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想跟江月说几句感谢的话，但江雨雨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堆被碾碎的烂泥，连呼吸都觉得累。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这是她还能控制的一点点力量。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牙关紧咬，死扛着一阵阵袭来的疼痛，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最后还是被江月给背上屋去了，一路上她几乎是虚脱的状态，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小猫一样趴在江月背上。
到了屋里，江月轻轻将她放到竹床上，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
“你先喝点热水暖一暖。”
江月递来一杯刚煮好的热水，冒着丝丝热气。
江雨雨下意识接过杯子，几口就把水喝光了，喉咙的冰冷被热水暖化，整个人似乎缓了口气。
接着又闭上眼，缩成一团，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仿佛这样才能稍稍抵御疼痛的侵袭。
此刻顾不上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也没有心情管别的，只要这阵痛过去就好。
江月把一个温热的东西放在她肚皮上，她竟然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挺舒服。
那是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贴在她的腹部，像一股暖流缓缓渗入肌肤深处，缓解了那剧烈的绞痛。
好像那疼痛也轻了不少。
她的呼吸开始趋于平稳，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江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来，轻轻放在她面前。
她只是闻了一下就知道是药汁，本能地想推开，胃里已经像在打仗一样翻腾了，再加上那浓烈的苦涩味儿，几乎让她作呕。
江月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要真不怕一直痛下去，不喝也没事！不过只要喝了，就能轻松不少。”
她说得并不重，但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江雨雨一听可以不痛了，那还得了？
立马就伸手把那只还冒着热气的粗瓷碗接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攥着，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连半点都舍不得洒出来。
接着，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直接灌了个底朝天。
动作干脆利落，简直像是怕下一秒有人要过来抢走她这救命的药汤，连一滴残渣都不愿留给旁人。
热腾腾的汤药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温热的感觉像是有一团暖流在身体里缓缓流淌，江雨雨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从内到外都轻松了许多。
没过多久，一股倦意便悄然袭来，眼皮像坠了铅一样沉得抬不起来，意识也在一阵阵模糊中，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肚子居然不痛了！
原本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撕扯着的那种剧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脚趾，发现手脚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得发麻，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重新恢复了活力。
心里一下子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几乎要跳起来。
可越是欣喜，她越有些不敢相信。
这种痛得她死去活来的病症，真的好了吗？
不会是自己还在梦里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一捏之下，微微的痛意清晰地传来。
没错，是真实的触感！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是真的好了！
真是太棒了！
她记得清楚，以前每个月那几天的疼痛简直像是一场无法逃避的灾难。
每次一发作，整个人就像脱了水的鱼一样，被扔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只能忍受着那种无休止的煎熬。
别说干活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种日子，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痛苦到她听到“那几天”三个字就会心悸。
也正因为这样的痛苦太过深刻，她总是提前好几天就忧心忡忡，生怕日子一到又得忍受那样的折磨。
但偏偏这种事情谁都躲不掉，逃也逃不开，只能咬牙硬撑。
她妈妈曾经说过，女孩长大了，每月来月经才是正常的，说明身体没毛病，要是哪天不来了反倒是麻烦事了。
可妈妈还告诉她：“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不像现在这么疼了。你看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疼得受不了，可等生了你，痛就慢慢少了。”
可她妈妈从来没提过，原来吃点药，也能把这种痛苦大大缓解！
而且她更是第一次听说，用热乎的东西敷一下肚子，竟能舒服不少。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感受。
而最让她感到疑惑和不解的是。
这药，竟然是从江月那儿来的！
江月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
以前她根本就没发现江月也经历这些。
村里向来是个爱嚼舌头根的地方，谁家姑娘来没来事儿，谁家媳妇痛不痛经，几乎一两天就传个家喻户晓。
要是江月也闹这种毛病，早就被传遍半个村了，怎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她细细一想，忽然想起之前有几次，江雨雨好像见过江月偷偷地跑去胡老头那里讨药。
说是药是为程家那个瘫在床上的老太婆准备的。
莫非，就是在那时学到的医术？
难道这汤药，也是她从那里得来的办法？
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会对医术这么上心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中翻腾，越想越觉得奇怪，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难不成……
江月比她想象的，要深藏不露得多？
“你醒啦！正好，我熬了些粥，你喝了再回去。”
江月刚刚走进杨婶家的小院，推开半掩的房门，一眼就看到自家妹妹江雨雨正倚靠在床头，眼神迷迷瞪瞪的，似乎还在发愣。
屋里光线并不太明亮，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和刚熬好米粥的香气，让她心头一阵柔软。
江雨雨听见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她急急忙忙地说道，随即就从床沿坐直身子，伸手抓过鞋子，动作迅速得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真的已经不痛了，自己能走回去的！”
说着，她利索地穿好鞋，站了起来，似乎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确已经恢复。
“哪有麻烦啊！”
杨婶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又不是外人！一碗粥而已，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咱家又不是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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