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对着大厅内交头接耳的炼药师们挥了挥手，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目光最后落在萧炎身上，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时间么？如果有的话，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聊聊。”
少年站在考核区边缘，玄重尺斜背在身后，他挑眉看向身旁的少女，后者正咬着糖糕，翻动《黑岩城风物志》的书页。
“我去去就来。”萧炎走近捏了捏宁九幽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宁九幽抬头，目光扫过他胸前尚未佩戴徽章的位置，轻轻点头。
“也好，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请会长帮忙。”萧炎转身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从容。
琳菲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小嘴一撇，耳坠随动作轻晃：“凭什么他能被会长单独召见？不就是炼药手法娴熟些……”
“行了。”雪魅将一品炼药师徽章别在衣襟上，“能炼制二品丹药的人，岂是你我能轻易揣度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萧炎方才站立的石台上，“而且……你注意到他控火时的手势了么？特别娴熟，像是练了很多次二品丹药的模样”
琳菲一愣，想起萧炎的动作，的确像是经验老道的模样，她咬了咬唇，转身时瞥见宁九幽倚在廊柱旁看书的模样，想起萧炎望向那女子时眼底的柔光。
“或许……他的底牌远不止这些。”雪魅轻声道，“走吧，去领衣袍。”
……
书房内。
弗兰克绕过书桌，叩响木椅：“萧炎，请坐吧。”桌上的登记册摊开着，“导师”一栏空着。
萧炎坐下，余光扫过窗台上的冰蓝药草，那是极北之地的“雪魄草”，需用玄冰养护才能存活。
宁九幽在曾在魔兽山脉的时候和他提过，这种草是炼制“冰心丹”的主材料，价值堪比黄金。
“方才看了你的登记资料……”弗兰克指尖，“关于导师这一项，似乎有些模糊？”
萧炎迎上对方的目光，“实不相瞒，家师要求隐匿身份，他老人家常年云游，并未在公会登记过。”
奥托从书架后探出头，白眉下的目光带着探究：“能教出十九岁二品炼药师的导师，绝非等闲之辈，莫不是……”
“抱歉，家师有命，不便透露。”萧炎打断道，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失望。
弗兰克轻叹一声，伸手取过桌上的青铜烛台，火苗在他掌心跃动：“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你操控的紫色火焰……据我所知，那并非异火？”
“若真是异火，我哪还能站在这儿与两位谈笑？”萧炎苦笑着摇头，掌心腾起幽紫冥炎，为防暴露，他刻意收敛了火焰中幽冥火的部分，只余下纯粹的紫色。
火焰腾起的刹那，宁九幽翻动书页的手顿了顿。
她垂眸听着萧炎半真半假的解释：“这火焰来自紫晶翼狮王，当初在魔兽山脉偶遇……”
少年忽然顿住，余光瞥见宁九幽正低头盯着书页，随后笑了笑，说道：“它喷了我一口火，侥幸没死，却发现体内多了这团紫火。”
说完后，他目光却仍停在宁九幽身上。
她看得入神，唇角微微上扬，显然被书中的段落逗乐了。
直到感受到萧炎的视线，她才抬起头，“看我作甚？怕我拆穿你？”
萧炎挑眉，用口型回道：“哪敢。”
宁九幽眼底闪过笑意，示意他专心应付两位会长。
弗兰克与奥托未察觉异样，前者惊叹出声：“紫晶翼狮王的本命火焰！难怪这般狂暴……不过你竟能驯服魔兽的火焰，当真是天纵奇才！”
“此事切勿外传。”奥托忽然严肃道，“紫晶翼狮王乃魔兽山脉的霸主，若被人知晓你身怀它的火焰，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萧炎点头，“小子知道。”
“好了，问了半天，你这家伙倒是滴水不漏。”弗兰克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宁九幽身上，“小姑娘倒是沉得住气，换作别的同龄人，早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她向来如此。”萧炎唇角微扬，“比我更像个‘大人’。”
宁九幽抬头，恰好撞上他眼底的笑意，耳尖微烫，连忙低头翻书。
“说说吧，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弗兰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萧炎坐直身子，掌心的幽紫火焰悄然熄灭：“我需要冰灵寒泉，两位能否帮忙查查，是否有其他炼药师拥有？”
屋内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
还是安静……
弗兰克的手在桌面上敲击着，宁九幽抬头，目光与萧炎交汇，从他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冰灵寒泉？！”奥托惊呼，“那可是极寒之地的瑰宝，能冻结斗气的神物！你要它做什么？”
萧炎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说出真相：“有急用，若能查到线索，我愿意用任何代价交换。”
“高价？萧炎，你可要知道，冰灵寒泉可不是光用金币便能衡量的奇珍。”弗兰克摇头，“就算有人藏着，也未必肯拿出来交换。”
“这我自然明白。”萧炎苦笑，“但还请两位大师帮忙查探，若真有线索，我自有让对方满意的筹码。”
弗兰克与奥托对视一眼，后者轻叹一声起身：“你等片刻。”
说罢转身走进书房内侧，厚重的木门合拢时发出“吱呀”声。
弗兰克揉着眉心，目光在萧炎与宁九幽之间来回扫视。
他发现，这两人虽未刻意亲近，却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奥托抱着一本古籍走出，脸色凝重：“加玛帝国近十年的交易记录中，并无冰灵寒泉的踪迹，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十年前一位四品炼药师在极寒之地偶然寻得，却因保存不当损毁。”
弗兰克长叹一声，“冰灵寒泉太过稀有，整个加玛帝国的公会记录中，只出现过三次，最近一次……”
他看向奥托，后者无奈摇头，“是十年前被丹王古河买走，此后再无音讯。”
萧炎听罢，眼中闪过失望，却仍抱拳道：“无论如何，多谢两位，若有其他线索……”
“等等。”奥托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萧炎脸上，“或许……有一人值得一试，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那家伙是出了名的难缠。”
他瞥了眼弗兰克，后者立刻露出头疼的表情，“你得做好被狠狠宰割的准备。”
“此人是谁？”萧炎眼睛一亮。
“古特。”弗兰克无奈摇头，“三品炼药师，却是加玛帝国最着名的‘珍宝’，他的收藏能让任何炼药师眼红，却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当年我不过炫耀了一枚紫血灵芝，便被他纠缠了整整一年！”
“古特？”宁九幽从看书中抬起头问道：“可是丹王古河的弟弟？”
“正是。”奥托苦笑，“那家伙虽有丹王兄长撑腰，却最讨厌别人提这层关系，若你不慎说漏嘴，就算带着天阶丹药去，也会被他轰出来。”
萧炎皱眉：“既是炼药师，为何不入公会？”
“他啊，性子怪癖得很。”
弗兰克摆摆手，“一心扑在收藏上，炼药天赋虽高却懒于突破，三品停滞了二十年，不过他的藏宝室……”
“比炼药师公会的库房还齐全。”
奥托接话，“冰灵寒泉我虽只见过一次，但确信他有，只是……”
他看向萧炎，“你准备用什么换？那家伙可不要金币，只要珍稀药材或罕见斗技。”
书房外，琳菲领着新人们路过走廊，忽然听见屋内传来“冰灵寒泉”的字眼。
她驻足倾听，却只听见弗兰克的一声长叹：“古特那家伙，就算是丹王来了也头疼……”
“冰灵寒泉？”雪魅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那是连公会都难以追踪的神物，他要那东西做什么？”
琳菲咬着唇，望着窗纸上少年的剪影。
屋内，萧炎站起身，宁九幽合上书。
弗兰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这般孤注一掷的勇气。
“奥托，你说……”他转头看向老友，却发现后者正盯着萧炎的背影，眼睛微眯，“那火焰……真的是紫晶翼狮王的？”
奥托沉默片刻，忽然轻笑：“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暮色渐浓，黑岩城的灯笼次第亮起。
萧炎与宁九幽并肩走在街头，前者忽然指着远处的糖画摊：“要不要去买只凤凰？”
宁九幽抬头，见他眼中倒映着灯火，她唇角微扬，捏了捏萧炎的手：“先说好，这次不许蹭我糖画。”
萧炎失笑，任由她拉着走向街角的糖画摊。
摊主是位银发老者，正用勺子在石板上浇铸糖液，琥珀色的糖浆，眨眼间便凝成一只展翅的凤凰。
“要两只？”老者抬头，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打转，“小情侣都爱买一对，凑个‘凤求凰’的彩头。”
宁九幽耳尖发烫，正要开口，却见萧炎已摸出金币放在摊位上：“那就来两只。”
他转头看她，眼中带着狡黠，“反正你上次说我像山贼，这次就当赔罪。”
“谁要你赔……”话未说完，老者已将糖画递来。
宁九幽接过那只尾羽修长的凰，忽然凑近他耳边：“若是再像上次那样把糖画蹭到我脸上……”
“不敢不敢。”萧炎笑着后退半步，举着糖画做出投降的姿势，却在转身时故意将糖画凑近她鼻尖。
宁九幽眼疾手快地躲开，发间的绸带却被风吹落，正巧掉进他的衣襟。
“笨手笨脚。”她伸手去拿，却被萧炎握住手腕。
萧炎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混着糖画的甜香，让人心神一荡。
周围忽然响起起哄声，不知何时聚了一群看热闹的孩童，正对着他们拍掌大笑。
宁九幽慌忙后退，面红耳赤的她转身走向巷口，听见萧炎在身后轻笑：“跑什么？难不成真怕我蹭你糖吃？”
“谁怕了……”她梗着脖子反驳，看到萧炎身上的花瓣，伸手替他摘下，“你能不能别那么调皮。”
“是是是，听你的！”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宁九幽想起明日的行程，“明天奥托带你去找古特，我就不去了。”
萧炎转头，见她垂眸盯着糖画，他放缓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怎么？昨夜没睡好？”
“嗯。”她点头，“想补个懒觉，再说……”
她忽然抬头，目光盯着他，“你连二品考核都过了，还怕应付不了一个三品炼药师？”
萧炎挑眉，伸手替她拂去唇角的糖屑：“我倒是不怕，就怕某人醒来看不见我，又要抱怨无聊。”
“谁会抱怨……”宁九幽别过脸，张嘴咬住他的指尖。
萧炎浑身一震，见她狡黠地轻笑，舌尖卷走糖丝后迅速退开：“这次是我蹭你，不算犯规。”
萧炎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微动，想起昨夜她在床上看向自己的眼神，眼神瞬间暗了暗。
“明日我尽早回来。”他低声道，“回来给你带吃的。”
萧炎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记得想我，别乱跑！”
萧炎还记得上次宁九幽去花楼的事，自然要叮嘱上几句。
巷口的风卷起落叶，宁九幽伸手将他推进阴影里。
萧炎踉跄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见她手拿着半块糖画，正喂到他嘴边：“张嘴。”
萧炎挑眉，顺从地张开嘴。
糖画入口即化，在舌尖绽开，她望着他眼中的笑意，“其实……”她忽然开口，轻轻扯住他的袖口，“你也知道，我比较懒，不会到处乱跑的，嗯？”
萧炎闷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嗯，我知道。”他低头，鼻尖碰到她的发顶。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她仰起脸，看着萧炎，“若遇危险，立刻唤我。”
萧炎望着她认真的神色，轻轻点头，手穿过她的发丝，将绸带重新系在她发间：“知道了，宁大管家。”
宁九幽耳尖发烫，却未躲开。
她将剩下的糖画塞进他手里，转身走向客栈，声音里带着几分傲娇：“赶紧吃完，别沾得满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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