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晨雾如纱,远山含黛。
阿风骑着他那匹神骏的枣红马风影,踏着露水未干的青草,一路向东行去。风影的鬃毛在晨风中飘扬,如同燃烧的火焰,四蹄轻捷地掠过蜿蜒小径,留下一串清脆的蹄声,惊起林间栖息的鸟雀。
阿风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眉目清朗,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长剑。他自小痴迷山水,立誓要游历天下名山,探寻世间奇景。三日前,他刚从西边的奥山下来,听山中采药人说起东方有座服山,神秘莫测,山中生有奇树异矿,更有说不尽的传说,便毫不犹豫地策马东行。
风影是阿风从小养大的马,通体枣红,唯有额间一撮白毛,形如弯月,极通人性。它不仅是阿风的坐骑,更是他游历四方的伙伴。此刻,它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期待,步伐轻快,不时发出欢快的嘶鸣。
“好风影,再加把劲,”阿风轻抚马颈,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听说服山有许多稀奇事物,咱们去探个究竟。”
一路行来,景色渐变。西边奥山险峻陡峭,多奇石绝壁;而越往东行,山势渐缓,林木愈加密郁。时值初夏,山野间百花竞放,蜂蝶纷飞,溪水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
阿风放慢速度,让风影歇歇脚。他取出水袋饮了一口,抬头望了望日头,估算着已行了约莫三十五里路。前方一座青山巍然耸立,山腰云雾缭绕,想必那就是人们所说的服山了。
越是靠近服山,阿风越是感到一种奇异的气息。不仅是草木更加茂盛,就连空气也似乎格外清新,吸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更奇怪的是,山中鸟兽似乎不怕人,几只梅花鹿在林间悠闲吃草,见人马行来,只抬头望了一眼,并不惊慌逃窜。
“这山果然有些特别。”阿风自言自语道,心中好奇更盛。
风影忽然昂首嘶鸣,前蹄轻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阿风轻拍马颈安抚道:“别急,咱们这就上山看看。”
来到山脚下,阿风勒住缰绳,跳下马背。他拍了拍风影的脖子,说道:“风影,咱们到服山了,看看这山有啥稀奇的。你走了这许久,也累了,先在附近吃些草,歇息片刻。”
风影低嘶一声作为回应,用头亲昵地蹭了蹭阿风的手臂,然后顺从地走到一旁,低头啃食青草。
阿风整理了一下行装,将佩剑系紧,开始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行去。山路两旁树木葱茏,大多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树种——树干呈深褐色,树皮纹路奇特,犹如龙鳞;叶片宽大,呈心形,叶脉分明,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这应该就是苴树了。”阿风想起采药人曾经提过,服山多生苴树,木质坚硬,叶片可入药,有清热明目之效。
他伸手抚摸着一棵苴树的树干,触感粗糙却温暖,仿佛能感受到树内流动的生命力。树干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裂纹中生长着小小的青苔,几只蚂蚁排成一列,正忙碌地上下爬行。
阿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肺清香,旅途的疲惫顿时消散大半。正当他沉浸在这份宁静中时,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又像是风吹过特定形状的叶片发出的鸣响。
声音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似乎来自东南方向的山坡上。
阿风顿时警惕起来,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会是谁在这里呢?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枝叶,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越往高处,苴树越发茂密,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那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确实像是人的低语,但又听不清具体内容。
阿风轻手轻脚地前进,尽量不发出声响。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苴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坡上,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棵与众不同的树。此树比周围的苴树高出许多,树干粗壮,需两人合抱,树皮呈银灰色,光滑如镜;树叶形状奇特,似掌非掌,边缘有着细密的锯齿,随着山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宛如书页翻动。
树下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清癯,正对着大树喃喃自语。老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并未察觉阿风的到来。
阿风仔细观察那棵树,发现其叶片在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银光,十分神奇。他心想:“这莫非就是采药人提过的封页树?听说此树只生长在服山高处,极为罕见。”
犹豫片刻,阿风决定上前询问。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咳嗽一声,以示存在。
老人闻声转过头来,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早知道有人在此。他目光炯炯,打量着阿风,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风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老人家,打扰了。晚辈阿风,游历至此,听到有声音,故而前来查看。不知您在和这树说什么呢?”
老人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叠,如同秋日绽放的菊花:“小伙子倒是礼貌。不错,我正是在与这封页树说话。”他伸手轻抚树干,动作轻柔,如同抚摸爱侣的发丝。
“封页树?”阿风虽然已猜到几分,但仍装作不知,“这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人抬头望着树冠,目光悠远:“这封页树可是服山的宝贝。你看它的叶子,是否像极了书页?传说古时有一位智者,在此树下读书修行,终得大道。他仙去之后,所用的书页飘落树上,化为此叶。每到月圆之夜,封页树便会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能照亮人心,治愈百病呢。”
阿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有如此神奇?”他走近几步,仔细观看封页树的叶子,果然形状奇特,纹理分明,确如书页一般。
老人点了点头:“不过这秘密,知道的人可不多。封页树三十年才开一次花,六十年结一次果,其花可明目清心,其果能延年益寿。更神奇的是,月圆之夜,站在此树下,若能心诚志坚,甚至能看到自己最想见的画面。”
阿风听得入神,不禁问道:“老人家,您经常来此与树说话吗?”
老人微微一笑:“我守护此树已有六十载春秋。”他轻叹一声,“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树木亦然。封页树见证了服山千百年的变迁,它所蕴含的智慧,远超你我想象。我每日来此,不仅是守护,更是学习。”
阿风肃然起敬:“原来您是封页树的守护者。晚辈冒昧,不知如何称呼?”
“山野之人,名号不足挂齿。”老人摆摆手,“你就叫我守树人吧。”
两人又交谈片刻,阿风从老人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服山的传说和奥秘。老人似乎对阿风颇有好感,临别时说道:“年轻人,你心有正气,目光清澈,是个可造之材。服山虽小,奥秘却多,你若有机缘,或可寻得赤锡易。”
“赤锡易?”阿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是什么?”
守树人神秘地笑笑:“乃山中灵物,得之可铸神兵。不过...”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宝物自有灵性,择主而事。若心术不正,纵得之亦无用处,反招祸端。你往山下东南方向行去,或有所得。记住,顺其自然,莫强求。”
阿风谢过老人,心中对赤锡易产生了浓厚兴趣。他本就是爱探索之人,有此线索,自然不愿错过。
沿着山路向下,阿风一边走一边思索守树人的话。风影已休息充足,跟在他身后,不时低头啃食路边的嫩草。
服山的下山路与上山时景致又有所不同。东南坡向阳,树木较为稀疏,多灌木草丛,阳光直射下来,暖意融融。阿风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异响,不是自然的风声鸟鸣,而是金属碰撞泥土的声响,夹杂着压低的对话声。
他心中一凛,立即示意风影停下,自己则悄悄向前摸去。躲在一棵粗壮的苴树后,阿风探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四个穿着怪异服饰的人,正拿着铁锹、镐头等工具在一处岩壁下挖掘着什么。
这四人皆着暗红色短褂,腰间系黑色宽带,裤腿扎紧,脚蹬软底快靴,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他们动作迅捷而谨慎,不时四下张望,显然不想被人发现。
阿风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一个矮壮汉子一边挖土一边低声道:“大哥,消息可靠吗?这赤锡易真的在此处?”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面带刀疤的汉子,他冷哼一声:“放心,我从古籍中查得明白,服山东南坡,黑石之下,必有赤锡。这赤锡易可是能打造出天下最锋利的兵器,咱们要是弄到手,献给教主,可就立了大功!”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道:“听说赤锡易非金非石,遇火不熔,遇水不锈,铸剑时加入少许,便能成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第四人是个驼背老者,声音沙哑:“不止如此。古籍记载,赤锡易乃山精所化,自有灵性,能辨善恶。若是...”
刀疤脸打断他:“少废话!什么善恶灵性,不过是块特殊点的矿石罢了。赶紧挖,天黑前必须得手!”
阿风心中一惊,这些人果然是在寻找赤锡易!听他们言语,似乎要将其献给什么教主,绝非善类。想起守树人的告诫,阿风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这等灵物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他悄悄后退几步,思考对策。对方四人,皆带兵刃,自己虽习武多年,但以一敌四,胜算不大。正思索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谁?!”刀疤脸立即警觉,朝阿风藏身之处望来。
眼见行踪暴露,阿风索性大步走出,朗声道:“过路之人。诸位在此挖掘,所谓何事?”
四人见来者是个年轻少年,先是松了口气,随即面露凶光。刀疤脸上下打量阿风,恶狠狠地说道:“小子,少管闲事,速速离开,不然有你好受的。”
阿风毫无畏惧,手按剑柄:“此山乃天地所生,万物所居,岂是你家私产?我倒要问问,你们鬼鬼祟祟,在此挖掘何物?”
瘦高个阴笑道:“大哥,何必与这小子废话?既然被他撞见,不如...”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驼背老者却摆摆手:“少年人,我劝你莫要多事。我们取此物乃有大用,与你无干,速速离去,可保性命。”
阿风冷笑一声:“你们可是在找赤锡易?此乃山中之灵物,岂容你们肆意取夺,拿去为非作歹?”
四人闻言色变,刀疤脸眼中闪过杀机:“既然你知道赤锡易,那就留你不得了!兄弟们,上!”
刹那间,四人同时拔出兵刃,向阿风扑来。刀疤脸使一柄鬼头刀,矮壮汉子用双短戟,瘦高个挥动链子枪,驼背老者则从袖中抖出两柄短剑。四人配合默契,显然经常联手对敌。
阿风早有准备,长剑出鞘,迎了上去。他师从名家,剑法轻灵飘逸,如行云流水,一时间与四人斗得难分难解。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又都是经验老道之徒,数十招过后,阿风渐感吃力。
就在此时,风影察觉到主人陷入危险,长嘶一声,从林中飞奔而出,直冲向战团。它虽是一匹马,却极通人性,知道攻击敌人要害。只见它扬起前蹄,猛地踢向瘦高个的后心。
瘦高个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链子枪脱手飞出,险些伤到同伙。
阿风见风影来助,精神大振,剑法更加凌厉。他与风影配合默契,时而人马合一冲击,时而分进合击,竟将剩余三人逼得手忙脚乱。
刀疤脸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先宰了那畜牲!”挥刀向风影砍去。
阿风岂容他伤及爱马,剑尖一抖,直刺刀疤脸手腕。这一剑又快又准,刀疤脸若不撤刀,手腕必被刺穿,只得回刀格挡。
趁此机会,风影猛地转身,后蹄扬起,正中矮壮汉子胸口。矮壮汉子闷哼一声,倒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伤不轻。
驼背老者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跳出战圈,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顿时冒起一团浓烟,气味刺鼻。
“烟中有毒!”阿风急忙屏息后退,同时招呼风影避开烟雾。
待烟雾散去,那四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斑斑血迹和散落的工具。阿风不敢大意,持剑警惕四周,确认四人真的遁走后,才松了口气。
他走到那处被挖掘的岩壁前,见泥土已被刨开大半,露出黑色岩石。岩石缝隙中,隐约可见些许暗红色斑点,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就是赤锡易吗?”阿风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撬下一块。这东西入手温热,似金属非金属,似石非石,表面有着天然的纹路,复杂而精美,仿佛蕴藏着某种奥秘。
他将赤锡易收好,心想这东西果然神奇,难怪那些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正思索间,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守树人不知何时来了,正微笑着看向他。
“老人家,您怎么来了?”阿风惊讶地问道。
守树人捋须笑道:“我感知到此地有异动,故来看看。小伙子,你做得对。这赤锡易本就该守护好,不能让它危害人间。”他看了看阿风手中的赤锡易,点点头,“此物择主而事,既然为你所得,便是缘分。”
阿风挠了挠头:“老人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这赤锡易...该如何处置?”
守树人意味深长地说:“世间宝物,自有其归宿。你心地善良又勇敢,日后必定有大作为。这赤锡易或许能在你的旅途中发挥作用。”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切记,力量无分正邪,在乎使用者之心。善用则利天下,恶用则祸苍生。”
阿风郑重地点点头:“晚辈谨记教诲。”
守树人满意地笑了笑,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阿风:“这是封页树的叶子,经我特殊炼制,有疗伤解毒之效。你带在身上,或有用处。”
阿风接过布包,只觉得清香扑鼻,精神为之一振,连忙道谢。
守树人摆摆手:“天色不早,你该继续行程了。记住,服山永远欢迎心怀善念之人。”说完,转身飘然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之中,身法之快,令阿风惊叹不已。
阿风收好赤锡易和封页树叶,骑上风影,继续他的旅程。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回首望去,服山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他知道,这服山的奇遇只是他人生旅程中的一个小插曲,更多的神秘和挑战还在等着他。风影长嘶一声,似乎也对未来的冒险充满期待,带着阿风朝着新的方向奔去。
远方的山峦连绵起伏,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阿风心中充满期待,不知下一座山又会带给他怎样的奇遇。风影四蹄生风,仿佛懂得主人的心思,奔跑得越发轻快。
服山渐渐消失在他们身后,但阿风知道,这座山和山中的秘密,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而那块赤锡易,则安静地躺在他的行囊中,等待着在适当的时机,展现它的神奇。
前路漫漫,少年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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