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
那柄未出鞘的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在剑鞘里轻轻震颤着，像是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在村庄的废墟旁。
村长拄着拐杖，望着苏清婉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脚步。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里喃喃自语。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姑娘和阿禾平安回来……”
“一定要保佑啊……”
夜色渐深。
山林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
冷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等我……”
苏清婉沿着小溪往上走，脚步轻盈而迅速。
手中的剑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在寂静的山林里，划出一道无声的誓言。
她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士兵，是残暴的小队长，是贪婪的李大人……
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可能救不出阿禾，甚至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可她不后悔。
因为她是剑客。
剑客的剑，不仅要护己，更要护人。
今夜，她要握着这柄剑，去守护那些曾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去对抗那些肆意践踏生命的强权。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绝不会退缩。
……
月光把山林的影子拉得老长。
溪边的乱石上沾着夜露，踩上去咯吱作响。
李大人的临时营地就扎在山洞不远处的空地上。
几顶破旧的帐篷歪歪斜斜地支着。
篝火堆里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
映得周围士兵的脸忽明忽暗。
“都给老子轻点！那老东西的玉佩可是冰种，磕坏了老子饶不了你们！”
小队长一脚踹在个士兵的屁股上，手里把玩着赵大爷那枚云纹玉佩，眼神里满是贪婪。
他刚把玉佩塞进怀里，又伸手从另一个士兵手里抢过块银镯子，“这玩意儿也不错，回头给我婆娘打对耳环。”
营地里乱成一团。
士兵们围着白天抢来的东西吵吵嚷嚷。
有的捧着几匹粗布争执，有的拿着碎银子互相攀比，还有人对着个破陶罐里的铜钱数得眼睛发亮。
李大人坐在最中间的石头上，手里捏着个玉扳指。
那是从老张媳妇手里抢来的，原本是老张给媳妇的定情物。
他眯着眼对着篝火照了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还是本官有眼光，这扳指虽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好歹也是块好玉，拿去给郡守大人当添头，少不了本官的好处。”
“大人英明！”周围的士兵立刻附和，一个个点头哈腰，就差没直接跪下来拍马屁。
只有个叫王二的士兵蹲在角落，手里攥着半块碎银子，脸拉得老长。
他今天冲在最前面，踹过阿婆、抢过村民的粮食，可到了分赃的时候，却只分到这么点东西。
看着其他人手里的玉佩、银饰，他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脚边的石子被他踢得老远，滚进草丛里发出哗啦一声响。
“妈的，凭什么老子出力最多，分的最少？”
王二低声咒骂，眼睛里满是戾气。
他四处张望，目光突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槐树上。
阿禾被粗麻绳绑在树干上，嘴巴被布条堵着，脸上还有几道未干的血痕，是白天被士兵打的。
“靠！”
王二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槐树走过去。
路过篝火时，他还顺手抄起了根烧得半焦的木棍。
木棍顶端的火星掉在地上，烫得枯草滋滋作响。
“大人，我去问问那小子，看看他到底说不说！”
王二朝着李大人喊了一声。
不等回应，就已经走到了阿禾面前。
阿禾见他过来，眼里满是警惕，身体本能地往后缩，可绳子绑得太紧，他只能徒劳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小子，挺嘴硬啊？”
王二用木棍抬起阿禾的下巴，粗糙的木头蹭得阿禾皮肤生疼，“白天打了你一顿还不服气？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这嘴给撕了！”
阿禾死死地瞪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屈，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
他知道山洞里的玉璧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村里最后的希望，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说出来。
“哟？你他妈还敢瞪老子？”
王二被他的眼神激怒了，手里的木棍猛地砸在阿禾的肩膀上。
砰的一声闷响。
阿禾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可他还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营地里的士兵们听到动静，都停下了分赃，围过来看热闹。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吹着口哨，还有人起哄。
“王二，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李大人也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记得，别弄死了，我们还得靠他找玉璧呢。”
“知道了大人！”王二应了一声，手里的木棍又落了下去，这次砸在了阿禾的腿上。
“狗东西，说不说！”
阿禾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可他还是摇着头，不肯松口。
王二见他还不说话，火气更盛。
他扔掉木棍，伸手揪住阿禾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槐树上猛撞。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林里回荡。
阿禾的额头很快就渗出血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说不说？！”
王二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疯狂。
“再不说，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阿禾的意识渐渐模糊，额头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还是紧紧地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要是说了，村子里的人就全完了！
“妈的，还嘴硬！”
王二见他还是不肯开口，转身从旁边士兵手里抢过一把匕首，匕首的寒光在篝火下闪得人眼睛发疼。
他用匕首抵住阿禾的喉咙，语气里满是威胁。
“你他妈以为自己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山洞在哪？”
“再不说，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再是双腿……”
“你大可继续嘴硬，但我只给你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你要是还不开口，不仅你得死，整个玉溪村的人，都得给你陪葬！你有本事，就继续嘴硬！”
阿禾的身体猛地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他不怕死，可他怕连累村里的人。
村长、阿婆、老张媳妇，还有那些无辜的村民。
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
要是因为自己再遭遇不幸，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安心。
就在阿禾犹豫的时候，营地里突然有人开口了。
“王二，别跟这小子废话了！”
“一个时辰后他要是还不说，咱们就烧了玉溪村，把那些村民全杀了！反正这村子也没什么用了，杀了他们，还能省得麻烦。”
“就是！”另一个士兵附和道，“咱们大人要找的是至宝，一个小小的村子算什么？”
“这玉溪村只是第一个，咱们手里还有郡守大人给的地图，附近至少还有二十个村子呢！”
“这个村子没有，咱们就去下一个。”
“总有一个村子藏着至宝！”
“对！二十个村子，就算每个村子只搜出点值钱的东西，咱们也能发大财！到时候跟着大人升官发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满是嚣张和残忍。
仿佛玉溪村的村民，还有那些未被搜刮的村子，都只是他们眼里的猎物，随时可以肆意践踏。
阿禾听着他们的话，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知道，这些人说到做到，要是自己真的不开口，整个玉溪村，还有附近的二十个村子，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王二见他动摇了，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小子，听到了吧？别再挣扎了，赶紧说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
他手里的匕首又往阿禾的喉咙送了送。
匕首的寒光贴着阿禾的喉咙，锋利的刃口已经割开一层薄皮，血珠像碎钻般缀在皮肤表面，随着少年的颤抖轻轻滚动。
王二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
营地里士兵们的哄笑像淬了毒的针，扎得阿禾心脏发紧。
他不怕死。
可一想到村长佝偻的背影、阿婆额角的血迹、老张媳妇崩溃的哭声，还有那些尚未被搜刮的村子……
他的牙齿就咬得咯咯作响，眼泪混着额角的血往下淌。
就在阿禾的意志即将崩塌时，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猛地从营地西侧传来，震得地面都跟着发颤。
所有人的笑声瞬间卡在喉咙里。
王二握着匕首的手本能地顿住。
阿禾趁机偏过头，避开了那道致命的寒光。
下一秒。
一道黑影裹挟着风声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篝火堆中央！
砰！！！
那是一块足有磨盘大的巨石，表面还沾着湿漉漉的青苔，落地的瞬间就将燃烧的木柴砸得四分五裂。
火星四溅。
烟灰像黑雾般腾空而起，呛得士兵们纷纷捂嘴咳嗽，原本明亮的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只剩下月光透过树枝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
“谁？！”
小队长的声音最先响起，带着被打断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剑，指尖却在慌乱中撞翻了旁边的陶罐，铜钱滚落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操！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砸老子的营地！”
王二也反应过来，扔掉匕首，抄起旁边的长矛，警惕地盯着巨石砸来的方向。
“知道我们是谁吗？郡守大人亲派的官兵！识相的赶紧滚出来受死，不然等我们搜出来，定要你碎尸万段！”
士兵们也纷纷抄起武器。
有的找出火把拿出点亮，有的握着长刀，火把的光摇曳不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黑暗中，没有人回应。
只有冷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士兵们粗重的呼吸。
“妈的，装神弄鬼！”
小队长啐了一口，挥了挥手。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两个士兵战战兢兢地举着火把，朝着黑暗里挪去。
脚步磨磨蹭蹭。
火把的光一寸寸扫过草丛和树干，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大人，没……没人啊？”
其中一个士兵声音发颤。
“会不会是山上的石头滚下来了？”
“放屁！”
小队长怒骂。
“这石头怎么偏偏往我们营地里滚？”
“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他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踏、踏、踏……”
步伐很轻。
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
月光渐渐爬上那人的身影。
一身粗布短打，腰间悬着一柄长剑。
剑鞘是深黑色的，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的头发用一根布带束在脑后。
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遮住了部分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寒潭般平静，却又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冽。
是苏清婉。
营地里瞬间安静下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里满是疑惑。
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剑。
怎么敢单枪匹马闯他们这群官兵的营地？
小队长上下打量着苏清婉，见她只有一人，还穿着朴素，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原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怎么，想救人啊？”
他晃了晃怀里的云纹玉佩，语气轻佻：“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滚。这是我们和玉溪村的事，跟你没关系。”
“不过，你要是肯留下这柄剑，再陪老子们乐呵乐呵，说不定老子还能赏你块银子，让你好吃好喝走。”
士兵们顿时哄笑起来，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朝着苏清婉挤眉弄眼，刚才的慌乱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他们眼里。
一个女剑客再厉害，也敌不过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官兵。
更何况他们还是郡守大人派来的。
背后有整个大秦的势力撑腰！
王二更是得意，上前一步，指着苏清婉的鼻子：“丫头，听见没？赶紧把剑留下，再给大人磕三个头，说不定我们还能放你一马！”
“不然等会儿把你抓起来，卖到窑子里去，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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