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妍那颗悬着的心,在看到谢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放下松口气,便一阵阵发疼。
她见过意气风发的谢谌,见过诡计多端的谢谌,见过素日里一丝不苟的谢谌,更见过杀人不眨眼的谢谌。
但这些都是他鲜活时候的样子。
她还从未见过,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浑身上下伤口不计其数的谢谌。
沈徽妍颤抖着伸出手来。
清晨的海边,空气都是带着凉意的。
或许是因为这样,沈徽妍才会觉得自己此刻竟然冷得直发抖,手脚冰凉、连浑身血液都透着彻骨的凉。
冰冷的手指悄然放在谢谌的鼻子下,沈徽妍闭了闭已经阵阵发黑的眼睛,努力忽略毒发的难受,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只手指上。
好在,冰冷的指尖还能感受得到那微弱的呼吸。
沈徽妍霎时跌坐在地上,一时竟又哭又笑的。
“你个混蛋,不是说好的能活的吗?”
“你就是这么活的?”
他这身上的伤,定是为护着她所以被礁石伤到的。
她伸手从腰间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在宽腰封的里侧摸到一个小小的布袋。
里面是两个小瓷瓶。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个,并倒出一枚药丸子,仰头咽了下去。
迎面吹着海风,沈徽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也不知,顾西辞的这些药丸子到底管不管用......”
药效还没出来,她不敢给看起来已经不太好的谢谌服用。
“轰隆!”
沈徽妍抬眸一看,不禁苦笑道:“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她四下看了一眼,瞧见不远处的岸边有块大石头,石头底下形成的那个类似于洞穴的地方,倒是可以暂时避避雨......
好不容易才将气息微弱的谢谌拖到石头下,她又趁着还没下雨去捡了一些枯树枝回来。
火堆点燃后,她犹豫了两下,还是动手去解了他的衣服。
浸过海水的衣服略显黏腻,加上谢谌一点反应都没有,沈徽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着他把衣服脱下,并让他稍微靠着点火堆。
倾盆大雨一落而下之际,沈徽妍望着雨幕,有些庆幸今日只有雨没有风。
如果遇上狂风,她还不知要如何把谢谌安全带走,并保证他还能活着。
身上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一些,眼前阵阵发黑的情况,明显也有减缓的迹象。
是顾西辞给的清毒丸起了效果。
感叹于顾西辞医术高明之际,沈徽妍又开始苦恼着要怎么帮谢谌也把药喂进去。
她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把谢谌的衣服晾在上面烤火。
自己则还是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背对着谢谌给架子上的衣服翻个面。
谢谌幽幽睁开眼睛之际,看到的就是女子湿哒哒的夜行衣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她玲珑有致的腰身完全显现出来......
他重新闭上眼睛,忍不住叹息出声。
沈徽妍听到动静,豁然回头。
“醒了?”
听见她说话,他重新睁开眼睛。
但眼底却满是戏谑之意:“我说过了,你我都能活。”
沈徽妍扭过脑袋,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指的‘能活’,是淹不死,可没说过我们所中的毒怎么办。”
“你有解毒丸?”
沈徽妍原本想故意为难他两下的,但方才见他虽然醒过来,眼底却是猩红一片,整个人是看得见的中毒过深。
再耽误下去,只怕真的会死。
她从腰间将小袋子重新取出来,这才发现,袋子里的两个小瓶子长得不太一样。
可她方才眼睛都发花发黑了,没有看清楚就吃了......
她思索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曾向顾西辞要过毒药后,便从其中的一瓶里倒出来一颗。
她转身,将手心摊开递给他:“算你命大,碰上本姑娘了。”
谢谌想也不想就将药丸子往嘴里塞的动作,看得沈徽妍有些愣怔。
这厮一向谨慎得很,在惜命这件事情上,他敢说第一,全大齐人没有人敢说第二的。
否则前世她也不至于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用黑手段伤到他分毫。
但现在,他竟然接过陌生人的药丸子,说吃就吃?
沈徽妍眉头拧巴起来,重新转回去给他的衣服烤火。
“多谢。”
谢谌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
“不必。”
她的声音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你也救了我一次,你我扯平了。”
扯平?
谢谌扬眉,暗道他一点都不想扯平。
最好他和沈徽妍之间能够相互亏欠着,越多越好,多到她这辈子都还不完了,那就下辈子继续还......
这么一想,谢谌用手撑起半个身子,勾唇笑道:“救命一事,你我勉强算扯平,但你揭开我面巾一事,怎么办?”
沈徽妍随口道:“怎么?你的这张脸,旁人还看不得了?”
“倒也不是......”
他靠在石头上,温声软语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行走江湖多年,我们帮派有个规矩。”
编瞎话的本事,谢谌张口就来:“若是被人揭开面纱,那么就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还江湖帮派呢!
沈徽妍忍不住在心里嗤笑道,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天罚殿的人算了。
“我猜,一种是以身相许,一种是杀人灭口?”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哪知谢谌却演上了瘾:“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所以,你想选哪种?”
问出这句话后,谢谌的心里竟有些矛盾。
既希望她选择以身相许,又怕她选了以身相许。
不过,凭借他对沈徽妍的了解,这姑娘的性子一向是宁折不弯的。
她哪怕选择被杀,也不会选择委身于人的。
雨还在下,唰唰的雨声拍打在石头上、树叶上,海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却诡异得让人觉得心安。
沈徽妍眼皮都没抬一下:“我选第三种。”
她将烤干后的衣服从树枝上收下来,转身丢给谢谌:“杀你灭口。”
谢谌接了衣服,顿时一愣。
随即竟笑出了声。
他怎么就忘记,这姑娘向来和旁人不同。
连解决此事的手法,都这么的与众不同。
握着手里带着热度的衣服,谢谌觉得自己连心口处都在隐隐发热。
她自己都没来得及烤干衣服,却先为他把衣服烤干......
所以,她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他的吧?
“姑娘可真是爱开玩笑,”他穿上衣服,“你既救了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杀我?”
沈徽妍起身,抬脚轻轻一踢,方才的木架子轻易倒在火堆中,迅速被火舌吞噬了。
“你大可以试试。”
谢谌穿好衣服,轻笑着没有再说话。
衣服上的余温,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甚至隐隐开始有些要发汗的迹象。
他没有太过在意,只想逗逗眼前的姑娘。
这样温情的时光,自从沈徽妍做了那个钦差大臣后,可不太多呢。
“姑娘,我都以真面目示人了,你为何还不敢摘下面具。”
沈徽妍恼了:“你再啰嗦一句,我现在就摘下你的脑袋!”
这人,平时看上去霁月清风好得很,没想到私下竟然是个这样的性子。
他平时,装得可真好啊!
哪知谢谌听了她的威胁后,不仅没有半点忌惮,心里反而隐隐有些难以言明的兴奋。
尤其是,她面具下露出来的那张唇。
一张一合的,说着想杀人的话,却依旧对他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谢谌闭了闭眼,感受着小腹处那股子不断往上的热浪,终于明白,方才那股子暖意根本就不是因为衣服。
而是因为......
谢谌抬眸看向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徽妍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的,但也看出他有些不太对劲:“我,没有不舒服。”
“你怎么了?”
他们两个中的是一种毒,同样的清毒丸,没道理他吃了不管用啊。
谢谌尝试着运行内力,尝试用内力将这股子来源不明的燥热感往下压。
但身上的毒还未解开,他的内力根本无法动用。
眼见他眸色中带着情欲,面颊上也开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沈徽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厮,一定是中那种药了。
可是那些毒气没有这样的作用啊,他怎么还能......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从小布袋子里拿出那两个小瓶子。
她今日好像,拿错袋子了......
这里面的一瓶,装的是顾西辞从他大师兄那里求来的男子用的药......
所以,她情急之下吃下的那颗,是清毒丸没错。
但谢谌刚才吃的,是......
她两只手上各拿着一个瓷瓶子,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谢谌一抬眸,看到的就是她站在原处盯着手上的两个小瓶子发愣。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此刻一定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方才拿错药给我吃了?”
沈徽妍默默抬头,老实点了头:“要不,你再吃一颗?”
为了取得谢谌的信任,她认真道:“这一次,我保证能分得清楚哪个瓶子里装的是解毒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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