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倏忽过。
青岚居内,暖阳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
翠香脚步轻快如风,几乎是撞开了内殿的门帘,脸上是压抑不住的亢奋。
“娘娘!鱼儿咬钩了!”
云嫔正对镜描摹远山黛,闻言手一顿,朱砂笔尖在眉尾晕开一点嫣红。
她也不恼,反而对着菱花镜绽开一个淬了毒汁般的艳丽笑容,眼波流转间尽是得意。
“本宫还当她周家嫡女骨头有多硬,不过短短半月,就耐不住这静思苑的清冷寂寞原形毕露了?呵,也不过如此。”
翠香凑近,压低声音,难掩幸灾乐祸。
“娘娘,这现成的把柄,咱们要不要悄无声息地递到御前?”
她做了个“递”的手势。
云嫔放下眉笔,指尖捻起一枚赤金点翠步摇,对着光端详,唇边噙着一丝算计。
“皇上近来不是总爱往冯嫔那鹌鹑窝里钻么?这现成的功劳,就让给她好了。让她去当这只出头鸟,再合适不过。”
她将步摇稳稳插入鬓边,金芒闪烁,映着她眼底的冷光。
“你去安排得巧妙些。”
“奴婢明白!”
翠香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退下。
主殿内的动静一丝不漏地传入了侧殿
“小主,鱼儿是上钩了,云嫔娘娘也把饵抛给冯嫔了,咱们是只作壁上观,还是……”
宝珠立在邢烟身侧,看着自家小主气定神闲地对着棋盘落下一枚黑子。
邢烟指尖夹着白玉棋子,轻轻敲击着棋枰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唇角微扬,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洞悉一切的凉薄。
“看戏?那多无趣。火候,总要有人去添一把柴。”
她抬眼,眸中精光一闪,“小邓子!”
“奴才在!”
小邓子如同影子般迅速出现在门口,垂手听命。
邢烟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去,把这热闹的消息,悄悄地透给慈宁宫的刘嬷嬷,该怎么做,她心里门儿清。”
“嗻!”
小邓子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邢烟丢开棋子,施施然起身。
“宝珠,更衣,陪我去养心殿。”
远离这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方是明哲保身、坐收渔利的上策。
养心殿。
穆玄澈尚在正殿与几位重臣议事,殿内气氛肃穆低沉。
邢烟掐着晚膳的时辰翩然而至,意图不言而喻。
赵德允远远瞧见那道清丽身影,立刻堆起十二分的恭敬迎上前。
“嘉贵人金安!皇上正在议事,劳您移步东暖阁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通禀。”
“有劳赵公公。”
邢烟颔首,姿态从容。
赵德允躬身入内,不多时便出来,亲自引着邢烟往东暖阁去,脸上笑容殷勤。
“皇上吩咐了,让贵人先歇歇脚。奴才已命御膳房备下几样贵人素日爱吃的精致小菜,稍后就送来。皇上议完事即刻便来。”
“不急。”
邢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东暖阁的软榻上落座。
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时令鲜果、精巧茶点,伺候得无微不至。
御膳刚布上桌,穆玄澈便踏着稳健的步子进来了,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朝务后的疲惫,但见到邢烟,眼底还是漾开暖意。
“爱妃今日倒是有闲情来寻朕?”
他语带调侃。
邢烟正拈着一块芙蓉糕小口品尝,闻言抬眸,笑意盈盈,坦荡得可爱。
“嫔妾惦记着皇上这儿御膳房的手艺了。想着皇上用膳一人也是寂寞,不如嫔妾来作个伴,斗胆来蹭顿饭,皇上可别嫌嫔妾馋嘴。”
这理由清新又直白,惹得穆玄澈轻笑出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呀,就是只贪吃又机灵的小猫儿。”
席间气氛温馨。
邢烟胃口颇佳,小口吃着,姿态优雅。
穆玄澈看着她轻松自在的模样,紧绷了一日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疲劳仿佛被她的笑容驱散了几分。
然而,膳用到一半,赵德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神色带着几分凝重,躬身低语。
“皇上,冯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石榴在殿外跪求,称有十万火急之事,务必面禀圣上。”
穆玄澈听闻是冯嫔,眉头下意识地蹙紧,不耐地挥挥手:“不见。”
邢烟适时放下银箸,声音轻柔却带着关切,“皇上还是见一见吧,冯姐姐若非真有急事,断不会此刻来扰。万一是事关三公主呢?”
她巧妙地点出穆玄澈的软肋。
穆玄澈神色微动,终是沉声道:“让她进来。”
赵德允引着哭得梨花带雨、几乎站不稳的石榴入内。
石榴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凄切。
“皇上!皇上您要为三公主做主啊!您赏赐给公主的小狗来福,它……它被人害死了!公主抱着来福的尸身,哭得背过气去好几回!我们娘娘在静思苑跟周贵人理论,周贵人不认账,还、还辱骂娘娘……”
穆玄澈的脸色骤然阴沉如墨!
来福是他特意挑选给三公主的玩伴,它通人性、惹人怜,三公主视若珍宝。
这已不仅仅是死一条狗的问题,而是直接触了他的逆鳞!
邢烟也放下了碗筷,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对三公主的怜悯,轻声道:“皇上,三公主定是伤心坏了。嫔妾斗胆,不如一同过去瞧瞧?总得给孩子一个交代。”
她将自己置于一个关心孩童的旁观者位置,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冷芒。
周欣萍,你的死局到了。
“走!”
穆玄澈猛地起身,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静思苑。
清冷的晚风卷起地上零落的树叶,隔着一道紧闭的沉重宫门,冯嫔尖锐的斥骂声穿透入内,刺耳非常。
“姓周的贱人!你给本宫滚出来!连皇上赏给三公主的爱宠你都容不下?你的心是让狗啃了还是让毒蛇盘踞了?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本宫来啊!你这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
宫门内,周欣萍的嗓音同样尖利,带着被囚禁多日的怨毒和歇斯底里。
“冯鹌鹑!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疯狗乱吠!你自己没本事看住那畜生,让它跑进我这晦气地方死了,倒赖上我了?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失心疯了吧!”
三公主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宫门外的石阶下,紧紧抱着早已僵硬冰冷的小狗来福,小脸埋在它脏污的皮毛里,肩膀一耸一耸,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
就在双方对骂声浪攀至顶峰时,穆玄澈携着邢烟,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出现在静思苑门口。
皇帝的到来,如同冰水浇入沸油,瞬间让场面死寂下来,只剩下三公主细微的抽噎。
邢烟第一时间快步走到三公主身边,蹲下身,用最温柔的声音哄劝:“三公主乖,不哭了,来福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背,目光却敏锐地扫过紧闭的宫门。
穆玄澈看着爱女哭肿的双眼和怀中毫无生气的爱宠,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住,怒火直冲顶门,声音冷得掉冰渣。
“开锁!”
“哐当!”
沉重的铁锁被侍卫粗暴打开,宫门吱呀洞开。
殿内,形容憔悴、发髻微散的周欣萍一见穆玄澈,如同见了救命稻草,连滚爬扑到门口,涕泪横流。
“皇上!您要为嫔妾做主啊!嫔妾冤枉!嫔妾真的没有害那狗!是冯嫔她栽赃陷害,她……”
冯嫔岂能容她辩白?
她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斗鸡,跟着冲进院中,指着周欣萍的鼻子跳脚大骂。
“冤枉?呸!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来福就是死在你静思苑里!我看你不是想害狗,你是记恨三公主得了皇上的宠爱!你想害的是三公主!其心可诛!”
这顶谋害皇嗣的天大帽子扣下来,周欣萍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反驳。
“你胡说!我没有!冯鹌鹑,你再敢污蔑,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
穆玄澈脸色铁青,指着周欣萍的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朕让你入宫,是念在太后情面,顾念周家些许功劳!你倒好!将这九重宫阙当作你周家的后花园?视宫规如无物,视朕的恩宠为草芥!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帝王的怒火如同实质,压得院中所有人噤若寒蝉。
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时刻,周欣萍寝殿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刺耳的瓷器碎裂巨响。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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