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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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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赤兔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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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初晨也是后怕不已。

“先有人扎针让我假死,后把我埋去青苇荡,再是大姑和王婶正好接下死儿去了青苇荡,大姑还是闻名天下的冯医婆……

“这连环之中,哪一环出了差错我都是一个死。我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

原主活下来不易,最终还是阴沟翻船死在冯奇手里。

冯初晨心中涌起难言的酸涩与荒谬。

作为穿越者,她对原主的所有遭遇,更多是旁观者的唏嘘和心酸,倒不至于生出本尊应应有的切骨悲哀。

王婶含泪点点头,“是啊,那人赌赢了,姑娘更是好命,恰巧大姐在那个时间段接下死儿去青苇荡,看到你时你还剩一口气。”

冯初晨垂眸,目光在手中的旧绢绸和被金丝缠绕的玉珠间流连。

娟绸非常普通,质地粗疏,是绸缎中最下等的料子。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一件旧衣上匆匆撕扯下来的。

玉珠被金丝包裹起来,只透出些许温润光泽,万一被人看到也看不出全貌。

大姑是最有智慧的女人,把一切都处理得添一无缝。

还有王婶,也是聪明人,多年来守口如瓶。

这两样东西不易被人发现,可自己前额的朱砂痣任谁都看得到。

冯初晨抬手抚摸着眉心那点朱砂红痣,轻声道,“这颗痣很特殊。”

王婶宽慰道,“捡到你时,你满脸满头糊着羊水血污,很脏。我们也是把你洗净才看到这里的痣和头顶的针眼,那些人应该注意不到。

“正因为你身上的脏东西,大姐才断定你具体的出生时刻是丑时初到丑时正。从你生下到被我们捡到,大概也就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之间。若我们去的再晚些,你就没命了。

“你当时的身体非常糟糕,差点没熬过来。大姐说,施针人的手法不算很好,不会是黎族掌秘术的族老,很可能是哪个略通此道的黎人。所以,大姐最怀疑姑娘的本家在南方。”

冯初晨也深以为然,原主的父母,多半来自南方。

她定了定神,轻声道,“只要把珠子和绸布收好,一口咬定我生于八月初六,他们便发现不了我。以后万一真遇到什么事我会应对,也会更加谨慎行事。”

王婶满眼疼惜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

这句话,却像打开了冯初晨情感的闸门,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滚落。

她声音哽咽,“我的福是你们给的,谢谢大姑,谢谢婶子,谢谢冯家爹爹和娘亲,也谢谢为我扎针,把我埋去青苇荡的人……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你们都是我的再生父母。”

冯初晨真正哀伤起来。

这六个恩人,三人已逝,另两人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今,只剩王婶一人守在身边。

老天哪里长眼了,好人哪里长命了?

还有可怜的小原主,生的稀里糊涂,死的无声无息。活着时不知自己的出身,死时别人不知她已离世。

愿你来世生在有爱之家,享父母呵护,得家人疼爱,寿终正寝。

见姑娘难过,王婶揽住她的肩头,温声劝慰道道,“姑娘是个聪明孩子,这个家和不疾就靠你撑下去了。你好好活着,这个家才有希望。

“哦,大姐走之前还让我告诉你两件事,一是要保存好装此生香的那个铜匣。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在它在。二是她的手札,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冯初晨听得莫名其妙,还是点点头。

王婶走后,冯初晨躺上床。

天晚了,她又实在太累,明天再找原由。

躺下也睡不着,脑子转动着。

这具身子生于七月十五丑时初到丑时正,冯初晨前世生于七月十五凌晨一点零五分,也就是丑时初。

连时辰都一样。

所以她们与“上阴神针”有机缘。

冯初晨也想通为何自己与“太阴神针”有机缘,而大姑没有。

因为大姑只有”一阴“,而自己前生今世都是阴,属于“双阴”。

也就是说,这具身体阴到了极致。

大姑本可以不把真正的身世告诉她,之所以想在她满二十岁时说出来,不仅因为原主变沉稳了,还是让原主知道,她于上阴神针有缘,是因为生于七月十五丑时初。

这个针要传下去,就必须知道机缘为何。

以后,她也要多注意七月十五丑时出生的女孩。若她们学会上阴神针,不仅自己轻松了,也能把这种绝顶医术传下去,造福更多的人。

至于太阴神针,不知还有没有像她这种穿越或重生的“双阴”之人。

她也终于想通为何明山月和自己相遇总是他吃亏。

他是“极阳”,但自己是“双阴”,两个极阴,肯定强压他一头……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脑海,她不会是明山月的命定之人吧?

想想又不可能,她和明山月离近一些明山月都要出状况,抱一起不得直接克死他啊。

还好,还好。

那个瘟神,谁嫁他谁倒霉,但愿他打一辈子光棍……

迷迷糊糊中,冯初晨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所有生于七月十五丑时初,由会施太上神针的人传授,就一定能施太上神针?

应该不是。

冯初晨记得原主学习上阴神针前,大姑给她泡过三个月药浴,施过三个月针刺。泡药的成分不知,针刺穴位依稀记得,运针的先后不记得了。

大姑死前对王婶说的两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困意袭来,冯初晨沉入梦中。

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

夜色茫茫,月华如霜。

明山月于子时末回到明府。

若是平时这么晚他会歇在衙门,但昨天得知那个惊天秘闻,在衙门忙碌一天半宿后还是赶紧回府。

这件事大,得跟父亲商议,目前也只能跟父亲商议。

明山月一进东角门,阿玄就飞了过来,欢喜地叫道,“小月月,小月月……”

小东西又有几天没着家,看到明山月非常兴奋。

明山月一把抓住阿玄,交给亲兵宋现道,“把它带回去,锁进笼子。”

他怕阿玄听到什么说出去,小东西鹦鹉学舌,经常说漏嘴。

阿玄不高兴了,冲明山月的背影骂起来,“爪娃子,拔毛毛,拔毛毛……”

意思是要拔光爪娃子的毛。

尖利的声音在夜晚特别突兀。

宋现一只手捏住它的小身子,另一只手捏紧它的小尖嘴,向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定国公每月会去婉姑娘屋里一两次,其余时间睡在外书房。之前偶尔会去正院侧屋歇息一晚,但每次回去上官氏都一脸为难,他也不好再去正院歇息。

儿子这么晚来找他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他赶紧穿上长袍来到侧屋。

他已经听说温乾死了。

禀退下人后,明山月悄声说了温乾的话。

最后一脸肉痛道,“去湘西找谁没说完就死了,唉,最关键的不知道。”

定国公惊得许久说不出话,大半刻钟后才问道,“这,会是真的?”

明山月道,“不会有假。温乾气愤薛家把他推出去,却毫无办法。若这件事查实,薛家再难翻身,也算给他报了仇。

“他之所以跟我说,不仅因为我是北镇抚使,与温凯关系不错,还因为明家不怕薛家……”

定国公当然知道不会有假,只是太过震惊那么一问。

他叹息道,“可怜小公主了,金尊玉贵,却刚出生就被掐死,扔进河里尸骨无存。”

明山月道,“爹再说说赤兔那件事,说仔细些,事无巨细。”

定国公思索着说道,“建章四年底,皇上御驾亲征,带兵与北辽国欲血奋战,我、父亲、母亲、二弟都跟去了。

“有皇上亲自带兵,又有二十万大军,那场大仗速战速决,把辽人赶去大漠。大获全胜后,于次年八月十六凯旋归朝。

“回京后听说,七月初京城突降冰雹和小雪,气温骤降,冻死大量农作物,还死了不少人和牲畜。七月初七,太后娘娘梦到一个无皮怪物,钦天监算到大炎朝或有灾难。

“天有异像,再加上那个梦,太后娘娘吓病了,担心在前线作战的皇上。已经怀胎八月的薛贵妃主动要求去紫霞庵为皇上抄经祈福,

“同为怀胎八月的前皇后肖氏也只得一同前往。她们七月十三去,计划五日后返回。没想到她们都提前在庵里生产,薛贵妃于七月十五下晌诞下大公主,

“七月十六晚肖氏生下一个死儿……几天后,皇上突然以肖氏不贤好妒为由,废其后位,贬为庶人,送去紫霞庵出家。”

定国公看了儿子一眼,又道,“不过朝中有小道消息,肖氏是因为生了不洁之物才被废。还是在一个月后,你祖母进宫拜见太后时才听说具体内幕。

“七月十四晚上,肖氏慎跌了一跤,于次日丑时初早产生下一个无皮‘赤兔’。随行官员及御医看到后都不敢擅自决定,将赤兔带进宫给太后娘娘过目。

“太后娘娘让人把怪胎烧了,又请大昭寺的和尚去宫里做了法事,把怪物的灰烬埋去山里。薛贵妃因看见赤兔受到惊吓,早产生下大公主。

“肖氏也被软禁起来,等待皇上回来处置……太后的病更重了,后得知大炎军队大败北辽国,才渐渐好起来。

“皇上与肖氏夫妻情深,再加上太后娘娘的求情,只废了肖氏的后位,送去紫霞庵出家。为了大皇子,也没有把那件事公之与众。

“不过,对于肖氏生赤兔的说法,父亲一直心存怀疑,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他也觉得匪夷所思,却没有怀疑过。

毕竟世上的奇闻怪事多得紧。

这些事明山月年少时隐约听过一些,今天又认真听了一遍,也更加完整。

他剖析道,“皇后生产乃国朝重事,哪怕在宫外,产房外也会有随行官员、御医、宫人等多人守候。若不出意外,肖家也必有人随同。

“若欲除根,何须以赤兔换婴?肖氏生产时令她一尸两命更容易办到。肖氏没死,足以说明产房内有她的心腹,心腹还懂妇科,

“害她的人没有下手机会,或者说下手未遂。她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实施第二个计划,就是赤兔换婴。外面众目睽睽,换婴只能在产房内进行。

“按常理乳儿一生下即会啼哭,必须在乳儿啼哭之前把她掐死,再快速把乳儿和赤兔互换,这事必须由接生女医实施。

“这两件事要顺利实施,还要有人遮挡或干扰肖氏心腹的视线。顺利完成这件事,又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肖氏的心腹不多,不能同时兼顾到肖氏和乳儿。

“肖氏和肖家人不傻,肯定有所防备,进产房的心腹亦不会少。能够互换成功,说明肖氏的某些心腹已被收买,帮着掩饰。

“最后一件事,大半夜把乳儿带出紫霞庵扔进白苍河,实施人应该是太监。”

儿子的讲述在定国公的脑海里形成影像,他点头道,“是这样。”

明山月又道,“按常理,我们应从当年跟随肖氏和薛贵妃一同前往紫霞庵的人查起,包括官员、太监、女医、御医。但如此大张旗鼓,必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

“我想先从那件事后蹊跷死亡的宫人和女医查起。知晓真相的人,除薛家绝对心腹外,其他人活不下来。死的人越多,也就越能证明幕后之人心虚,杀人灭口。

“宫人和女医死亡好调查,内务府有案卷记录,再暗中调查他们死前有什么异常举动。只要是执行人,必知自己难逃一死,兴许有什么异动,留下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定国公长叹一声,面露凝重。

“已经过去十五年,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小公主又尸骨无存,死无对证……想查清此事,比登天还难哪。”

明山月眼神坚毅,“发生过的事,必有痕迹可循,薛贵妃和薛家肯定跑不了。”

他语气转冷,“时机也太过巧合,太后娘娘偏在那时做了那样的梦,钦天监又给出那般‘恰好’的解读……薛贵妃又借机布下这个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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