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闻言，点头道，“具体什么样，进去就知道。”
兄弟俩一同往里走。
刚进去，快到客厅，傅茜茜就跑了过来。
还未到傅西淮身边，她就兴奋地喊着，“爹地，你终于回来了。”
停下脚步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瘪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我好想你，每天都在等你回来。”
虽然傅西淮有时候会带她出去吃饭，但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了。
以前在家里，笙笙不受宠，她过得很惬意，至少是开心的。
但是现在，喜欢她的爷爷奶奶都喜欢笙笙了，对她虽然还是很好，可她讨厌这样子。
甚至觉得在这里，有些孤独。
笙笙有妈妈在身边，可是她没有。
傅西淮牵起茜茜的手，继续往里面走。
此时的客厅沙发上，蒋柠坐在人群中，抿着嘴浅笑着，老太太喜笑颜开，赵芝兰虽没笑，但看起来心情似乎也不错。
傅佩雯看到他们走过来，直接起身，冲傅西淮道，“西淮，还不赶快过来。”
傅西淮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越过人群，目光正好与蒋柠对上。
他的双眸，几乎在顷刻间冷淡下来。
虽隔着距离，但蒋柠一下子就察觉出来。
她想解释什么的，但是这会儿又不是解释的时候，唯有忍着。
犹豫了下，她站了起来。
走到傅西淮面前，轻声对他说，“我陪你上去换衣服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男人挑了下眉梢，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毫不掩盖。
蒋柠敛起尴尬，静静等着他回答。
时间多一秒，她就多一分尴尬。
这时，傅铮开口了，“上去吧，别让弟妹等太久。”
闻言，蒋柠冲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傅铮冲她颔首，笑了笑。
老太太瞧着这情况，直接冷哼一声。
不过她并未开口。
赵芝兰则一直瞧着这边的情况，然后招呼茜茜到她身边。
小孩一走，傅西淮便迈开步伐，朝楼上走去，蒋柠见状，跟了过去。
老太太这时才对着他们的背影说，“这个家的霸王，谁都不看在眼里咯。”
傅佩雯听到这话，开玩笑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老太太切了声，然后冲傅铮招手，“过来奶奶这里坐，咱们聊聊天。”
傅铮走过去。
刚一落座，就率先道，“奶奶，除了让我相亲，结婚，其他的你想聊什么我都陪你。”
老太太一听，直接打了他一下，“你这臭小子，比你弟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让人操心的主。”
赵芝兰这时候叹息道，“阿铮要是能调回京北就好了。”
傅铮，“组织的决定，我听话照办。”
赵芝兰撇嘴，“每年都是这样敷衍人。”
－－
楼上。
蒋柠跟傅西淮一同进了书房。
她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前面的男人说，“我最近没碰你，孩子是谁的，你主动跟长辈交代。”
蒋柠微微张着嘴，眉头皱了起来，走到傅西淮面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西淮低下头，那看着蒋柠的眼睛里，已经不止讥讽了，其中夹杂着明显的厌恶，嫌弃。
蒋柠的心脏缩了缩。
她当然明白傅西淮那话的意思。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对视着，四周的空气骤然冷凝起来。
傅西淮抬起脚，绕过蒋柠，走到衣柜前。
他扯了扯衣领，然后才解开扣子，脱下衣服，随之拿了套居家服，进了浴室。
蒋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离开。
晚宴的时候。
他们虽然坐在一起，但是就跟陌生人一样，没说一句话，连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吃到一半，蒋柠感觉胃又开始翻滚起来。
难受到实在控制不住的她，情急之下，捂着嘴朝洗手间跑去。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呕吐。
老太太在蒋柠离开座位的时候，就跟傅西淮说，“赶紧去看看，这两天，吐得很严重。”
傅西淮坐着没动，淡淡道，“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了她。”
老太太气死了。
摇头叹息，“你呀.......”
后面，她只是连连摇头。
笙笙跳下凳子，跑开了，去找蒋柠。
傅佩雯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她刚走两步，蒋柠就回来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任何血色，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傅佩雯赶紧走过去扶她。
蒋柠的手不停颤抖着，她来不及跟对方道谢，就踉跄了下。
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奶奶，我妈跟徐叔叔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我得回去。”
老太太闻言，猛地站了起来。
这次，她直接冲傅西淮大吼，“还不赶快过去，我傅家竟然养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是真的动怒了。
蒋柠的情况看起来格外不好，但是她的孙子，却还怡然自得坐着吃东西，像一个局外人。
傅西淮在老太太话落后，终于站了起来。
他对着老太太微微一笑，回答道，“奶奶，不用这么生气，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放心好了。”
老太太瞧着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
在佣人的搀扶下，她走到蒋柠身边，安抚她，“没事的，一定会没事，我让老周送你们去机场。”
蒋柠拼命点头，“好，好的，谢谢。”
此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机械性那般说完这话，又机械性上了楼，拿了手提包，里面有证件。
笙笙想要跟她一起回去的。
不过被老太太阻止了，“小孩我看着，你放心过去，到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蒋柠点头，再次同她道谢。
抱了抱笙笙，跟她说，“在这里等妈妈。”
笙笙虽然很想很想一起离开，可听到妈妈的话，她还是乖巧应下。
“好的，妈妈记得给我打电话。”
蒋柠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亲，“好，一定。”
就这样，她跟傅西淮一起离开老宅。
车子刚行驶出大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便开口道，“一环扣一环，你倒是厉害啊。”
蒋柠此时没任何心情与他详细解释，只是说，“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我......”
她话还说完，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号码，蒋柠赶紧划开接听键，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蒋小姐，很抱歉，徐先生没能抢救过来。”
蒋柠整个人愣住。
顷刻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她紧紧咬着唇，破了皮流出血都没任何感觉。
眼泪像掉了线一样，嘀嗒嘀嗒往下流着。
手机从掌心中滑落下来，她都没任何感觉。
傅西淮侧眸看过去的时候，蒋柠双手捂着脸，发出隐忍的哭声，她的肩膀，一颤一颤。
他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只觉得烦躁不已，于是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蒋柠没反应。
傅西淮抬起手，轻轻推了她一下，“你不是挺能的吗？这就接受不了？”
他话音刚落。
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岑雾。
“西淮，我在浴室跌倒了，流了好多血，你现在能过来吗？”
傅西淮闻言，顿了顿，问，“什么情况？”
岑雾，“鼻子撞到水龙头，鼻骨裂了，一直在流血，好晕，好痛...”
说着她就呜呜呜哭了起来。
傅西淮，“好，你坐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过去。”
“嗯，知道了。”
结束通话，傅西淮便冲前面的司机道，“老周，前面路边停一下，我得下来，你把人送到机场，陪她去沪市。”
司机老周点头应下，“好的。”
车子一停下来，傅西淮就下车了。
他早在车内的时候，就打了120。
蒋柠松开手，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厢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去哪里，她能猜到的。
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任何心力去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难过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里都是徐晋成的样子。
明明前几天才分别的，怎么就这样了。
她无法相信，那个心地善良，给了她无尽父爱的男人，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蒋柠不停告诉自己，可有另外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要认清现实。
凌晨一点多。
蒋柠才到沪市。
直奔医院，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她去了太平间。
“蒋小姐，节哀。”
蒋柠呆呆站着，目光直直落在床上那睡着了一样的中年男人的脸上。
他还是那么慈眉善目。
颤抖着手，蒋柠想要翻开白布，可被一旁的工作人员阻止了。
“蒋小姐，徐先生的两条腿都没了，你还是...”
对方话还没说完，蒋柠就收回手。
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叔叔在我跟妈妈面前最爱面子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们看到他最窘迫的一面，不行，要让他开心，给他留点自尊。”
“你呀，为什么要走这么快，让我怎么接受，我不相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笙笙交代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来之前，蒋柠的身体明明带着病，人都要倒下的。
但是她却生生硬撑了两天，几乎没睡觉。
严晚跟程野两人过来帮忙，一起把徐晋成的后事办了。
黎美凤还在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阿柠，你睡会儿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严晚见蒋柠在家来忙个不停，一会打扫，一会儿拖地，心里难受极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瘦得厉害，那削薄的背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她每天都在呕吐，东西又不怎么吃得进去。
现在，吐的全是酸水。
严晚难受得不得了。
蒋柠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手中的动作，没任何反应。
程野走过来，眉头紧锁着。
他跟严晚说，“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严晚，“我不放心，睡不着。”
程野，“等会我想办法让她睡觉，给她用点营养液。”
严晚闻言，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程野，“别问那么多，赶紧出去。”
严晚，“......”
她这两天也是没怎么睡觉，的确有些累了。
唯有离开。
走之前，她冲程野道，“要是你真的把人哄好，我以后绝对帮你。”
程野听到她这么说，不甚在意嗤了声。
严晚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然后离开。
她一走，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程野朝蒋柠那边走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蒋柠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一样。
程野继续，“蒋柠，不用强迫自己坚强，适当放过自己，实在挺不过去，咱们就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你母亲有她的造化，笙笙也会有她人生，你没必要过得太紧绷。”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叫你坚强一些，我觉得这句话对你来说，很残忍。”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就算没有你，你母亲也会有人照顾，就说说严晚吧，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现在多了一个我，也会竭尽所能。”
“至于笙笙，你更加不用担心，傅西淮再怎样都不会不管她的。”
“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替自己着想，哪怕简单的睡个觉都可以。”
程野孜孜不倦，一直说个不停。
就在他停顿的间隙，蒋柠的身体晃动了下，在她快要跌倒之时，被程野眼疾手快接住。
闭上眼睛的同时，她的眼泪顺着眼尾，落下来。
程野把人抱进卧室。
严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蒋柠正在挂点滴。
她不禁发出“哇－－”的一声惊呼，冲站在病床前的程野竖起大拇指。
进去后，她夸了他一句，“厉害哦。”
程野却拧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严晚问，“怎么了？”
程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事。”
严晚无语，“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有事。”
程野没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严晚见他不说，也没逼问，索性坐在床边陪伴蒋柠。
程野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后，拿出手机，给傅西淮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耳畔传来冰冷的声音，“有事？”
程野抿了抿唇，把烟重重摁灭，“怀了孩子，你还准备负责不？”
话音落下，便是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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