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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运城城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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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尘眉目似笑,漫不经心问道:“陈皮,你确定一直待着?”

“草民确定,丐帮兄弟均可作证。”陈皮言辞凿凿,身后几个乞丐亦跟着附和。

“嗨!巧了。戌时左右我途径城隍庙,耽搁了片刻,却只见云宿姑娘一人,你作何解释?”白逸尘眼中笑意慢慢淡去,煞有介事的盯着陈皮。

他在撒谎。戌时左右我的确已然在城隍庙歇下,但从未见过什么人进出。

陆荆显然也已看穿,龙眼微眯,颇有深意的投向白逸尘。

我眼中轻信天真的稚子小儿竟也懂一些迂回战术,混淆虚实,全然不按常理出牌,意欲诈供。

不过我想他还是太低估了这帮破皮无聊颠倒黑白的本事。

果然,陈皮道:“那就是戌时之后,亥时,亥时。”

“太不巧了”,白逸尘一本正经道,“亥时城主大人说想喝醉枫楼的葡萄酿,我只身去取时,分明在常计赌坊外见过你们。”

陆荆眼皮一抬,唇角微微一扬。

陈皮则面色青白交加,如坐针毡——显然白逸尘所言分毫不差。

我暗自怀疑,他究竟是早知道陈皮王四等人好赌的习性,还是当真亥时在陈记赌坊外见过他们。

片刻后看着周围不时交头接耳的看客,瞬间便想了个通透。他是习武之人,身手造诣了得,相必耳力非凡。陈皮在这边说亥时人在城隍庙,那边人群中便有看客说在常记赌坊外见过他们。

正好被他听见拿来对簿公堂。

看来我终究还是小觑了他。他心思活络,不拘一格,绝不是普通的轻信和天真。

偏生就那么轻易的信了我。

正想着,围观者有几个大胆的躲在人群里跟着附和道,我也见过,我也见过。

如果说白逸尘是伪证,那抛砖引玉引出的便是铁证。

见大功告成,他微不可察的对我眨眨眼睛。

场面肃穆,不宜造次,我虽内心雀跃,但也只能微不可察的对他回眨眼睛。

陈皮不敢对他放肆,恶狠狠往人群中剜了一眼,低头回道,“老叫花子年纪大了,又饿得老眼昏花,实在记不清什么时辰了。“

陆荆冷笑一声,厉声道,“大胆陈皮,红口白牙,满口胡言!你糊涂了,你手下众人,难道也都记不清了?”

见城主动怒,陈皮几人匍匐在地上瑟瑟不语。

我借机道:“城主明鉴,由此可见,陈皮说谎。民女本就在城隍庙。所以夜闯城隍庙这一说辞,实在难以成立。”

陈皮瞪着我,凶光毕露,话锋一转。“草民虽记不清当时时辰,但这小女丐在城隍庙同我等争执,而后毒杀王四,却是不争的事实。”

话到这里,也该我陈情一番了。我清一清嗓子,不卑不亢道:“案发至今,城主大人仅听了陈皮等人一面之辞,而这些人说是人证,却和陈皮是一丘之貉,蛇鼠一气,实难服众。”

陆荆依旧高深莫测看着我,面上依旧得体的笑着,挥手道:“既如此,那便由姑娘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直起身子,缓缓道:“今夜小叫花子睡得颇早,却被王四等人的喧哗声惊醒,叫嚷着要让我好好陪他们一宿。小叫花子人微命贱,却也容不得他这般欺辱,正想抽出贴身匕首同他们拼命,王四却突然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自己死了。实在怨不得我。”

说完,我摸出随身佩戴的一掌长的匕首,恭敬呈上。说道:“大人不妨找人搜身,民女通身上下能伤人的,也就这把贴身匕首了。”

白逸尘接过匕首递给陆荆,道:“搜身便不必了吧,城隍庙我已对嫌犯当场搜身,她通身既未藏毒,又无任何可用暗器,只有这把无毒匕首。”

他既顾念我的女子身份,设身处地替我着想说搜了,权当搜了吧。

不过这谎编排的有些多余。

龙城极其讲究男女之防,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凡通一些女德懂一点廉耻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公然搜身,的的确确是顶要命的一件事。

但我目前乞丐一个,钻狗洞、同旁的乞丐扭打成一团都是常有的事,欺过乞丐的身,也踹过流氓的裆,活着便好,德不德耻不耻的压根就无暇顾及,区区搜身自然不会当一件大事来看。

陆荆把匕首接在手里端详一番,侧眼看着白逸尘,唇角微微一动,问道:“逸尘,你方才验尸时,王四身上可有刀伤?”

白逸尘从容道:“根据验尸结果,王四无中毒迹象,身上无明显伤痕。但死法诡异,究竟死于什么,恕逸尘孤陋寡闻。”

我趁机进言:“龙城律法,疑罪从无。既然不能断定王四死于我手,又没有可信可用的证人证辞,那小叫花子便是无罪。”

陆荆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正要开口,被陈皮抢言道:“大人不要被妖女迷惑,半月前我丐帮的一条黄狗追她,快伤到她时,也是王四这般当场毙命。”

陆荆道:“云宿姑娘,可有此事?”

蠢货!我心中冷笑,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时那黄狗正要扑咬与我,不知怎地,突然就那般毫无征兆地死了。但这和王四之死有何干系?”

陈皮赶紧道:“王四和黄狗都是欲伤她在先,丢了性命在即,可见,这事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言毕自知失言,抿住嘴恨恨的瞪着我。

白逸尘握紧手中的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陆荆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于我。

我跪直道,“大人听见了,陈皮自己都说了,是王四意图带众人伤害民女在先,依照律法,纵使我为自保失手杀了他,亦不算有罪。所以这杀了便是杀了,没杀便是没杀,小叫花子根本无需抵赖。只能说老天收人,有时候还真是睁着眼的。”

陆荆颇有所指道:“你倒是甚懂律法。”

我咧嘴一笑:“小叫花子记性极好,向来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一场官司,以陈皮等人诬告陷害,各领三十大板而终结。

至于王四,陆荆道死者为大身份特殊,从库银中取了五十文银钱,差人妥善安置后事。

我笑,好一个恩威并施一举多得。既结了公案,平了众怒,又全了同白逸尘的交情,还落得一个视民如子、节用为民的清名。陆荆此人,甚通中庸之道。

城隍庙案中我全身而退,但隐隐觉得,这桩大费周折的公案,仅是某个惊天阴谋轻描淡写的开始。

自始至终,有个黑影躲在暗处,布下了一张天大的网,将陆荆,白逸尘,陈皮,我,围观众人甚至死了的王四一个不漏的网在里面。他巧心布局,精掐细算,每一步严丝合缝紧密衔接,错一时差一步,今夜我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他如此大费周折,可能只是为了将我送到其中某人面前。

我心中一阵后怕,作为一颗棋子,我看不到执棋之人,不知今夜为何会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亦不知日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风浪,生死去从,半分不能由己。

唯能稍稍安心的是,我似乎并不是一颗弃子。

也罢也罢,先活着再说。

我谢过陆荆和白逸尘,起身准备离去。

还未抬步就听得身后莺声婉转,“云宿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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