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勿恼，并不是一直如此。”雍望舒心中知道他会这么说：“只需三五年即可，与民休养，储精蓄锐。”
“…”
王东沉默良久也没有说话，雍望舒抿了抿嘴：“百姓过得好，您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王东哈哈一笑：“道友说的在理，两位道友也累了吧？不若先休息休息，晚上在下给两位接风洗尘！”
雍望舒心中失落，她保持着微笑：“不必劳烦城主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刚才的事，还望城主多多考虑。”
“啊，可惜了。”王东一脸惋惜：“本来还想留两位呆几日，那既如此，在下也就不挽留了。”
法照站起来与雍望舒一起微微颔首：“告辞了。”
王东笑眯眯的说道：“来人，送一送两位贵客。”
城主府的门从两人的身后关闭，天空阴沉沉的，还在飘着微微细雨。
法照看着雨滴落在雍望舒的脸上，他不由安慰道：“这些观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太不可思议，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我明白。”雍望舒抹掉脸上的水：“我只是突然理解了孔子当时的心情。”
“孔子吗？”法照对于孔子并不了解。
雍望舒迈开脚步往前走：“明主难寻。”
法照跟上去：“孔子也做过我们现在做的事情？”
“是，我们现在走的是他当时走过的道路。”雍望舒挥手撑起防护罩，挡住越来越大的雨。
“那他成功了吗？”法照问道。
雍望舒驻足，她看向前方隐隐可见的城门：“他穷其一生，都没有找到明主。”
“…”法照沉默。
“但是，他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弟子，他的理论在后世得以采用。”雍望舒看向法照：“我知道很艰难，但是不会再比他艰难了。”
法照表情复杂，他攥住佛珠：“这条路从一开始便如此困难，你的主张与言论若与某些人的相反，可能会受到排挤和打压，也没有关系吗？”
雍望舒当然知道，但她需要救世，一开始是为了救她自己，后来，她是真心想帮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
她想，改革需要当权者的配合和推动，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需要尝试去努力。
雍望舒呼出一口浊气，扬起笑容：“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注】总要有人去说去做，不是吗？”
法照心中震动不已：“…，贫僧确实不如你，但贫僧会与你一起努力。”
“真好，起码我不是一个人，我不孤独。”雍望舒如是说。
后来，他们翻过山海，去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
每个人态度都不同，但结果都一样——拒绝。
继而，他们去了上界，在上界，想要见四大家族的族长，需要有人引荐。
但两人，一个从小在禅院长大，一个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在人脉这一方面，一个比一个差。
所以，雍望舒想起了赫连齐光。
正巧赫连齐光在他们附近，三人便约在了江恒城的一间茶馆。
赫连齐光还是那副样子，正气凌然的高门贵公子，远远的，就能在人群里注意到他。
举手投足都十分高雅得体，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神情冷漠生人勿近，衣着的每一个角度和细节都十分讲究。
雍望舒在二楼靠窗处坐着，一眼就瞧见了他，挥手冲他打招呼。
赫连齐光目光看向二楼的雍望舒，露出一个笑容。
待他落座，互相寒暄了几句便陷入了沉默。
赫连齐光和法照都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对方，但空气的温度骤然有些冷。
雍望舒呵呵一笑打破了尴尬：“咳，好久不见。”
赫连齐光微微颔首：“好久不见，雍道友这次找我，是考虑好了你我的婚事了吗？”
雍望舒摆摆手：“不是不是，别误会，这次是有事情找你帮忙。”
赫连齐光挑眉：“哦？雍道友请讲，若能帮上忙，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雍望舒甚少开口求人，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否方便，帮忙引荐一下赫连家主？”
赫连齐光转了转桌子上的茶杯：“方便告知所为何事吗？”
雍望舒大致讲了讲自己的目的，赫连齐光沉吟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关于结果…在下不敢保证。”
“没关系，我们只是做我们该做的，至于结果，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雍望舒心中感激：“谢谢你赫连公子，你果真是好人。”
赫连齐光笑着抿了口茶：“能帮到雍道友，是在下的荣幸。”
赫连氏的府邸位于江恒城的东边，还要穿过几个城镇才能到达。
三人，两个炼虚境一个化神境，赶这点路还是很快的。
赫连氏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府邸规制十分高，府内占地都赶上灵偃仙宗大小。
若不是有赫连齐光带路，雍望舒怕是早已迷路。
赫连齐光将两人带至会客厅，自己先去找他的父亲。
不一会的功夫，赫连齐光就回来了，他开口道：“父亲答应了见道友，但只见道友一人。”
雍望舒冲法照点点头：“我去去就来。”
法照站起身：“万事小心。”
赫连齐光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雍道友跟在下来吧。”
赫连齐光的父亲赫连肃，听闻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雍望舒心中不禁忐忑。
赫连齐光引她站在一扇房门外，低声道：“在下在这里等道友。”
房门被打开，雍望舒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赫连肃见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你就是雍望舒？”
“正是，晚辈见过赫连家主。”雍望舒全着礼数道。
赫连肃哈哈一笑：“你的事情齐光跟我说了，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家主折煞晚辈了。”雍望舒拱手道。
赫连肃笑意不减：“难得齐光往家里带姑娘，我便听一听你的想法，说吧。”
雍望舒将准备好的词说了出来，跟这些上界的人谈这些，全看他们的野心有多大。
她心里没底。
果然，赫连肃听完后沉默片刻，道：“你的想法是很不错的，而且可以说，十分让人敬佩。”
“但是…”他表情严肃，完全没有敷衍和不耐烦：“不适合现在。”
赫连肃虽然如此说，但眼中难掩欣赏：“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小子这么钟意你了，你很不错。”
雍望舒礼貌的露出微笑。
赫连肃道：“你应该再等等，若你嫁给齐光，待时机成熟，他定能替你实现，你们会互相成就。”
雍望舒心中微动，她懂赫连肃的意思，但她要的是现在。
“晚辈明了，这次打扰赫连家主了。”雍望舒习惯了拒绝，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赫连肃点点头：“我这个做爹的，替我儿子说句话，我这个儿子眼光高的很，也是我所有儿子里最优秀的，还请多多考虑他。”
雍望舒行礼道：“晚辈会的，晚辈告辞。”
雍望舒打开房门，赫连齐光迎了上来：“怎么样？”
雍望舒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往回走，她笑道：“赫连家主让我多多考虑你。”
赫连齐光表情尴尬：“父亲总是这样，让道友见笑了。”
“这次麻烦赫连公子了。”雍望舒不好让他带她去见其他家主，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雍道友。”赫连齐光叫住她。
雍望舒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赫连齐光认真的看着她说道：“若道友嫁给在下，在下可以帮道友去做道友想做的事情。”
雍望舒开玩笑道：“我若现在就答应，你现在就能帮我？”
赫连齐光白色的发丝被阳光照耀成金色，他微微勾起唇角：“不。”
“那你在逗我玩吗赫连公子，我都当真了。”雍望舒歪着头笑道。
“我是说，不止现在，还有将来。”
【注】“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取自范仲淹《灵乌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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