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一个血字,如同一柄柄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围观者的心里!
那股惨烈决绝的悲壮,那份宁死不屈的傲骨,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冲击力,狠狠地撞击着所有人的良知!
这……
这真的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国舅吗?
不!
纨绔子弟,绝没有这等以身证道的刚烈与风骨!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
风向,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逆转。
陈凡彻底慌了!
他面色惨白,指着宁青萍,声音尖利地嘶吼:“你……你这是在演戏!你是在用苦肉计,博取同情!”
然而,他这苍白的辩解,在宁青萍那满身的鲜血与决绝的姿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威北将军张莽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这个宁青萍,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个不该存在的变数,彻底打乱了他们完美的剧本!
就在此时,城楼之上的何岁,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眸中,却已是寒霜遍布,杀意凛然。
那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状若疯癫的宁青萍,扫过面色惨白的陈凡,扫过如坐针毡的张莽,最终,落在了全场数万百姓的脸上。
“看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帝王威严,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呼吸声。
“朕,让你们看的,就是这个。”
“忠与奸,善与恶,从来不是靠谁的声音大,靠谁的眼泪多来分辨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重锤敲鼓。
“风骨,是刻在骨子里的!装不出来!”
“忠诚,是融在血液里的!演不出来!”
他缓缓走下御阶,那明黄色的龙靴,每一次踏在冰冷的金砖上,都像死神的脚步声,敲在所有阴谋者的心头。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了那座高大的忠烈碑前。
他从小安子手中,取过那柄锋利的刻刀。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帝王,究竟要做什么。
他难道,还是要将陈啸的名字刻上去吗?
“朕说过,今日,要为忠烈刻碑。”
何岁举起刻刀,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不休。
“但,谁是忠烈,朕说了,不算。”
“天下人说了,也不算。”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鹰隼般,锁定了台下那几名瑟瑟发抖的北境将官。
“只有,与他一同浴血奋战过的袍泽,说了,才算!”
他猛地将手中的刻刀,指向了远处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
“来人!”
何岁一声雷喝,气贯长虹!
“传朕的证人!”
“让狼牙谷的英魂,亲口来告诉朕,告诉天下人——”
“谁,才是真正的,忠烈!”
话音落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十余名身着破旧兵甲,身上带着狰狞伤疤,浑身散发着百战悍卒铁血煞气的老兵,在一个只剩一条手臂的独臂老者的带领下,步履沉重,却无比坚定地,走向了那座为他们而立的——
大玥忠烈碑!
真正的雷霆,在这一刻,轰然落下!
那道撕裂了重重伪装与阴谋的闪电,终于照亮了,这出罗生门大戏的,最终真相!
午门之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十余道身影。
他们从人群中走出,带着一身洗不净的铁锈与血腥气,带着满面风霜与刀劈斧凿的伤疤,如同一群从地狱深处爬回人间的恶鬼。
他们的出现,像一块无声的巨石,骤然投入午门前这片沸腾的民意之海。
没有激起滔天巨浪,却让整片海洋,在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数万双眼睛,汇聚在他们身上。
惊愕,不解,迷惑。
那站在最前方的独臂老者,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煞气,与跪在台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孝子”陈凡,形成了两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对比。
一个如百炼的顽铁。
一个似易碎的白瓷。
陈凡脸上的泪痕,僵住了。
他看着那个独臂老者,一种源于骨髓深处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不认识这些人。
可他却从那个独臂老者的独眼中,看到了一种他无比熟悉,又无比畏惧的东西。
那是属于北境的风,北境的雪,北境的……狼。
威北将军张莽脸上的得意,也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寸寸龟裂。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独臂老者,眼神深处,是骇然,是惊怒,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张铁山!
这个本该被他府中亲卫“好生看顾”,直到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意外病故”的老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
是谁把他从自己的将军府里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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