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南域散人猛地转身面向祭坛，那巨蟒一般的身躯随之整个人立而起！
下一刻，足有数十双之多的手臂瞬间合拢在一起，掌心两两相对，口中发出一道怒喊：“启坛通玄！”
这道怒喝声极为响亮，顿时撞在四周的玄晶壁上，激起层层嗡鸣。
下一刻，那些嵌在四壁的玄晶竟齐齐亮起！一股庞大的法力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宛如滔天骇浪一般，令在场周围众人无不惊愕失色。
“他…他要干什么？！”
苏兰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刘宝田脸色骤变，死死盯着南域散人那不断合拢的数十双手臂，以及四壁玄晶中越来越盛的诡异光芒，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么惊人的法力……他难道要……”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南域散人猛地仰头，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口中清晰地念出了最后几道咒语：
“稽首遂迹！”
“奉礼呈珍！”
“叩问仙言！”
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他那数十双合拢的手掌猛地向外一推！
刹那间，嵌满四壁的玄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可这光芒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刺得众人双目生疼，却又偏偏无法移开视线。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四壁、地面乃至众人头顶上嵌着的所有玄晶，忽然像被抽走了魂魄般，莹润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流转在晶体中的法力，竟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丝，从玄晶内部疯狂涌出！
这些光丝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朝着南域散人所在的祭台方向汇聚，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幕，而后猛地朝着祭台中央的断手堆拍去！
“轰——！”
法力与断手堆相撞的瞬间，无数断手如同炸开的水花般飞溅，却又在半空被法力强行拉扯，重新凝聚成一道旋转的黑色旋涡。
旋涡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褶皱，一道漆黑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撕开，裂缝中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空”。
而在那片“空”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是用肉眼，更像是所有感官叠加在一起感知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影子。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仿佛是一团不断扭曲、膨胀的混沌雾气。
却又在雾气深处，隐约能看到无数双漠然的“眼睛”。
那不是真正的眼睛，更像是无数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注视，从亘古不变的虚无中投射而来！
它太大了，大到整个矿脉，甚至整个天地，在它面前都如同尘埃。
它就那么“悬”在裂缝的另一端，没有任何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绝望。
境界稍高的一些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此起彼伏。
另外一些人双目圆睁，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嘴角不断溢出涎水，显然已然吓傻。
还有一小部分人境界稍低的，例如薛平这样的人，他们一个个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道道凄厉的惨叫。
可刚叫两声，却发现喉咙里像卡了什么异物，瞬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下一刻，一只青黑色的大手竟从他们喉咙深处挣开脱臼的下巴直接窜出！
刚一露出，沾满涎水的手指就立刻死死扣住了他们的双眼，拼命往眼眶里钻，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但直到手指没根而入插进脑子的那一刻，他们都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这一幕，令江真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想起之前的遭遇，他只能脖子用力向着一旁歪去。
可奇怪的是，即使他不用眼睛看，也能感知到缝隙里的存在，因此只得闭紧双眼，在心中不停念诵浮屠破妄心诀，祈祷这个心法可以在此刻派上用场。
“别他妈念了！赶紧在脑子里观想浮屠真迦或者是滋露圣母！兴许能派上点用场！不然你可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江假第一次展露极其担忧的情绪。
当然，这必然是因为这具身体要是死了，他也会跟着一起玩完，所以才会这般好心提醒。
江真本不打算搭理他这茬儿，而当他的口中同样不受控制的发出惨嚎，嗓子眼里发痒发疼的时候，他才彻底慌了。
于是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开始在脑海里不断想象着浮屠真迦法像的相貌，口中依旧振振有词，念诵着浮屠破妄心诀。
至于为何不观想滋露圣母，是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也根本没见过关于其的任何法相。
不过还真别说。
不知是浮屠真迦显灵了还是心诀真的奏效了，不消片刻功夫，他的惨嚎声便戛然而止了，嗓子里的疼痒之感也渐渐消退了下去，没有手掌从里面伸出来，扣他的眼珠子。
“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南域散人正疯狂地大笑着，他那蜈蚣般的身躯剧烈扭动，数十双手臂高高举起，对着那道裂缝和裂缝后的影子，发出了狂热的呼喊。
“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用整条矿脉的玄晶见到了你！”
“快告诉我！告诉我这世界的真相！”
话音落下，但裂缝后的影子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疯狂的南域散人，看着周围惊恐的玄云宗弟子，看着被无数法力搅动的四周。
仿佛是一位执掌一切的“观测者”，在看一群吵闹的蝼蚁，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南域散人见状，那疯狂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狂热凝固了，数十双手臂僵在半空，蜈蚣般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道漆黑如墨的裂缝中，除了冰冷的气息，竟缓缓渗出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粘稠”雾气。
这雾气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一种肉眼凡胎认知中不存在的颜色，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得灵魂都在被缓慢腐蚀。
“为……为什么……”
南域散人声音发颤，之前的狂热荡然无存，只剩下茫然和惊恐。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我废了这么大力气，已经按那本书里讲的把这整条矿脉的法力都献给你了！”
“不！不对！”
“难道说…是因为这都不够……？”
南域散人突然尖叫起来，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可不是祭品！”
“……”
他的话没能说完。
裂缝中那团混沌雾气忽然微微一滞。
紧接着，雾气深处竟有一道极淡的、带着无形威压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南域散人身上。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声响。
南域散人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僵住，数十双手臂猛地垂落，蜈蚣般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瘫跪在祭台上。
他的双目圆睁，瞳孔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神采，原本赤红的眼底迅速变得空洞，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还活着的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南域散人的胸膛还在微弱起伏，可他周身的气息却瞬间消散，就像一盏骤然熄灭的油灯。
下一刻，他的身躯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原本干瘪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东西在疯狂蠕动，紧接着，“噗嗤、噗嗤”的撕裂声接连响起。
他的肩膀、胸口、甚至脸颊两侧，竟硬生生钻出了数十只新的手掌！
这些手掌比之前的更加狰狞，皮肤呈青黑色，指甲泛着寒光，刚一钻出就疯狂地抓挠着周围的空气，指节“咔哒咔哒”作响，像是在渴望撕裂什么。
南域散人的头颅被不断涌出的手掌顶得歪向一边，原本空洞的双眼突然爆发出猩红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
那声音混杂着野兽的咆哮与骨骼摩擦的脆响，令人头皮发麻，最终却被一只只手掌彻底埋没，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与此同时，那些之前死死扣住众人四肢、将他们按在玄晶壁上的断手，竟齐齐一颤，原本紧绷的指节瞬间松弛下来。
随后，这些断手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纷纷从众人身上脱落，掉落在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落地的断手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先是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随后裂纹迅速蔓延，整只断手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被矿脉中微弱的气流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细密的齑粉。
苏兰挣脱束缚，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地上的齑粉和祭台上那具干瘪的躯壳，脸色苍白如纸：“断手……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真也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能感觉到，之前笼罩在身上的那股冰冷威压弱了几分，喉咙里的不适感也彻底消散，只是心口依旧沉甸甸的。
此时再抬眼看向那道裂缝，裂缝中的混沌雾气依旧在缓缓蠕动，深处那无数道漠然的“注视”，正无声地扫过矿脉中的每一个人。
没有愤怒，没有喜悦，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们只是裂缝边缘微不足道的尘埃。
最后这道目光，竟连带着缝隙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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