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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硬核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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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海西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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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庚午年)

春天,正月己亥这天,袁真因为梁国内史沛郡人朱宪和他弟弟汝南内史朱斌暗中跟大司马桓温勾结,就把他俩给办了。

秦王猛给燕国荆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发了条消息:“咱国家现在已经把成皋这险要地段堵死,把盟津的路也封了,百万大军正从轵关直奔邺都。你那金墉城的守军,外面根本没救兵,城下的情况你也清楚,就三百来个残兵能顶啥用啊!”慕容筑一看这阵仗吓破了胆,带着洛阳投降了,王猛带兵接收了地盘。燕国卫大将军乐安王慕容臧在新乐筑城,还在石门把秦兵给揍了,活捉了秦将杨猛。

王猛从长安出发的时候,请慕容令参与军事,让他当向导。出发前,王猛找慕容垂喝酒,慢悠悠地说:“这就要远别了,你给我点啥东西,让我看到能想起你不?”慕容垂就把自己的佩刀解下来送给他。王猛到了洛阳,收买了慕容垂的亲信金熙,让他假装是慕容垂的使者,对慕容令说:“咱父子俩来这儿,就是为了保命。现在王猛把我当仇人,天天说我坏话,秦王表面上跟咱好,心里咋想的谁知道。大丈夫逃命最后还是逃不掉,那不得被天下人笑掉大牙。我听说东边朝廷最近后悔了,主上和皇后还互相埋怨。我现在回东边去,特意让你来告诉你,我已经出发了,你也赶紧走。”慕容令心里犯嘀咕,犹豫了一整天,又没法核实真假。就带着以前的部下,假装去打猎,跑到石门投奔乐安王慕容臧去了。王猛马上上表说慕容令叛变,慕容垂吓得赶紧跑路,到了蓝田,被追兵逮住了。秦王苻坚在东堂见了他,安慰道:“你家里头不和睦,来投奔我。你儿子心里念着老家,这也是人之常情,没啥好怪罪的。再说燕国眼看要完,不是你儿子能救回来的,可惜他这是自投罗网啊。而且父子兄弟,罪过不互相牵连,你至于吓成这样吗!”还跟以前一样对待他。燕国人因为慕容令叛变又回来,他爹还被秦国优待,怀疑慕容令是来当间谍的,把他发配到沙城,这地方在龙都东北六百里地。

臣司马光说:以前周朝得到微子就革了商朝的命,秦国得到由余就称霸西戎,吴国得到伍员就打败了强楚,汉朝得到陈平就灭了项羽,魏国得到许攸就攻破了袁绍。那些敌国的有本事的大臣,过来为自己效力,这都是进攻取胜的好资本啊。王猛知道慕容垂心思难测,就不想想燕国还没灭,慕容垂因为能力强功劳大,没罪还被怀疑,走投无路才来投奔秦国,也没别的心思,就因为猜忌要杀他,这是帮燕国干坏事,还堵了前来投奔的人的路,这哪行啊!所以秦王苻坚用礼遇收服燕国人的期望,用亲近来了解燕国的情况,用宠爱来拉拢燕国众人,用信任来结交燕国人的心,这都没啥错。王猛急着杀慕容垂,还搞这种市井小贩的手段,就像嫉妒慕容垂受宠而说他坏话似的,这哪是有高尚品德的君子该干的事啊!

乐安王慕容臧进军驻扎在荥阳,王猛派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把他打跑了;留下邓羌镇守金墉,让辅国司马桓寅当弘农太守,代替邓羌驻守陕城,自己回去了。

秦王苻坚让王猛当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王猛坚决推辞:“现在燕、吴还没平定,战争正进行着呢,才得了一座城,就受这么高的奖赏,要是把那两个敌人灭了,还能给我啥赏赐啊!”苻坚说:“要是不暂时满足我的心意,咋能显出你的谦虚美德呢!已经让有关部门先按你说的办;封爵是为了奖励功劳,你就勉强听我的吧!”

二月癸酉,袁真死了。陈郡太守朱辅立袁真的儿子袁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守住寿春,派他儿子朱乾之和司马爨亮到邺都请求任命。燕国人让袁瑾当扬州刺史,朱辅当荆州刺史。

三月,秦王苻坚让吏部尚书权翼当尚书右仆射。夏天四月,又让王猛当司徒、录尚书事;王猛坚决推辞,这才作罢。燕、秦都派兵帮袁瑾,大司马桓温派督护竺瑶等人抵挡。燕兵先到,竺瑶等人在武丘把他们打败了。南顿太守桓石虔攻下了南城。桓石虔是桓温弟弟的儿子。

秦王苻坚又派王猛统领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名将领的六万步兵骑兵讨伐燕国。

慕容令琢磨着终究免不了一死,就密谋起兵,沙城里有几千个被贬谪戍边的士兵,慕容令都好好安抚他们。五月庚午,慕容令杀了牙门孟妫。城大涉圭害怕了,请求效力。慕容令信了他,把他放身边。然后率领被贬戍边的士兵向东袭击威德城,杀了城郎慕容仓,占据城池部署兵力,派人招抚东西各戍所,大家都纷纷响应。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镇守龙城,慕容令准备袭击他;他弟弟慕容麟告诉了慕容亮,慕容亮关闭城门防守。癸酉,涉圭趁着侍奉慕容令的时候突然袭击,慕容令单人独马逃跑,他的部下都溃散了。涉圭追到薛黎泽,抓住杀了他,到龙城告诉慕容亮。慕容亮为此杀了涉圭,收了慕容令的尸体埋葬了。

六月乙卯,秦王苻坚在灞上送王猛,说:“现在把关东的任务交给你,得先攻破壶关,平定上党,长驱直入夺取邺都,这就是所谓的‘迅雷不及掩耳’。我会亲自率领大军,跟着你连夜出发,车船粮草运输,水陆并进,你别担心后面的事。”王猛说:“我依仗您的威灵,按照既定计划,扫平残余的胡人,就像风吹落叶一样,希望不用麻烦您亲自出征,只希望赶紧让有关部门安排好鲜卑人的住处。”苻坚特别高兴。

秋天七月癸酉初一,发生日食。

秦王猛攻打壶关,杨安攻打晋阳。八月,燕主慕容暐命令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率领全国精锐部队三十万抵抗秦军。慕容暐担心秦兵来犯,召来散骑侍郎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道:“秦兵人多不多?现在大军已经出发,秦兵敢打吗?”李凤说:“秦国又小又弱,不是咱们大军的对手;王猛也就一般水平,又比不上太傅您,没啥好担心的。”梁琛、乐嵩说:“胜败在于谋略,不在于人多人少。秦兵远道而来侵犯,怎么会不打呢!而且咱们应该用谋略取胜,哪能指望他们不打呢!”慕容暐听了不高兴。王猛攻下壶关,活捉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经过的郡县,都望风投降,燕国人特别震惊。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事情会咋样?”申胤叹气说:“邺都肯定要亡了,我们这些人今年就要成秦人的俘虏了。不过以前越国岁星在位而吴国去攻打,最后反遭灾祸。现在福气德行在燕国,秦国虽然得意,但燕国重新建立,不过十二年罢了。”

大司马桓温从广陵率领二万人讨伐袁瑾;任命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率领五千人镇守石头。刘波是刘隗的孙子。癸丑,桓温在寿春打败袁瑾,接着包围了寿春。燕左卫将军孟高率领骑兵救援袁瑾,到了淮北,还没渡河,赶上秦讨伐燕,燕国召孟高回去。

广汉妖贼李弘,谎称是汉归义侯李势的儿子,聚集一万多人,自称圣王,年号凤凰。陇西人李高,谎称是成主李雄的儿子,攻破涪城,赶走梁州刺史杨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派儿子周琼讨伐李高,又派周琼的儿子梓潼太守周飏讨伐李弘,都平定了他们。

【内核解读】

公元370年的这段历史,是十六国时期“秦兴燕亡”的关键转折点——前秦在王猛主导下步步紧逼,前燕在内部腐朽中节节败退,东晋则在桓温的权力算计中维持着脆弱平衡。这段史料里的每一个事件、每一个人物,都折射出乱世中“权力博弈的残酷性”“统治集团的清醒度”“个人命运的无奈性”,放在现代视角下看,既有对“兴亡规律”的印证,也有对“政治智慧”的反思。

政治权谋:王猛的“短视手段”与苻坚的“长线胸襟”

王猛设计陷害慕容令、逼走慕容垂的操作,是这段历史里最具争议的“权谋案例”,司马光批评他“用市井小贩之术,非君子所为”,放在现代政治逻辑里,其实是“‘短期维稳’与‘长期用人’的冲突”。

从王猛的角度看,他的动机不难理解:慕容垂是前燕名将,“能力强、威望高”,即便投奔前秦,也始终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万一燕国反扑,慕容垂很可能成为“内应”。但他选择的手段太“急功近利”:靠收买亲信、伪造书信挑拨父子关系,本质是“用谎言制造信任危机”,不仅彻底断了慕容氏对前秦的归属感,更堵死了“敌国人才投奔的通道”。要知道,十六国时期的“人才流动”本就是常态,前秦能崛起,靠的就是吸纳各国贤才(比如王猛自己也是从东晋投奔而来),王猛这一手,相当于“砸了前秦‘招贤纳士’的招牌”,即便短期排除了慕容垂的威胁,长期来看却破坏了“人才信任生态”。

反观苻坚对慕容垂的态度,更像“现代政治中的‘包容性治理’”:慕容垂因儿子“叛变”跑路被抓,苻坚却安慰他“父子罪不牵连”,仍以旧礼相待——这绝非单纯的“仁慈”,而是精准的政治算计:一方面,通过善待慕容垂,向天下传递“前秦容得下敌国贤才”的信号,瓦解其他政权的“人才向心力”;另一方面,慕容垂熟悉前燕的军事部署、内部矛盾,留着他能当“灭燕的活地图”。后来王猛灭燕能“长驱直入”,某种程度上也得益于慕容垂此前提供的情报。

但苻坚的“宽容”也埋了隐患:他对慕容氏过于信任,甚至让鲜卑贵族保留势力,最终在淝水之战后,慕容垂趁机复国建立后燕,前秦也因此分崩离析。这也印证了现代管理学的道理:“包容不是无底线纵容,信任需要配套的制衡机制”——苻坚只懂“用恩宠拉人心”,却没建立“对潜在威胁的约束体系”,最终让“宽容”变成了“养虎为患”。

军事博弈:前燕的“自我毁灭”与前秦的“精准打击”

前燕的灭亡,从来不是“秦太强”,而是“燕太烂”——这段历史里,前燕统治集团的“昏庸与内耗”,完美诠释了“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

首先是“决策层的盲目乐观”:燕主慕容暐问大臣“秦兵敢打吗?”,李凤直接拍胸脯“秦国又小又弱,王猛不如太傅”,而清醒的梁琛、乐嵩提醒“胜败在谋略,不在人多”,却被慕容暐“不高兴”驳回。这种“拒绝正视差距”的态度,放在现代战争里,就是“情报误判、战略轻敌”——前燕有三十万精锐,却连“秦兵远道而来必求战”的基本逻辑都不懂,反而寄希望于“敌人不敢打”,本质是统治集团长期沉溺于“昔日强盛”,失去了对现实的判断力。

其次是“军事部署的低效”:慕容评作为统帅,坐拥三十万大军,却在王猛攻壶关、晋阳时毫无作为——王猛先取洛阳断燕的西大门,再攻壶关控燕的南咽喉,每一步都精准打在燕国的“战略要害”上,而慕容评的应对只有“筑城防守”,既不主动支援,也不截断秦军粮道,活活把“兵力优势”拖成了“被动挨打的劣势”。反观前秦,王猛与杨安“分工明确”(一人攻壶关、一人攻晋阳),苻坚则承诺“亲自督运粮草,水陆并进”,从“战略规划”到“后勤保障”全链条高效,这对比不是“军事能力”的差距,而是“统治效率”的差距。

更讽刺的是前燕的“内部矛盾”:慕容令被王猛设计投奔燕国,燕国人却怀疑他是“间谍”,把他发配到沙城——连自己人都信不过,怎么可能凝聚力量抗秦?慕容令后来起兵失败被杀,本质是前燕“内部猜忌”的牺牲品。这种“内耗”放在现代组织里,就是“团队缺乏信任,内斗大于外防”,即便资源再多,也会在自我消耗中崩溃。

人物悲剧:慕容氏的“夹缝求生”与桓温的“权力算计”

这段历史里的“小人物命运”,最让人唏嘘的是慕容令,最让人看清权力本质的是桓温。

慕容令的悲剧,是“大国博弈中棋子的无奈”:他本是前燕贵族,随父亲慕容垂投奔前秦,却被王猛当“打击慕容垂的工具”——伪造书信让他叛秦,回燕后又被当成“秦的间谍”,最后只能靠起兵自救,却死于亲信背叛。他的一生,从来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在秦,是“潜在的威胁”;在燕,是“可疑的叛徒”;即便起兵,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这种“两边不讨好”的处境,像极了乱世中“没有势力背书的人才”——能力再强,也只能在大国的夹缝中被碾压,最终成为历史的炮灰。

而桓温讨伐袁瑾,则是“东晋权力游戏的缩影”:袁真死后,袁瑾继位守寿春,向燕、秦求援,桓温趁机出兵,表面是“平定叛乱”,本质是“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当时东晋内部,桓温早已“挟兵权控朝政”,讨袁瑾既能消灭“异己”,又能抢占淮南的战略要地,还能顺便削弱燕、秦对东晋的渗透(燕兵来救袁瑾,却因被秦攻打不得不撤退)。这种“以‘平叛’为名,行‘夺权’之实”的操作,是东晋“门阀政治”的常态——皇帝弱势,士族掌权,所谓的“国家利益”,往往只是士族争夺权力的幌子。

值得一提的是桓温的“兵力配置”:他只带两万人讨袁瑾,却派刘波带五千人守石头城——石头城是东晋的军事重镇,守石头城比讨袁瑾更重要,这说明桓温的核心诉求是“控制京城,防后院起火”,而非“快速平定袁瑾”。这种“优先保权力、再谈平叛乱”的逻辑,也注定了东晋无法集中力量北伐,只能在内部内耗中错失统一机会。

历史启示:乱世兴亡的“三个关键密码”

这段历史之所以值得反复看,是因为它藏着“乱世中政权兴亡的核心逻辑”,放在现代视角下仍有借鉴意义:

--人才信任的“度”:既不能盲目猜忌,也不能无底线纵容

王猛因猜忌而陷害慕容令,堵死了人才通道;苻坚因纵容而养虎为患,最终被慕容垂反噬。这说明“对人才的信任”需要“理性平衡”——既要用“包容”吸引人才,也要用“制度”约束风险,否则要么“留不住人”,要么“引火烧身”。

--统治集团的“清醒度”:正视差距比“盲目自信”更重要

前燕的灭亡,根源是慕容暐、李凤等决策者“拒绝承认秦强燕弱的现实”,把“希望寄托在敌人不敢打”上,而非“提升自身谋略、整顿内部矛盾”。这像极了现代企业竞争——如果管理者沉溺于“过去的辉煌”,无视对手的进步和自身的问题,再大的体量也会被淘汰。

--权力斗争的“底线”:“术”再高明,也不能突破“道”的底线

王猛的“权谋”虽然短期达成了目的,却因“手段卑劣”被后世诟病,更破坏了前秦的“人才生态”;而苻坚的“胸襟”虽然有隐患,却为前秦赢得了“天下归心”的口碑。这说明“权力斗争可以用‘术’(手段),但不能丢‘道’(底线)”——靠谎言和陷害得来的稳定,终究是暂时的;靠信任和包容建立的根基,才可能长久。

总的来说,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的这段历史,是十六国“乱中求治”与“治中藏乱”的缩影:前秦靠“高效治理+人才包容”灭了燕,却因“无底线宽容”埋下隐患;前燕因“内部腐朽+盲目轻敌”走向灭亡,却也在十二年后因慕容垂的复国留下“历史循环”的注脚;东晋则在“门阀内耗”中错失机会,继续在偏安中挣扎。这段历史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在乱世中求生存的政权”和“被权力裹挟的个人”——而这,正是它最真实、也最值得深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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