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手腕一扬,那本仿佛凝聚着无数冤魂与罪证的账册,“砰”的一声巨响,被摔在孔康平面前的紫檀木席案上,杯盘震落,酒壶倾倒,一片狼藉。
孔康平死死地盯着那本仿佛散发着血腥气的账册,如同被扼住了咽喉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景俞面沉如水,豁然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此账册呈上来。”
侍卫拿起桌上的账册双手奉上,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沾着酒渍的蓝皮账册时。
“不必看了!”
园门外,冰冷权威的呵斥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紧随而来的是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足有百人,盔甲明亮的节度使亲兵率先踏入园中,刀剑尽出,把所有宾客团团围住,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利箭在弦,对准园中众人。
武节度使立于重重兵甲之中,弯了弯嘴角,带着不可质疑的威胁。
“拿下他们。”
官兵刀剑出鞘,寒光瞬间压过了跳动的火光,向中心聚拢。
“且慢!”陆景俞虽被刀锋所指,天家威仪却丝毫不减,直指武威:“节度使是准备将本殿下一并拿下吗!武威,你是想造反吗!”
武威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笑意未达眼底:“殿下言重了,非是下官要反,实在是今夜此处,藏污纳垢,有通敌叛国之大逆!为殿下安危计,也为肃清国法,只得请诸位暂留。若有冒犯,事后下官自当向陛下请罪。”
他话虽客气,手却一挥,更多的官兵涌入,将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
“好一个藏污纳垢,好一个肃清国法!”一直沉默的萧承煜忽然开口,眼神锐利地看向武威,“节度使所指的逆贼,莫非还包括你私调边军、囤积军粮、暗造甲胄的勾当吗?”
武威面色一沉,眼中杀机毕露:“死到临头,还想血口喷人!”
萧承煜却不理会,声音陡然提高,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岭南大营五千不在册兵士,城西永丰仓底暗藏的十万石粮草,还有藏在节度使府私库中的五百副铁甲——武大人,这些,莫非也是朝廷旨意?”
此言一出,不仅是陆景俞,连节度使身后的一些将领也面露惊疑。
武威眼角抽搐,知道绝不能让他再说下去,更不能让这些消息走脱一人。
“狂妄逆贼,竟敢攀诬朝廷大员!众将士听令!此间众人,格杀勿论!放箭!”
“你敢!”
迎接陆景俞的是嗖嗖嗖的箭矢,直扑场心!
“护住殿下!”
萧承煜低喝一声,猛地将身旁一张沉重的石桌掀起,砸向箭雨最密之处,同时身形急转,将苏锦绣和孩子完全护在自己与廊柱之后,身形稳如磐石。
叮叮当当!箭矢或被石桌挡开,或深深钉入木柱梁椽。
一些措手不及的家丁和低阶官吏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鲜血溅上庭中精心修剪的花木。
萧承煜的亲卫与陆景俞的护卫拼死结阵,但不断有人中箭倒地,节度使的官兵则步步紧逼,刀枪并举,试图冲散护卫阵型。
萧承煜一手持剑,剑光如游龙,始终不离苏锦绣左右,将她和孩子护得周全。苏锦绣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唇,将孩子的头按在自己怀中,不让她们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武威站在外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事已至此,绝无回头路。今夜,这里不能有一个活口。”
混战中,陆景俞的衣袍已被划破,他挥剑挡开一柄刺来的长枪,对萧承煜喊道:“承煜!不能困死在此!”
萧承煜格开一刀,目光扫过战局,沉声道:“向东南角退!那里廊道狭窄,可暂避弓矢!”
众人且战且退,向东南角移动。每一步都踏着血泊,伤亡仍在增加。
武威看出他们的意图,冷笑:“强弩手!对准东南角,给我射!”
危机一刻,萧承煜猛地从怀中掏出响箭抛向空中。
响箭在半空炸开一团诡异的绿色火焰,即便在混乱的火光中也清晰可见。
武威脸色猛地一变:“不好!他们还有后手!快!全力格杀!”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节度使府外,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迅速压过了府内的厮杀!
一名浑身是血的官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玄甲军破城而入了!正朝府衙杀来!”
“什么?!”武威如遭雷击,猛地回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萧承煜一剑劈翻眼前之敌,染血的脸庞上终于现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武威,武节度使。”
他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依然清晰,“你的瓮,可装得下千名铁甲军士。”
火光照耀下,黑压压的精锐甲士如潮水般涌来,旗帜在火光中翻卷,那赫然是直属京师的玄甲军!
“玄甲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武威脸上的冰冷和杀意终于被惊骇撕裂。
如狼似虎的玄甲军士兵训练有素,瞬间分割战场,将节度使的官兵反包围起来。
节度使的官兵见主帅被围,外有强军,军心顷刻涣散。
武威环顾四周,眼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疯狂的绝望和不甘。
他猛地扭头,视线死死盯住了被萧承煜护在身后的苏锦绣和她怀中的孩子——那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如同困兽般发出一声低吼,竟不顾一切地拔出腰间短刀,直扑苏锦绣,拼着硬受萧承煜一剑也要抓住这唯一的生机!
“夫人!”
萧承煜的速度更快!他弃剑不用,左手猛地将苏锦绣向后一带,右手化掌为拳,精准无比地轰在武威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武威惨叫一声,短刃脱手飞出,被萧承煜紧随而至的一脚狠狠踹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被冲上来的玄甲军士兵死死按住。
萧承煜第一时间揽住苏锦绣,急问:“没事吧?”
苏锦绣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安全,哭声也小了下去。
陆景俞走到被压跪在地的武威面前,冷声道:“搜!”
侍卫从武威贴身的暗袋中,以及其心腹将领身上,搜出了与缅北王的往来密信、私自调动边军的兵符、囤积粮草军械的账册,以及——与三皇子勾结,意图里应外合、起兵逼宫的密约!
铁证如山!
陆景俞看着那些信件,面色冰冷如霜:“好,好一个节度使!好一个三皇兄,带回京城,听候父皇发落!”
京城,金銮殿。
证据呈于御前,龙颜震怒。武威及其党羽被定为谋逆大罪,抄家问斩,牵连者众。三皇子也被迅速锁拿下狱,其势力被连根拔起。
陆景俞办案有功,圣心甚慰,钦封东宫太子。
萧承煜护驾、破逆、取证,居功至伟,陛下钦封为一品军侯,特赐下府邸,一品军侯府,赏赐无数,恩宠极隆。
苏锦绣于危局中临危不乱,更因之前献计献策、稳定民生之功,经萧承煜和七皇子力荐,陛下特旨,准其皇商身份,许其经营多项特许买卖。
萧承煜凯旋回府,府中上下皆焕然一新,洋溢着喜庆。
萧老夫人和萧承嗣早已听闻朝堂风云和萧承煜如今的圣眷,吓得魂不附体,往日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日缩在自己的院落里,生怕惹得萧承煜和苏锦绣半点不快,彻底消停。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产房外,萧承煜焦急地踱步,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痛吟,心如刀绞,几次欲冲进去都被拦下。
产房内,苏锦绣汗水浸透了发丝,她紧咬着唇,努力遵循着稳婆的指示,就在阵痛间隙,她眼前忽然再次浮现出那片熟悉的、只有她能看到的弹幕:
【啊啊啊要生了要生了!锦绣加油!】
【侯爷在外面急得快要把地砖踩穿了吧!】
【呜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锦绣辛苦了,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任务完成,能量耗尽,我们要走啦!再见锦绣!一定要幸福哦!】
“我也万分感谢大家,也祝大家幸福。”
苏锦绣看着弹幕如流水般划过,带着满满的祝福和不舍后喃喃道。
随着最后一条弹幕消失,那奇异的光幕如同星尘般缓缓消散,再也没有出现。
苏锦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释然。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生了!生了!是一位公子!”稳婆欢喜的报喜。
门外的萧承煜瞬间冲了进来,无视血污,直奔床前,先是紧紧握住苏锦绣的手,连声道:“辛苦了,锦绣……”
然后才看向那襁褓中皱巴巴却哭声洪亮的儿子,激动得眼眶微红。苏锦绣疲惫却幸福地笑了。
温暖而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驱散所有的阴谋诡谲,只剩下新生命带来的希望与圆满。
萧承煜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紧握着苏锦绣的手,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他知道,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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