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恒国王宫,华灯初上,盛宴却品不出滋味。
殿堂内流光溢彩,重明亲自执壶,为巫医王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甚至带着一丝特别的谦卑。
承渊从王座上起身,他的脸色在辉煌灯火下依然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白。
他步下台阶,来到巫医王座前,举起酒杯,声音温和却难掩疲惫:“巫医王殿下,数月前您荣登王位,我等正值战事胶着,未能亲往庆贺,一直深感遗憾。这些薄礼,万望笑纳。”
侍从抬上数个沉甸甸的玉箱,开启时,灵光氤氲,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祝江立刻活跃起来,如数家珍地展示:“殿下您看!这株千年冰续草,是雌主带我闯了北境极渊的冰窟才找到的!还有这个,海妖珊瑚,为了取它,我们差点被深海巨妖当点心吃了!还有这个……”
巫医王的目光扫过这些珍宝,眼中终于掠过真正的讶异和满意,她看向重明和承渊:“殿下,陛下,这份贺礼,太重了。本王领受,多谢。”
宴席间,重明和祝江如同普通而殷勤的后辈,布菜、斟酒、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巫医王享受着这超规格的待遇,却微微挑眉,心下明了:这般阵仗,所求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宴毕,侍从退去。
巫医王放下酒杯,直接看向重明:“说吧,如此费心劳力,究竟所为何事?”
重明指尖微微一颤,她深吸一口气,将身旁的承渊轻轻向前引了半步,声音低沉下去:“殿下慧眼如炬……想必早已看出,惊尘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明白了。”巫医王不再多言,示意承渊上前。
接下来的两日,殿门紧闭,巫医王对承渊进行了极其详尽乃至苛刻的检查。
两日后,她将一份写满密麻字符的卷轴置于重明面前,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旧躯已朽,无可挽回。唯一的办法,是彻底更换他全身衰败的组织,血液、骨骼、内脏……换言之,为他重塑一具全新的身体。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案。”
重明接过卷轴,怔在原地,脑海中一片轰鸣,仿佛无法理解“全身更换”这四个字意味着何等恐怖的过程。
她唤来承渊,两人沉默地坐在巫医王对面,听她冷静地阐述每一个细节:器官来源、排斥风险、神经接续的难题、漫长的周期、以及那无法估量的痛苦……
每听一句,承渊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而重明的眼神便沉下去一分。
最后,重明深吸一口气,看向承渊,将选择权艰难地推到他面前:“惊尘,这……需要你自己决定。”
承渊沉默了许久,才抬起眼,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巫医王殿下……那些更换下来的部分……尤其是,大脑……那时的我,还是‘我’吗?”
巫医王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记忆可以设法保留。但‘你’是否还是‘你’?这并非一个医者该回答的问题。医者只负责让你活下去。”
是夜,重明抱着被褥走进书房,承渊正对着窗外的冷月出神。
她一言不发,在他身边的地上铺好被褥,然后躺下,望着天花板:“过来,我陪你发呆。”
承渊顺从地在她身边躺下。
重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问过巫医王了,她说记忆有很大希望能保留下来。只要记忆还在,你就是你。”
承渊侧过身,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惧:“若……手术中有丝毫差错,记忆出现缺损,甚至……全部消失了呢?”
“那也没关系。”重明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确信,“当你拥有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身体,就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用生命力为你吊着命了。到时候……就算忘了我,也没关系。”
承渊眼中的微光,瞬间黯淡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质问:“如果……忘记你的是夜霆呢?你也会觉得没关系吗?”
重明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他情绪不对,连忙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希望你们都能记得我。但是,相比被你们记住,我更希望……你们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承渊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罕见地执拗追问下去:“如果我们五个,最终都把你忘了呢?”
“……能活就行。”
“如果记忆混乱,我们把你想成了敌人,对你兵刃相向呢?”
“能活就行。”
“如果我们终其一生都在误解你、追杀你,你也不会恨我们吗?”
“……不会。能活,就行。”
棠西:“……”
她不太行。
承渊这……精准预言家?……
第二天,承渊给出了他的答案:“我同意手术。”
因为他身体已脆弱到无法承受任何额外的负担,巫医王严禁使用任何形式的麻醉。
一切痛苦,都需清醒承受。
手术从最关键的内脏开始,一点点推进,蔓延至血肉、牙齿、眼瞳、骨骼、神经……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惨烈至极的凌迟。
没有重明精确到毫厘的感知力引导和浩瀚如海的生命力不计代价的灌注,承渊在任何一次手术中都有瞬间毙命的可能。
整整八年。
八年里,每一次手术,都是地狱般的煎熬。
承渊咬碎了不知多少软木,身上伤痕累累,汗水血水浸透了无数层床单。
他时常在极致的痛苦中意识模糊,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重明贴在他额头那滚烫颤抖的手,和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支撑他不至于碎裂的生命暖流。
八年里,重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
每一次手术结束,她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灰白,有时甚至需要倚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她不仅要承受力量透支的极端疲惫,更要眼睁睁看着承渊受苦,感同身受,那精神上的折磨远胜身体的劳累。
她常常在承渊因极度疲惫而昏睡后,独自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被痛苦扭曲的睡颜,直到天明。
最终,承渊获得了一具充满生机的新身体。
当他终于能靠自己力量站稳,感受着胸腔里有力而平稳的心跳,以为漫长苦尽甘来,能与重明共享永恒之时,等来的却是她亲手罗织的罪名和冰冷的审判庭。
云图为她整理好了所有“罪证”。
在踏入法庭前,云图忍不住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压抑:“殿下,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您花了八年!耗了半条命才把他……”
“确定。”重明打断她,声音嘶哑,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云图一眼,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崩溃。
“正因如此……才必须这样做。”
她拿起那叠仿佛有千钧重的文书,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那个将要宣判她爱人的地方,背影决绝得像赴死。
回忆至此,棠西只觉得深海的压力在疯狂挤压她,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
在祝江宣布棠黎手术已经完成的瞬间,这股跨越了三百年的悲痛猛地攫住了她。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冰冷的金属台面才勉强站稳。
她不明白!为什么?!
那般呕心沥血、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人,为什么要亲手把他推进深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重明深埋于心的痛苦,那是一种近乎毁灭的不舍和铺天盖地的无奈。
在法庭上,每宣读一条罪状,每看到承渊眼中碎裂的光芒,于她都是最残忍的酷刑。
可她必须面无表情,必须冷硬如铁,走完整个流程。
之后,承渊被剥去王袍,打入暗无天日的深牢。
云图悄悄带来他的消息,她下意识起身就想冲出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最终,她猛地转身,止住了脚步。
之后她呆在阴影里,独自待到天明。
为什么?!这简直是一场疯狂的自我折磨!
棠西声音发颤,带着哽咽问一旁的祝江:“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你?”
祝江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崩溃的边缘,立刻绕过手术台来到她身边,语气温柔而坚定:“我后来想,你或许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进行那些危险的生命试验,怕我最终毁灭自己。”
“不对……不是这样。”
棠西用力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先后抛弃了你们五个……他们并没有进行什么试验。”
祝江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支撑:“其他人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我始终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哪怕看似残酷,其下必然藏着更深层的缘由。或许……是一种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的保护。”
就在这时,承渊的织视术请求骤然传来。
棠西浑身剧烈地一颤,深海的寒意仿佛瞬间钻入了她的心脏,让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光影展开,承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他的脸色甚至比棠西还要苍白,是一种近乎虚无的透明。
他看着棠西泪流满面的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仿佛想要隔空擦去她的泪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你……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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