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谈砚心底那一丝被欺骗的埋怨,瞬间就变成了满心的委屈。
为什么她总是想躲避自己?为什么她总觉得跟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为什么?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踏......弈墨,以前是我不知道。以后,你的安全,由我来分担。”
温弈墨看着他眼里的赤诚,不是没有动容。
可惜,时机不对......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安全不用你费心了。”温弈墨缓缓摇头,“请世子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安谈砚看着她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她对他,始终是客气疏离的。
她对他,就没有丝毫喜欢吗......
安谈砚的鼻子突然一酸,心口像是堵住了一块巨石。
他狠狠咬了咬牙齿,看向她手里的乌木簪,喃喃说道:“你......你先歇息吧。”
他转身,飞檐走壁,离开了永宁侯府。
他回到房间,看着自己怀里始终没送出去的白玉簪,长叹一声,闭上双眼。
今晚注定无眠。
安谈砚在房间里呆坐了一整夜。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成灰白,他怀里的那支白玉簪也被捂得温热。
可他心里的寒意却一点没散。
他怎么也想不通。
她为什么要推开他?
难道留在他身边,就让她这么不安吗?
同一时间,永亲王府的静思苑内,温弈墨同样一夜没睡。
她指尖捻着银针,对着跳动的烛火,眸色比夜色还要深沉。
安谈砚的闯入虽然意外,却也在她预料之中。
他知道了。
也好。
从此山高水远,各走各路。
温弈墨将银针收回袖中,起身推开窗。
晨光微露,京城在薄雾中渐渐醒来。
就在定远王府气氛压抑之时,一匹快马正疯狂奔向京城。
马上的信使满身尘土,嘴唇干裂,怀里紧揣着一份火漆封口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驾——!”信使嘶哑的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城门刚开,他就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奔向皇城。
一场动摇国本的灾难,正无声袭来。
西凉王府周边的几座城池,爆发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瘟疫。
病人先发高烧,身上长出指甲大小的黑斑,不出三天就会咳血而死。
当地人叫它“黑斑寒热症”。
疫情来得又猛又快,像野火一样蔓延。
城里无药可医,棺材铺的木板都卖光了。
不过十天,已经十室九空,哀鸿遍野。
西凉王魏理心急如焚。
他派出所有亲兵封锁疫区、焚烧尸体,又把能找的郎中都召集起来,可还是杯水车薪。
他甚至不顾危险亲自去疫区安抚百姓,但面对无数绝望的面孔,他也无能为力。
魏理心里很清楚。
这场瘟疫来得太巧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西凉兵强马壮、隐隐能与朝廷抗衡的时候来。
要说背后没人捣鬼,他自己都不信。
皇帝温明谦、太傅林石诣——这两张脸在他脑中来回闪现。
但他没有证据。
就算知道是他们做的,现在又能怎样?
救命才是最要紧的。
魏理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皇帝的奏报,请求朝廷派太医、拨药材救灾。
他知道希望不大,龙椅上那位巴不得西凉完蛋。
但这是他身为西凉王能为百姓做的最后努力。
另一封信,他派心腹送去了定远王府。
“告诉安江晖,小心林石诣,也小心皇帝。”
这是提醒,也是求救。
金銮殿上,气氛沉重。
小太监尖声念完西凉的奏报,那句句“十室九空”、“哀鸿遍野”、“尸骨如山”,让许多官员脸都白了。
瘟疫......
是比刀剑更可怕的东西。
龙椅上的温明谦脸上也露出些忧虑:“众爱卿,西凉疫情这么严重,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手指轻敲扶手,眼神却浑浊不清。
实际上,他心里高兴极了。
真是天助我也!
西凉王魏理和定远王安江晖这两个手握重兵的藩王,一直是他心头两根刺。
如今西凉元气大伤,他怎能不高兴?
兵部侍郎夏钲站了出来:“陛下,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刻封锁西凉通往各处的官道,严格防守。同时从太医院抽调能干太医,再从京畿大营调兵去西凉封锁疫区,防止疫情扩散!”
御史大夫张秉文也马上附和:“夏大人说得对!另外国库该立刻拨发救灾银两和药材,救百姓于水火!否则民心一乱,西凉就完了!”
这些都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温明谦听着,脸上的忧色更重了,却迟迟不表态。
他把目光投向林石诣。
林石诣老神在在,好像没听见。
这时,户部侍郎沈传师慢悠悠走出来:“陛下,夏大人和张大人的爱民之心,臣很佩服。只是……”
他话锋一转,哭丧着脸,“只是户部现在也穷啊!前阵子云州雪灾,国库本就空虚,实在拿不出多余银子支援西凉了。依臣看,不如先让西凉自己控制,朝廷再从旁……精神上支持一下?”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哗然。
精神上支持?
这叫什么话?
夏钲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沈传师!人命关天,是银子能衡量的吗?户部没钱,难道西凉百姓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
温明谦却好像对沈传师的话很感兴趣:“哦?户部真的这么困难?”
沈传师立刻点头:“千真万确啊陛下!”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借口。
西凉王手握重兵,一直是皇帝的心腹大患,此时趁机削弱,才是皇帝真正的心思。
太傅林石诣站在百官前面,眼观鼻鼻观心,像睡着了一样。
他最近对这个墙头草沈传师很不满,但此刻却罕见地没有反对。
温明谦露出为难表情,叹气道:“爱卿们都听到了,不是朕不愿意,实在是国库没钱啊。”
林石诣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瞥了沈传师一眼,嘴上却说:“沈侍郎说的,也有道理。国库空虚是事实。”
他一开口,林党的官员纷纷附和,大殿上瞬间吵成一片。
温明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吵吧,吵得越凶越好。
他要的就是拖延的效果。
等朝臣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声制止:“封锁官道的事,准了。至于派谁去……这事关系重大,需要从长计议。”
一场关系数十万人生死的紧急朝会,就这么轻飘飘压了下去。
退朝时,夏钲气得脸色发青:“从长计议?等他计议完,西凉都成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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