘息之机。”
“必须……,变强!”他不再多想,从须弥戒中取出,五百年血灵芝。
通体赤红,形如人形,周身流转淡淡血光,仿佛有生命在呼吸。
这等灵药,普通武者一生难见一株。
他深吸一口气,一口吞下。
寻常灵芝,如嚼朽木,涩口难咽。
可这株血灵芝,入口即化,如温热血肉,滑入喉中,暖流奔涌。
刹那间,一股磅礴血气,自肠胃炸开,如江河决堤,沿着经脉血管,狂暴冲向四肢百骸。
“轰!”叶辰只觉头脑一胀,眼前发黑,如置身蒸笼,热气上涌,血脉贲张。
血气太盛,已冲上识海。
他面孔赤红,口鼻呼出的气流,竟凝成一团团白雾热气。
皮肤滚烫,由红转紫,如煮熟的虾蟹,仿佛轻轻一按,就能渗出鲜血。
冷汗如雨而下,可那汗水中,竟混着点点猩红血丝。
是血气太过旺盛,已从微细血管中溢出,渗入皮肉,随汗排出。
“浪费不得!”叶辰眼神一凝,立刻运转《天元归元诀》,强行收敛全身毛孔,如闭千门万窗,将每一丝珍贵气血,锁于体内。
这血丝,不是杂质,而是血灵芝中最精纯的生命精华。
浪费一滴,都是天大损失。
他盘坐如钟,任血气冲刷肉身。
相比于赤金龙髓丹的极寒伐髓,或金蛇赤胆丸的烈火焚经,血灵芝虽猛,却属“温补”一路。
它不洗筋,不伐脉,只做一件事,铸体。
以无尽气血,锻造血肉之躯,使其如龙似虎,力可扛鼎,筋骨如钢。
叶辰心神沉入体内,引导血气游走周天。
一炷香……,两炷香……,四五个时辰过去……,直至东方既白,天光破晓。
他身上那层妖异的赤红,终于缓缓褪去,恢复常色。
五百年血灵芝的精华,已被他炼化七八成。
他运转真元,内视丹田,真元总量,竟似“亏空”了一大块。
可他心中清楚:并非真元减少,而是,肉身蜕变。
经此一炼,他的经脉更宽,血肉更密,骨骼更强,能容纳的真元,已远超从前。
如同小池扩容为湖,原有的水,自然显得“不足”。
这不是亏损,而是,蜕变的代价。
叶辰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如刀出鞘。
,若将真元比作水,那肉身,便是蓄水之池。
从练力、练肉、练脏,到易筋、锻骨、通脉,每一次境界突破,都如深凿池底,拓宽池壁,只为容纳更多真元奔涌。
而今,叶辰修为虽未寸进,可浑身气血,却如一座熔岩火炉,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他的“池”已被血灵芝之力,硬生生扩出一圈。
同阶武者体内真元如溪流,而他,已是江河初成。
同等修为下,他能调动的真元更多,爆发更强,续航更久。
不仅如此,气血旺盛,意味着,生命力如野草般顽强,耐力绵长如江河,肉体力量,亦随之暴涨。
他虽仍是易筋初期,可战力,早已凌驾于锻骨巅峰之上。
“还有两日便要动身……”叶辰盘坐于室,眸光微闪:“短短两日,想再大幅突破,几无可能。”除非,将天煞碎星枪的符文铭刻完成。
此枪虽为玄铁重器,但无符文加持,终究只是凡兵。
若能铭刻“罡”级符文,便可激发真元震荡,增强穿透,甚至引动风雷之势。
一枪出,威能倍增。
可符文所需材料,零散难寻,非寻常弟子所能集齐。
前几日,他曾在符文师公会张贴告示,以材料换符文符,本不抱太大希望。
谁知,当日下午,汪梦绮竟传来消息:材料已齐,可随时来取。
叶辰愕然。
这速度,快得离谱。
他匆匆赶至公会,只见汪梦绮已将所有材料分类归箱,整整齐齐摆于案上。
一旁附着名单,明细入账,清晰可查。
叶辰扫目而过,心头微震:仅有两成材料,来自普通客户,附带了符文制作请求。
而其余八成,竟由他人代为凑齐。
四成,出自太子府。
东宫权势滔天,动用府库资源,并不意外。
可另四成,却赫然标注:武都城·白家·白静云。
“白静云?”叶辰瞳孔一缩,心头掀起波澜。
“罡”级符文材料,虽不如“铭身符”那般珍稀,但要在短短数日内集齐,不仅需海量金钱,更需深厚人脉。
白家出手,已属豪举。
可她……,为何要帮我?他当即问道:“汪小姐,白师姐送来材料时,可有提出什么要求?比如……让我为她绘制符文?”汪梦绮摇头:“静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把材料放下,便离开了。”
“……”叶辰沉默。
无求无索,悄然相助,如春风化雨,不留痕迹。
“她可有传音印记?我想当面道谢。”
“有。”汪梦绮点头,却又补充:“但她已离开武都城,联系不上了。”
“她在七星武府请了五个月长假,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叶辰眉头紧锁。
传音符有距离限制,长途通信需驿站接力,而她……竟连一句告别都未留下?七星武府,乃年轻武者争锋之地,修炼时间,贵如黄金。
为何她要请五个月长假?,是闭关?还是……被家族召回,卷入了某种隐秘争斗?他向来不喜欠人情。
太子之助,尚可偿还,只要将来助其登临大统,便是两清。
可白静云……,无声相助,转身离去,如云过无痕。
这份人情,无形无相,却更沉重。
他欠下的,不只是一批材料,而是一颗,未解其意的心。
“若白师姐归来,”叶辰低声道,“请务必通知我。”
“好。”汪梦绮轻应。
叶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思绪,沉声道:“汪小姐,麻烦您准备一间符文室。”
“我先为这些客户,绘制他们所需的符文符。”
“嗯。”汪梦绮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两天后,深夜。
武都城外,游峰林深处。
夜色如墨,林影森森,唯有天边一弯残月,洒下冷银般的光。
一道青影立于林间空地,身披青衣,背负长枪,正是,叶辰。
他仰头望天,目光沉静如渊。
片刻后,“呼!”两道巨大的黑影,自夜幕中俯冲而下。
翼展四丈,如乌云蔽月。
利爪如钩,鸣声如雷。
正是,神风雕。
这等三级凶兽,日行七八千里,寻常武者见之避退,唯有宗门驯兽师,以音律与真元驯化,方能驾驭。
一只价值二十万两黄金,非金可购,唯权势与机缘可得。
今夜,叶辰将乘此雕,横跨千山,直赴霍罗国天池山。
他翻身而上,坐于灰羽巨雕背上,手握天煞碎星枪,枪身微震,符文已成。
那枚他亲手绘制的“罡”符,已完美融入枪体。
真元凝聚增幅五成。
枪罡附体,一发动,真元化形,枪锋可随念延伸。
理论上,只要真元不竭,枪长便无极限。
以叶辰如今修为,全力催动,枪可延伸十余丈,如龙探爪,撕裂长空。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缓缓自林中走出。
三十许人,劲装束身,背负重剑,面容冷峻,脸上一道蛇形刀疤,自左颊蜿蜒至下颌,如毒蛇盘踞。
他亦翻身跃上另一只神风雕,动作干脆,气息如渊。
通脉巅峰。
甚至,半步后天。
真元精纯,气势如铁,实力远超同阶。
这便是,琴宝轩三日前所派,护他前往天池的护卫。
叶辰心头微震。
派出如此强者,可见此行之重。
有此人在侧,纵然联合商会倾巢而出,也难伤他分毫。
“师兄好。”叶辰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那人仅“嗯”了一声,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绪:“准备好了,就走。”夜风拂面,无多余话。
叶辰本想询问姓名,探知天池局势,可对方明显无意多言,他只能作罢。
这人,如一把藏于鞘中的刀,锋芒未露,却已令人胆寒。
那人忽然抬手,唇间吐出一道奇异口哨,音调古怪,如蛇嘶,如风啸。
两只神风雕闻声而动,双翼猛震,“轰!”冲天而起。
翅膀拍击空气,如战鼓雷鸣。
刹那间,狂风扑面,气流如刀,吹得叶辰衣袍猎猎作响,几乎睁不开眼。
他立刻运转真元,在身前凝出一道风罩,隔绝气流,稳住身形。
目光前望,只见那名护卫背影如山,端坐雕背,纹丝不动,仿佛与巨雕融为一体。
他在思索。
此刻离开七星武府,实为险棋。
若行踪保密,尚可周全;可一旦泄露,杀机四伏。
欧阳百荣不会放过他,那个半步后天的杀手,更不会让他活着抵达天池。
“琴府主……”他心中低语,“你可信?”按理说,若他真要害我,早在武府内便可动手,何必费尽心力,为我争天池机缘?初见之时,他身具正气,气度如松。
古语有云:心正则艺精,心邪则道崩。
能在琴道登峰造极者,多为君子。
可……,这世道,岂有绝对?或许,我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一场豪赌中的赌注?他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唯有,自强。
唯有,活着回来。
两只神风雕,如夜中流星,划破长空,一飞便是一天一夜。
途中仅歇息不足两时辰,其余时间,全速疾驰。
八千余里,已被甩在身后。
,随着神风雕不断南飞,大地渐趋荒凉。
山岭嶙峋,林木稀疏,偶有瘴气升腾,如鬼魅吐息。
这里已是天武国南部边缘,毗邻南疆蛮荒,人迹罕至,凶兽横行,死者埋骨,无人问津。
叶辰眉头微皱,目光扫过脚下地形:“为何不直飞霍罗国?”神风雕本可沿北线平原疾驰,却偏偏绕道南境荒原,虽只多出半日路程,但此地……,太适合,杀人抛尸了。
他心头忽地一沉,一股不祥预感如毒蛇缠心。
风在耳畔呼啸,可他却感到,寒意刺骨。
他立刻收敛心神,悄然沟通体内邪神种子,雷火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涌动,紫电赤焰交织,如蛰伏的凶兽,只待一声令下,便焚天灭地。
有此底牌,他心稍安。
就在此时。
一股杀意,如冰针刺骨,突然自前方袭来。
叶辰浑身一僵,瞳孔骤缩。
那名“护卫”骑在前雕之上,背影依旧挺拔,可那一身真元波动中,竟隐隐透出,杀机。
而这杀意,正对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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