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数。你想走了?”
温照影没有丝毫犹豫:“是。我不想留在这了。”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她窒息,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夏侯夜挑了挑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忽然低笑起来:“那我提醒你一句。”
他向前倾了倾身,语气里的漫不经心陡然染上一丝危险的意味,“这里的所有,包括记忆,你都不能带出去。”
记忆?
温照影心头一紧,瞬间警惕起来,她往后退了半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又要做什么?”
她不敢再说下去,夏侯夜的手段,远比她能想到的更残忍。
“你猜?”
夏侯夜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不过你放心,你不出去,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摊了摊手,姿态闲适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留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卓玛伺候,总比出去送死好,不是吗?”
温照影的心沉了下去。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根本就是威胁。
她看着夏侯夜那张俊美的脸,忽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全身而退。
他把她带来这里,看她挣扎,看她愤怒,看她试图反抗,最后再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夏侯夜却像是没听见,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毕竟,记性太好,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留下,意味着要与黑暗共存;离开,就要被剥夺记忆,甚至可能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而夏侯夜,就那样施施然地看着她,等着她做出那个注定痛苦的选择。
他其实心中有个困惑,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了,他暗示得这样明显,她不可能想不到。
可她居然只是说要离开?
看来,她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在意那个畜生。
“如果我不选,我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对吗?”
夏侯夜笑笑:“也可以有第三种选择。”
“什么?”
夏侯夜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做我的女人,我可以带你出去。”
话说完,温照影忍不住笑了。
她笑了一声,又抬眼看这个男人,接着又笑了。
夏侯夜眼底开始敛色,肉眼可见的挑衅让他怒火中烧。
温照影见他眼底怒火渐起,收了笑。
“少主别恼。”她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戏谑,倒添了几分坦诚,“我只是觉得,您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必屈就。”
夏侯夜挑眉,脚步没动,只抱臂看着她,琉璃眼睛里藏着点探究:“哦?我是什么样的人物?”
“自然是有权势有手段还有钱的人物。”
她顿了顿:“再说,您生得这样好,便是中原话本里写的谪仙,怕也及不上您半分。”
夏侯夜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却依旧抿着,语气凉凉的:“你倒是会说话。前一刻还骂我不可理喻,这会儿就把我捧成谪仙了?”
“那是我糊涂。”
温照影坦然承认,脸上不见丝毫窘迫,“那时只想着自己要走,说话冲了些。可静下来一想,您能执掌这么大的部落,能让这么多人俯首帖耳,必定有过人之处,哪是我能妄议的。”
夏侯夜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了之前的寒意,倒像是带着点被说中了心思的纵容。
“你倒有自知之明。”他往前走了半步,“可我偏要选你,怎么办?”
温照影抬眼,撞上他眼底的笑意:“那便是我高攀了。”
她语气依旧淡然:“只是怕委屈了少主。”
这副不卑不亢又句句捧着他的模样,倒让夏侯夜没了脾气。
他本想看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想逼她露出些真实的情绪,可她偏不。
可不知怎的,听着她一句句,他心底竟隐隐有些发痒,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他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发辫,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捏了捏自己的袖口,语气恢复了些漫不经心:“油嘴滑舌。”
温照影没接话,只安静地站着,仿佛在等他下一句吩咐。
夏侯夜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再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不是看不出来,可偏偏,她这捧人的方式,竟让他生不出多少气来。
“罢了。”他收回手,转身往帐外走,“想清楚了再说。”
帐帘落下时,他嘴角的弧度还没完全敛去。
帐内,温照影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
她知道夏侯夜没信全,可只要能暂时稳住他,让他少些刁难,便够了。
只是……刚才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倒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喜欢她?
还想娶她?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入夜。
温照影正打算吹灯躺下,帐帘却被人从外面掀开。
冷风吹得油灯火苗剧烈晃动,三个陌生的汉子站在门口,穿着粗布短打,脸上带着风霜之色,嘴里说着蹩脚的汉语,语气急切:“你是温小姐吧?我们是来救你的!”
温照影心头一紧,下意识往榻边退了退,目光扫过三人陌生的面孔,沉声问:“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为首的汉子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恳切:“小姐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知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就好。快,跟我们走,现在就带你回中原去!”
语罢,他就伸出手要去拉温照影的胳膊。
“别碰我!”温照影猛地侧身躲开,警惕地盯着他们,“卓玛呢?她方才还在帐外候着,怎么不见了?”
这一问,三个汉子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为首的那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粗声道:“一个西域丫头,管她做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竟直接扑上来要抓温照影。
温照影惊得后退,顺手抓起桌上的油灯就朝他砸去。
陶碗碎裂在地上,灯油泼了那汉子一身,火苗窜起又迅速熄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油味。
可那汉子像是疯了一样,根本不顾身上的油渍,死死抓住了温照影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跟我们走!”他低吼着,另一个汉子已经上来要架她的胳膊。
温照影又惊又怒,正挣扎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寒光从那为首汉子的背后闪过。
是一把弯刀,快得像闪电,瞬间没入了他的心口。
“呃……”
汉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抓着温照影的手猛地松开,身体软软地倒下去,鲜血顺着刀身汩汩流出,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映着残灯的光,触目惊心。
另两个汉子吓了一跳,刚要转身,就被随后赶来的人一脚一个踹倒在地,利落的刀光闪过,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气息。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温照影粗重的喘息声。
夏侯夜站在尸体旁,手里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弯刀,冷白的指尖被溅上几点暗红,衬得他眼底的琉璃色愈发寒凉。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直直落在温照影身上,她的手腕被抓出几道红痕,头发也乱了,脸色白得像纸。
“看来温老板很抢手啊。”
她看着地上渐渐冷却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却死死忍住了。
这些人来得蹊跷,卓玛又恰好不见,再联想到夏侯夜白天的话……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安排的?”温照影的声音发颤。
夏侯夜没承认也没否认,他走上前,伸手想去碰她的手腕,却被温照影猛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现在知道,外面的‘救兵’,是什么货色了?”
“想走,可以。但下次再遇到这种‘好心’人,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温照影看着他,看着他脚下的鲜血,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夏侯夜是故意的,他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离开他的庇护,她可能面临的是什么。
夏侯夜扬声喊了句西域语,立刻有几个部落的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拖走地上的尸体和狼藉。
很快,帐内又恢复了整洁,仿佛刚才的血腥从未存在过。
夏侯夜走到帐帘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温照影,丢下一句:“安分点,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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