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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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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郡主吉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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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锦看着那女子,宽眉杏眼、皮肤白皙,配了副樱桃小嘴,乍一看也是个美人儿,只是她妆容过于浓艳,衣着亦过于鲜艳繁杂,倒是衬得她有些俗了。

女子没有放下茶盏,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瞥了一下云中锦,又继续埋头喝茶,举止透着一股轻慢。

“杵着做甚?还不快快见过安阳郡主?”陆公公责道。

云中锦醒了醒神,上前与那女子见礼,道了声:“见过……”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过什么?”那女子抬起下巴,双目盯着云中锦,就等着她说出“郡主”二字。

云中锦思虑片刻,只得道了声:“您吉祥。”

“放肆!”女子身后的老妪斥道,“你该给郡主下跪,说郡主吉祥。”

“对不住,江南王受冤罹难至今已有十五载,就算有人幸免于难活了下来,也该由州衙或是陆公公上禀圣上,直至圣旨批复确认安阳郡主身份,我等方能以郡主礼相见。”云中锦不紧不慢说道。

“你是甚么东西?”那女子怒道,“本宫死里逃生颠沛流离十几年,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今圣旨下,我父王沉冤得以昭雪,已经不是甚么人都可以随便欺负的了。”

女子一只手直戳到云中锦的面前来道,“你,立即跪下给本宫赔不是还则罢了,否则,本宫就算将你活活打死,也由不得任何人多嘴多舌。”

“快快快,给郡主赔不是。”

知州大人吓了一跳,想拉着云中锦下跪,云中锦又哪里肯依?

“若他日圣旨下,确认您就是安阳郡主,到时我定会下跪赔不是,该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但今天,恕我不能从命。”

那女子显然被云中锦的态度激怒,将茶盏往地上一掼,破碎的瓷片正好落在苏缨的脚下。

苏缨弯腰拾起地上的瓷片,一步步走向那女子。

“你,你想干什么?”那女子有些吃惊。

苏绣见情势不对,急忙着苏缨拉回身边来。

苏缨兀自迷茫地朝着那女子问道,“你是安阳郡主,那我是谁?”

那女子一时怔着,她身后的老妪却朝陆公公大喊大叫道,“不好了,有人想行刺郡主。”

女子立即躲到陆公公身后,大叫。“公公救我。”

陆公公喝叫一声,“护驾”,他从京里带来的一帮随从,以及堂上的衙差立即拔刀,将苏绣苏缨团团围住。

苏络立即将苏缨护在身后,苏绣也拔出撬刀,与众人对峙。

“安阳郡主在此,我看哪个敢放肆?”

“小的们,帮主被围了,快去把总坛分坛的弟兄们通通叫来,咱们抄家伙杀进去!”

秦寿如今可谓是苏绣的孝子贤孙,一见堂上的情势不妙,立即大吼一声,准备与官差决一死战。

州衙大堂上剑拔弩张,门外亦是风声鹤唳,漕帮的徒子徒孙们纷纷拔刀往州衙涌来,一些平日里受到苏绣“减免税费”之恩的百姓,也扛着各种讨海的工具赶来助阵,声势越来越壮大。

原本是安阳郡主认祖归宗的大喜事,霎那间演变成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民变。

“休得放肆!甚么人都敢闯州衙大堂,你们不要命了?”陆公公尖声斥道。

知州大人赶忙解释道:“这位是新任的漕帮帮主,名唤苏绣,来给公公请安的。”

“来请安?咱家怎么看着象是来闹事的呢?”陆公公哼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漕帮,一群乌合之众,就敢藐视皇亲?知不知道朝廷的手一捻,顷刻间就能让你们粉身碎骨?”

“你给我闭嘴,你个老阉人。”苏络骂道。

“哎哟喂,反了反了。云知秋,这就是你治下江南州的民风?”陆公公怒责知州大人。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知州大人搓着手团团转,,陆公公固然得罪不起,可得罪漕帮帮主亦不是他所愿,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想问甄有德拿主意,可转悠了半晌,只见甄有德钻进案桌底下,翘着个屁股在外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他只得转到云中锦面前来,急道:“贤侄女,你别光站着看热闹呀,倒是想想办法劝劝苏绣呀。别闹得太不象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是不是?”

云中锦淡定地点头,将眉一挑,问道:“嗯,本来无事,不知何故突然有人叫嚷有刺客,敢问诸位,刺客在哪里呀?”

知州大人愣了片刻,随即返过神来,忙道:“对来,本来无事。误会,一场误会,根本没有刺客。快快快,都退了、退了。苏帮主,让你的人也退了吧?”

双方这才都放下武器退开去,苏绣也将撬刀别回了腰间,但依然紧紧护着苏缨。

只有陆公公还戳着一根手指头指着苏绣,尖着嗓子骂道,“灭九族,藐视皇亲,当灭九族!”

苏绣冷笑:“请问我藐视哪一位皇亲啦?”

“安阳郡主乃与当今的太子爷指腹为婚,即便眼下太子妃人选已定,她至少也是个侧妃,将来……”

朝中事风云变幻,太子妃与侧妃亦不是一成不变的,侧妃亦有可能母仪天下,但话若是由陆公公口出,便是僭越了,因而陆公公立马顿住了,接着道,“总之你竟然如此放肆,还敢聚众闹事,灭你九族一点也不为过!”

听着陆公公的话,苏绣倒是不着急了,反而有点窃喜,一旦苏缨的身份确定,将来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哪她不还没嫁进皇家的嘛,眼下也还不是太子侧妃。再说了,凭什么你说她是安阳郡主,她就是了?”

苏绣将苏缨推到陆公公面前来。

“我姐姐才是如假包换的安阳郡主呐。”

“她?”陆公公斜乜眼瞧了瞧苏缨,而苏缨畏缩地躲到苏绣身后去,陆公公便轻蔑地哼了一声。

“凭什么你说的人就是,我说的人就不是?就因为你是阉人,而我只是小小的漕帮帮主吗?”

苏绣故意将“小小的漕帮帮主”说得很大声,立即引来门外一片叫嚷附和声。

“你,你凭什么说我是阉人?”陆公公一生气,嗓子愈发尖细起来。

“你不是吗?”苏络上来便反唇相讥,还故意附过耳去问道,“敢问陆公公,当年是不是经瘸一刀的手入宫的?前些日子瘸一刀在我们漕江,一连骟了好几个富家公子呐,是与公公您约好的吗?”

“反了反了,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陆公公气急败坏,又嚷嚷着要将苏络灭九族。

苏绣不急不恼,索性拉着苏缨坐下了,她亦立在苏缨身后,正好与对面那女子锣对锣鼓对鼓的相互瞪眼。

“陆公公您消消气。”知州大人一边斥退苏络,一边忙着安抚陆公公,将他请回座坐下了,亲手捧上茶水。

“苏帮主自幼在海边长大,一家子都是粗人,不懂礼数的,公公您见多识广,就别与这帮乡下人一般见识了。”

“不过……”知州大人将话锋一转,“对于安阳郡主认祖归宗这件事,下官亦有些看法,不知当不当讲……”

“讲!”陆公公喝着茶,气咻咻道。

“那下官就大胆说了。”

知州大人看了一眼端坐着的苏绣,捏了一把汗。

陆公公虽然是御前太监,而武大人亦是圣上最为宠幸的朝臣,若说实力,武大人更胜陆公公一筹。

权衡再三,苏绣与云中锦是一边的,二对一,知州大人偏向了苏绣。

“要认定安阳郡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江南王府被抄灭的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当有真凭实据才对。下官认为,既然两位都说自己是安阳郡主,那就让这二位把故时江南王府的人、事、物,无论大小,都一并说来让大家评判评判。陆公公,您看如何?”

知州大人的话说得甚是圆润,既给了苏缨机会,又貌似不偏不倚显得很公平,将来若有什么不对,自己也能撇清干系,不至于把自己给陷进去。

“这……”陆公公从鼻子底下发出一声冷哼,“你当咱家那么好糊弄的?没有真凭实据,就敢乱认安阳郡主?咱家认定了她,自然是有凭有据,人证物证皆全的。”

陆公公指了指女子身后的老妪,说道:“这位就是当年王府的厨娘,是她将安阳郡主藏在水缸里逃过了一劫的,此乃人证。至于物证嘛……”

女子巧笑了一声,对老妪使了个眼色,那老妪随即捧上一个托盘来,将锦帕揭开,露出一件朱红色的物件。

是个油光发亮的漆盘。

翻过漆盘来,底部明显有着“江南王府制”的字样。

“咱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信了的。”陆公公甚是自得地说道,“咱家知道江南王府的漆器皆出于最有名的‘永盛坊’制供,昨夜安阳郡主携漆盘来时,咱家就令‘永盛坊’的匠作仔细比对过,字样一比一划分毫不差,确定是专为江南王府所制,乃真品无疑。”

甄有德从桌案下钻出来。上前附和道,“确认漆盘真品无疑。”

女子抚摸着漆盘说道:“这是我的母妃最喜爱的漆盘,平日里只肯放些果干糕点,而湿果绝不肯轻易盛放,就怕沾染上湿气,有了裂纹就不好了。”

“不、不……”苏缨摇着头,喃喃道。

“我父王与母妃恩爱甚笃,我父王曾经专为我母妃制了许多漆盘,但母妃最爱的还是这一个,父王笑说‘爱妃专情念旧’,我至今都记得那时母妃的娇羞模样……”

女子说着,用帕子试起了眼泪。

“哎,想起往事,令人唏嘘呀。”陆公公跟着说道,“当年咱家也是奉命行事,平常望郡主莫要记恨咱家才是。”

“公公说哪里的话?本宫也不是那不懂大义之人,公公能来助本宫认祖归宗,本宫还感激不尽呢。”

这边厢女子与陆公公说得热闹,那边厢苏缨仍然拼命地摇头,“不、不是的……”。

“姐姐,你心里想说什么,就尽量说出来。”苏绣鼓励道。

“苏缨姑娘,你有什么异议就大胆说出来,陆公公为人甚是公正,不会为难你的。”知州大人亦鼓励苏缨道。

“阿爹……”苏缨含泪道,“阿爹从不唤阿娘‘爱妃’。我也从不唤父王和母妃,而是唤阿爹阿娘。阿爹说,这样才象一家人的样子。”

“可笑!”女子嗤笑了一声,“陆公公,你觉得这可能吗?堂堂江南王,岂与一般百姓同日而语?公公在宫里,可曾听皇子们唤圣上与娘娘阿爹阿娘的,那岂不是有失礼节?”

“这……”陆公公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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