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今日的气氛,在知情者眼里,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寻常的“殷勤”。
萧文瑾是应李承弘之邀,前来“指导”王府账房学习一种她从红毛夷人那里借鉴、又结合大夏实际改良的新式复式记账法。这理由冠冕堂皇,连萧战都挑不出毛病,但他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非得跟着来“长长见识”。
结果,一进王府书房偏厅,萧战就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用。
厅内已然布置妥当,笔墨纸砚、算盘账册一应俱全,几名账房先生恭敬候着。而本该坐在主位听讲的睿王殿下李承弘,此刻却亲自在一旁的小几上摆弄着一套雨过天青色的瓷质茶具,动作略显生疏但极其认真。
见他们进来,李承弘立刻放下茶壶,迎了上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萧文瑾身上,眼中的笑意和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文瑾姑娘来了,快请坐。一路辛苦。” 说完,才像是刚看到萧战似的,补充了一句:“太傅也来了,正好一起听听。”
萧战嘴角抽了抽,心里吐槽:听听?听个鬼!老子是来盯梢的!
接下来的场面,更让萧战看得眼皮直跳。讲学开始,萧文瑾站在桌前讲解要点,逻辑清晰,深入浅出。李承弘就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听得无比专注,那眼神简直黏在了萧文瑾身上,里面有欣赏,有钦佩,还有……毫不掩饰的爱慕。
更过分的是,讲到一半,萧文瑾停下喝了口水。李承弘见状,立刻起身,亲自端起那套他刚才摆弄了半天的茶具,走到萧文瑾身边,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文瑾姑娘,喝点热茶润润喉,这是今年新贡的庐山云雾,我亲自泡的,你尝尝。”
萧文瑾微微一愣,随即得体地接过,低声道谢:“谢殿下。”
李承弘就站在她身旁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她低头抿茶,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连旁边的账房先生们都感觉到了不寻常,个个低头看账册,眼观鼻鼻观心。
萧战坐在后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亲自泡茶?端茶送水?老六你丫还是个皇子吗?你这副样子要是让你爹、让朝里那帮老古董看见,非得惊掉下巴不可!还有那眼神……萧战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硬了。
好不容易熬到讲学结束,账房们行礼退下。李承弘又殷切地留萧文瑾“看看王府新移栽的几株海外奇花”,萧战立刻跳出来:“看什么花!庄子上红薯藤开花了比那好看!大丫,走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李承弘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强留,依旧温文有礼地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目光一直追随着萧文瑾的马车远去。
回镇国公府的马车上,萧战憋了一路,脸黑得像锅底。萧文瑾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拿出小本子记录刚才讲学时账房们提出的几个问题。
“丫头,”萧战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有点沉,“你四战叔说实话,老六那小子……是不是对你……” 他比划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看他今天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揣兜里带走!”
萧文瑾放下笔,抬眼看向萧战,目光清澈坦然,没有丝毫扭捏,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他跟我说了。”
“说……说啥了?”萧战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他心悦我,想以正妃之礼,迎娶我入睿王府。”萧文瑾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什么?!!!” 萧战瞬间炸了,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马车顶棚都好像晃了晃,吓得外面的车夫一哆嗦。“他真这么说?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泡我侄女?!呸!是想娶我侄女?!这混账小子!老子跟他拼了!”
他气得在马车里直转圈(虽然空间有限),额头青筋都在跳:“不行!绝对不行!丫头,你千万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皇室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镶金嵌玉的魔窟!吃人不吐骨头!你看看宫里那些女人,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再看看安贵妃,为了儿子都能给皇帝下毒!你这样的性子,去了那里,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萧文瑾看着萧战急赤白脸、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暖流涌动,知道他这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心。她伸手拉住萧战的袖子,让他坐下。
“四叔,您先别急,听我说完。”萧文瑾声音依旧平稳,“我没答应他。”
“啊?”萧战一屁股坐下,瞪着牛眼,“没答应?”
“嗯。”萧文瑾点点头,“我跟他说了,我感谢他的厚爱,但我志不在此。我要管理龙渊阁和船厂,要研究海外技术,可能还要随船出海,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王府后院的天地,装不下我的志向。他的正妃,应该是能帮他稳定后方、协调内眷的贤淑女子,而不是我这样总想往外跑的。”
萧战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还好还好!我家丫头脑子清醒!没被那小子几句甜言蜜语就哄晕了头!对嘛!咱们大丫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关在后宅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没劲!”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提了起来,愁眉苦脸道:“可是……我看老六那架势,不像会轻易放弃的主儿啊。这小子,平时看着挺稳重,没想到追起姑娘来这么轴!他要是三天两头来纠缠,或者使点什么手段……”
萧文瑾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四叔,您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殿下若是明理之人,自然会尊重我的选择。若他强求……”她顿了顿,语气微冷,“那他也该知道,我萧文瑾,不是任人摆布的弱女子。船厂和《京华杂谈》的情报网,也不是摆设。”
萧战看着侄女这副沉着冷静、自有主张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的是她成长得如此出色,心疼的是她不得不早早考虑这些复杂的事情。
“好!有骨气!像老子的侄女!”萧战用力拍了一下大腿,“你放心,有战叔在,谁也别想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老六也不行!”
回到府中,萧战那股邪火还没完全消下去,脸色依旧不好看。苏婉清迎上来,一看这叔侄俩的表情,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这是怎么了?在睿王府受气了?”苏婉清温声问,递上热茶。
萧战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把茶杯重重一放,气哼哼道:“受气?老子是差点被气死!老六那小子,居然……居然跟大丫表白了!说要娶她做正妃!”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萧战亲口证实,苏婉清还是微微一惊,看向萧文瑾。萧文瑾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苏婉清沉吟片刻,握住萧文瑾的手:“文瑾,你自己怎么想的?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婶婶,我回绝了。”萧文瑾简单说了自己的理由。
苏婉清松了口气,温柔道:“你做得对。婚姻大事,关乎一生,需得两情相悦,更需志趣相投。王府深似海,规矩重重,你若进去,怕是再难像现在这般自在。你能想清楚,最好不过。” 她转向萧战,“夫君,你也别太生气。咱们家大丫如此优秀,睿王殿下年轻,遇到心仪女子,情难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关键看文瑾的态度和后续如何处理。”
“我能不气吗?”萧战嘟囔,“感觉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惦记上了,虽然那猪是头金猪……”
他这话把苏婉清和萧文瑾都逗笑了,气氛稍微缓和。
但这消息还是像长了腿,很快在府里核心圈子里传开了。二狗、三娃、四丫、五宝这几个骨干,凑在二狗屋里,展开了激烈(八卦)讨论。
二狗:“我的天!睿王殿下真跟大姐表白了?还要娶做正妃?这也太……太快了吧!”
三娃:“快啥快!殿下那心思,咱们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没想到这么直接!不过大姐拒绝了?厉害!不愧是咱们大姐!”
四丫兴奋得小脸通红:“我就说嘛!殿下肯定喜欢姐姐!不过姐姐拒绝得好!姐姐是要当女海贼王……啊不是,是要当女实业家的人!怎么能困在王府里!”
五宝比较冷静:“此事利弊参半。利在若真成事,殿下与四叔关系更紧密,势力大增。弊在大小姐恐受束缚,且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安贵妃、其他皇子乃至朝中清流,都会拿大姐出身做文章。大姐拒绝,虽是本心,却也避开眼前漩涡。只是,殿下是否会罢休,难说。需密切留意各方动向,尤其是宫里和朝堂反应。”
二狗点头:“五宝说得对!咱们得帮四叔和大姐盯紧了!”
萧战越想越不踏实,总觉得李承弘那小子不会轻易放弃。他这人,护犊子是出了名的,尤其大丫等于是他一手带大、悉心培养的,既是侄女,某种程度上也像女儿。想到她可能要被卷入皇室那种污糟地界,他就浑身难受。
当晚,他饭也吃不下,在院子里转了几十圈后,猛地一拍大腿:“不行!老子得找老六说清楚!不能让他再存着这份心思,耽误大丫!”
说走就走,他连马车都没坐,直接骑马,趁着夜色就奔睿王府去了。门房见是萧太傅,也不敢拦,连忙通报。
李承弘正在书房对着一份奏章出神,眼前却总是浮现萧文瑾白日里冷静拒绝他时的神情,心中怅然若失,又有些不甘。听闻萧战夜访,他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请太傅到偏厅,上好茶。”李承弘整理了一下心情,起身前往。
偏厅里,萧战背着手站着,没坐,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严肃,甚至有点黑。见李承弘进来,他也没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
“太傅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李承弘先开口,示意萧战坐。
萧战没坐,开门见山,声音沉肃:“承弘,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一起打过仗,斗过奸臣,也算过命的交情。我萧战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去。今晚来找你,就为一件事——大丫。”
李承弘心头一紧,面上保持平静:“文瑾姑娘?太傅请讲。”
萧战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大丫是我侄女,不瞒你说,我拿她当亲闺女疼的。她聪明,能干,有抱负,是我萧战的骄傲。我对她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她这辈子,能按自己的心意活着,痛痛快快,自由自在。”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皇宫,王府,那是天下最富贵,也最不自在的地方。规矩比牛毛还多,人心比墨汁还黑。大丫那样的性子,那样的志向,不适合那里。她今天拒绝你,理由说得很清楚了。我希望你,尊重她的选择。”
李承弘沉默了片刻,烛火在他眼中跳跃。他抬起头,看向萧战,目光复杂,有被理解的释然,也有未能如愿的苦涩,更有不容动摇的坚持。
“太傅,”李承弘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我对文瑾姑娘的心意,是真的。绝非一时兴起,更非权衡利弊。我欣赏她的才华,钦佩她的见识,更……喜爱她那份独一无二的鲜活与坚韧。我知她志向高远,不愿困于后宅。我也从未想过要折损她的翅膀,将她变成笼中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李承弘,或许生来便在樊笼之中。但我所求,并非永远困守于此。文瑾姑娘所展现的海外世界,所推动的革新变化,正是我渴望为大夏带来的新气象。若她愿与我并肩,我岂会将她束缚于方寸之地?船厂、海贸、乃至更多她想做之事,我可以给她最大的支持,最广阔的平台。”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战:“太傅,我并非要强求。今日文瑾姑娘拒绝,我虽遗憾,但尊重。我只是希望,您和文瑾姑娘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并非视她为附属,而是视她为……可以携手同行、共览山河的知己与伴侣。这份心意,不会因为她今日的拒绝而改变。我会等,也会继续证明,我李承弘,配得上她的青睐,也能护得住她的志向。”
这一番话,说得坦诚而恳切,甚至带着少年人般的炽热与理想。萧战听得有些愣神,他没想到李承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小子,好像……不只是肤浅的见色起意?
但很快,萧战又清醒过来。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身份、朝局、后宫、舆论……哪一座不是大山?
“承弘,”萧战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你说得很好听,老子差点都被你感动了。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现在是亲王,将来可能……地位更高。到时候,你说的这些,还能算数吗?朝臣答应吗?皇帝答应吗?后宫那些女人答应吗?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他走到李承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大丫是我心头肉,我冒不起任何风险。你现在的情意,我姑且信了。但你要真想证明什么,就别再给她压力,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时间还长,路还远。如果你真的非她不可,那就先把你眼前那一堆烂摊子收拾干净,把你自己的位置坐稳当,强大到能无视那些条条框框、能真正护她周全的时候,再来跟老子谈!”
说完,萧战也不等李承弘回答,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句:“记住老子的话!在她自己改变主意之前,别再去打扰她!不然,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李承弘站在原地,望着萧战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久久不语。萧战的话像重锤敲在他心上,既有警告,也有一丝……微弱的许可?他知道,前路艰难,但萧文瑾的身影,已然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他不会放弃,但他也明白,萧战说得对,现在的自己,还不够强大。
萧战回到府中,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李承弘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要坚定和认真,这反而让他更担心。这小子万一钻了牛角尖……
他晃悠到后院,看见萧文瑾房间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她伏案工作的剪影。他叹了口气,这丫头,恐怕心里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吧。
就在这时,五宝悄然出现,她现在接手夜枭,正式成为情报头子,五宝萧文玥脸色比白天更加凝重,递上一份密报:“四叔,两个消息。第一,影卫那边对内务府的暗查似乎引起了某些人警觉,今日内务府后院有异常动静,似在转移物品或销毁证据。第二,更麻烦的是,咱们派去盯着乾王余孽和那几个地痞的人回报,他们今晚有异动,纠集了二十多号人,带着火油和破坏农具,悄悄出城,方向……正是咱们小李庄!”
萧战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儿女情长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杀气猛地升腾而起!
红薯田!那些混蛋竟然真敢对他的宝贝红薯田下手!还带着火油?!
“妈的!找死!”萧战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五宝,立刻通知二狗、三娃,带上家伙,点齐府里最能打的人!老子要亲自去会会这帮杂碎!敢动老子的田,老子把他们腿都打断种地里当肥料!”
夜色深沉,杀机四伏。萧战带着一队精锐杀气腾腾地冲出城门,直奔小李庄。而睿王府中,李承弘也收到了萧战夜访后府中精锐异动的消息,略一思索,便猜到可能与近日暗报中提及的、有人欲对萧战试验田不利的动向有关。他毫不犹豫,立刻点起王府亲卫,同样策马出城。与此同时,安华宫深处,安贵妃抚摸着那尊特制香炉,听着心腹宫女关于内务府可能暴露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多方势力,因不同的目的,在这黑夜中向着京郊同一个地点汇聚,一场冲突已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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