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嬷嬷下手果断狠辣,毫不滞涩。
刀尖离着卢氏只有一寸之遥,背后咻的一声。
一支铁镖破空。
况嬷嬷毫无防备,铁镖正中她背心。
冲击力带着她往前扑倒。
于是,手中刀尖一偏,擦着卢氏衣襟,划开一道口子,并未见血。
正用力按住卢氏捂她口鼻的两人,瞧见况嬷嬷倒下呻吟,惊骇之余,手下动作就下意识放松。
仓促扭头看向门口,守门的两人,已经不知何时被放倒,生死不知。
有个高个子男人,率先闯进来。
“来……”
他们想喊抓刺客,下一刻,喉咙就被大手卡住,生生被掐着脖子拎开床边。
床上的卢氏并未晕厥。
但她年纪大了,哪怕短暂被限制呼吸,这会儿也头脑发昏,浑身乏力,爬不起来。
行凶者被掼在地上,打晕。
领头那人上前,又将趴在床上的况嬷嬷拎着扔到一边。
黑暗中,他看了眼床上睁着眼睛的卢氏,确定人没死,就用被子将其一裹。
“带走!”
后面上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健壮汉子,警告卢氏:“不想死的,就闭嘴!”
然后,将人一扛,闪出门外。
屋里那人,取回况嬷嬷背上的铁镖,顺手在床帐上抹掉血迹,塞回腰间特制的皮套内。
虽然方才屋里不曾点灯,黑暗中卢氏也一眼认出况嬷嬷轮廓。
何况——
若这世上会有什么人直接动手杀她,就只有滕氏。
英国公府是滕氏的地盘,卢氏一声不吭。
但她很快发现,搭救她的这几人,居然对国公府的布局甚至夜间守卫都十分熟悉,轻巧避开所有岗哨,也无需翻墙,而是从一处隐蔽的小侧门出来。
他们将她塞进提前准备的一辆马车,驾车就走。
很快,英国公府就被远远甩在身后。
同时,贡院。
虞瑾出声提醒,已经有些迟了。
那放暗箭的刺客离得近,用的又是改制过,爆发力惊人的特制弓弩。
利箭破空,角度刁钻,错开护在长公主身前防御的几个亲卫,直刺她咽喉。
周遭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亲卫的感官。
但好在,他们人多,听到虞瑾喊声,数人同时出手,以兵器隔挡。
铿然一声,箭头撞上长剑的剑身,斜擦出去,钉入背后贡院的朱漆大门上。
“对面墙头上,有人埋伏。”亲卫判断精准,立刻就有几人提剑冲过去围剿。
虞瑾隐隐有种不安预感,却来不及再出言阻止,贡院门前厮杀的死士里,就有几人朝这边冲杀过来。
奚良大惊失色,“快……啊!”
他二人为赶时间,骑马来的。
甚至没个车厢躲藏。
虞瑾情急,全力一扑,将奚良带着翻下马背。
他二人皆是毫无战力,这一跤摔得不轻,却堪堪躲过死士投掷过来的短刃。
跟随保护他们的御林军护卫,迎上去对敌。
奚良年纪大了,又摔得不轻,一时爬不起来。
虞瑾则是不想爬起来当靶子,伏在地上,第一时间还是朝贡院大门方向看去。
长公主身边亲卫瞬间去了一半,同时,那院墙后面,离着稍远一点地方,另一角度,又是三支箭矢齐发。
目标,还是长公主。
长公主身边的人,仍是果断以武器隔挡。
却不想,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高处的墙头上,地面上厮杀的人群里,一名死士突然扬手……
同样闪着幽蓝色寒芒的利箭射出,角度自下而上,十分刁钻。
寸步不离守着长公主的一个年轻女官,反应不慢,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扑身上去,以身体隔挡。
虞瑾情急,大声提醒:“有毒!”
少女充耳不闻,神情冷静,目光决绝。
千钧一发,长公主一把抱住她,用尽全力,翻倒在地。
“殿下!”此起彼伏的几声尖叫,亲卫再顾不上对敌,快速折回长公主身边。
虞瑾这边,几个冲过来的死士,被御林军以人数优势碾压,很快清理。
虞瑾爬起来,拎着裙角,快速朝长公主方向奔去。
奚良倒在地上,声音有些尖锐的赶紧喊:“跟着!快……护着她!”
他也担心长公主安危,奈何一把老骨头,好像扭着腰了,爬起来都费劲。
七八名御林军护着虞瑾,好在没剩几个死士,且连续个把时辰的消耗下来,他们也如强弩之末。
虞瑾无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长公主身边。
彼时,长公主又被亲卫团团围住。
她坐在地上,面容冷静。
身边的女官已经爬起来,跪在旁边,泪流满面。
虞瑾目光飞快扫过。
女官捧着长公主右手,她右边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因为穿的黯色衣裳,一眼看不出什么,指缝间却有黑血沿着她苍老的指尖滴落。
女官流着泪,咬着牙,强行冷静撕开长公主衣袖查看。
其他护卫铸成人墙,再不敢擅离一步。
长公主小臂只是被划出一道很浅的伤口,但箭矢有毒,前后不过片刻,她大半条手臂都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黑血渗出伤口,顺着她指缝持续往下滴落。
女官本身就是个练家子,对这方面有经验,以最快速度撕下一片衣摆,将长公主上臂用力勒紧。
眼泪滚落,遮挡视线,她也无暇去擦,只用力眨眼,将水汽逼出眼眶。
虞瑾一股脑掏出几个药瓶,找出祛毒去火的清心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倒出,塞进长公主口中。
长公主身边的人都认得她,兼之情况紧急,也没人上纲上线的拦着不让。
虞瑾方才跑过来,有些微喘,急切帮忙搀扶长公主起身:“这毒性瞧着烈,我舅公调制的解毒丸,虽不对症,但应该多少有用。快回宫,来回传太医,太费时间。”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常太医今夜是留在宫里的。
长公主之前对贡院里的学子们有承诺,但是性命攸关,她只回头看了眼,并未坚持。
因为——
最后一名死士已经被斩杀当场,这凶险的一夜,已经过去。
众人却还不敢掉以轻心,围拢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将长公主护送上马车。
临走前,虞瑾捡起地上带血的箭矢,又顺手拔下大门上那支,一起带走。
奚良这时也扶着腰,有些踉跄走来,险些当场哭出来:“这……”
长公主是皇帝在这世上最亲的一个亲人了,他最清楚,兄妹二人感情有多深。
“先护送殿下回宫吧。”虞瑾道。
她和奚良,都一起跟着上了马车。
御林军开道,快马加鞭,抄近路回宫。
常太医就在御书房的偏殿候着,马车进入宫门,直奔御书房。
皇帝听闻消息,也第一时间赶来偏殿。
常太医已经给长公主施针,阻隔血脉运行。
这会儿,正拿着虞瑾带回来的两根箭矢,研究箭头上淬的毒。
虞瑾亦步亦趋跟着他:“两支箭上,应该是同种毒吧?这能解吗?”
“凡是剧毒,对人体造成的损伤都不可逆,解毒只是一方面……”常太医明显有几分暴躁,没好气。
赵青和皇帝,虽然都通过非常手段,逆天改命了,但一个要随时承担暴毙的风险,一个则要不间断忍受蛊虫吸食骨髓之痛。
得亏他俩都是出身行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意志坚定不说,身体素质也过硬。
常太医分析完箭矢上的毒,快速调了个方子,命人煎药。
他回到长公主坐着的睡榻前,皱巴着一张老脸,欲言又止。
长公主身体不舒服,她手指按揉了两下太阳穴,语气依旧平淡:“人生在世,有得有失,哪有尽善尽美的?常卿你尽力即可,不必强求。”
上回皇帝命悬一线,是她做主给皇帝种的蛊。
有关种蛊续命和所需承担的风险和后果,常太医都事无巨细对她阐明。
权衡之下,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与天赌命的必要。
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一片血丝,藏在龙袍广袖之下的手指松开又握紧。
他一直隐忍,等到长公主服过汤药,方才一声不响,转身出去。
? ?一更。
?
长公主:同样命悬一线,为什么人人都能被救,只有本宫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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