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凛看着黎谦流泪的样子,心里酸涩得厉害,用指尖轻轻揩去对方脸上的泪痕,那触感冰凉却带着无尽的怜惜。
“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肿了,开会的时候那些老狐狸又该看笑话了。”季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试图驱散这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黎谦被他这话逗得想笑,却又忍不住更深的酸楚,最终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刻意拉长,又流逝得飞快。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侧躺着,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是中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生死界限。
季凛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调侃他如今雷厉风行的手段,说他白发造型其实挺带感,嘱咐他按时吃饭,胃药要常备……
黎谦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季凛脸上,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容颜刻进灵魂深处。
十分钟,实在太短了。
季凛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轮廓开始模糊。
“黎谦,”他不得不打断这温馨的假象,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缥缈,“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黎谦眼中瞬间涌上恐慌,抓住他的手更加用力,指节泛白:“不要……季凛,别走……”
“听话,”季凛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晰,对他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好好睡觉。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保证。”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即将散去的烟雾。
在黎谦绝望而不舍的注视下,季凛的身影最终彻底淡化,融入了空气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那冰凉的触感也一同散去。
【系统:显形结束。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剧烈,不利于身心健康。启动强制安眠程序。】
一股难以抗拒的、温和的睡意如同暖流般席卷了黎谦的大脑,冲散了他所有的悲伤和挽留。
他甚至还维持着看向季凛消失方向的姿势,眼皮却沉重地阖上,陷入了无梦的深沉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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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黎谦脸上。他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梦境”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季凛回来了,他就躺在他身边,抚摸他的眉骨,他们说了很多话,他让他振作起来……
黎谦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空无一人。
床单平整,没有任何凹陷,空气中也没有任何不属于他的气息。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心口空荡荡地发疼。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眉骨,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真实得不像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昨晚那里曾紧紧覆盖住另一只冰凉的手。
是梦。
但却是五年来,最真实、最温暖的一个梦。
黎谦靠在床头,沉默了许久。
窗外传来城市的喧嚣,新的一天已然开始,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感。
他起身,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白发瘦削、眼神却似乎比昨天柔和了一点的自己。
“是梦也好。”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喃喃,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一丝苦涩,却又隐含着一丝微弱的希冀,“希望……这样的梦,能多一点。”
哪怕只是虚幻的慰藉,也足以支撑他,在这没有季凛的人世间,继续走下去。
至少,在梦里,他能再见他一面,能亲口告诉他,他有多想他。
这对他来说,已是命运残酷施舍下,最慈悲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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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谦走进浴室准备洗漱,季凛(的灵魂)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好奇地飘在他旁边,看着他挤牙膏,接水。
黎谦正刷着牙,忽然觉得脖颈后一阵莫名的寒意,像是有人站在他身后对着他吹气,激得他汗毛都立起来一些。
他疑惑地对着镜子看了看,身后空无一物,只能蹙了蹙眉,归结于是自己没休息好。
季凛见状,赶紧飘远了一点,暗自嘀咕:“差点忘了我现在是移动冷气机。”
上午的市政会议,气氛压抑。
黎谦坐在主位,听着下属汇报一个进度严重滞后的项目,脸色越来越沉。
他那一头白发仿佛都散发着寒气,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终于,在一个负责人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时,黎谦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不想听借口!我要的是结果!做不到就换人!”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将那个负责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会议结束后,黎谦的办公室里站了一排刚才被训斥的相关责任人,个个面如土色。
黎谦走到他们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抬起手,对着第一个人,“啪”地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废物。”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点事都办不好?”
“干不好就自己写辞职报告滚蛋!”
他一个个扇过去,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暴戾。
办公室里只剩下巴掌的脆响和压抑的抽气声。
季凛飘在办公室角落,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虚幻的)脸,在脑海里对系统惊呼:“我靠!宝子!他这……他现在这么凶的吗?他不会家暴我吧?!我以前没发现他有这倾向啊!”
系统用活泼又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回应:【哎哟喂,老大你怕什么啦!你现在是鬼诶,物理免疫好吗?你不打他就算好了!安啦安啦!数据显示,他在工作场合压力阈值极低,暴躁易怒是常态啦。按照经典的玛丽苏救赎文学套路,你的出现就是他的专属镇定剂、情绪稳定器!(~ ̄▽ ̄)~】
季凛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黎谦那煞气腾腾的样子,灵魂都觉得有点发凉:“哇塞,这套路……好土。”
下午,市委的王书记来找黎谦谈事。
王书记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一进门,盯着黎谦的脸端详了半天,摸着下巴,语气带着点疑惑和关切:“谦儿啊,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印堂有点发黑呢?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气色不太对啊。”
黎谦正在批文件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印堂发黑?
他倒是没感觉,就是觉得今天身边老是莫名有点冷飕飕的,尤其是开会和刚才训人的时候。
他当然不知道,某个“移动冷气源”兼“潜在家暴担忧者”正寸步不离地飘在他身边,试图充当他那据说很“土”但可能有效的“人形镇定剂”。
季凛闻言,凑到黎谦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对系统说:“啧,书记眼神不错啊,是不是能看见我?”
系统:【不可能哦老大,普通人类看不见你的。可能是他气场感知比较敏锐,或者单纯是黎谦脸色真的太差了。(′?_?`)】
黎谦敛去心神,对王书记淡淡回应:“没事,书记,可能就是没睡稳。”
他心里却再次想起了昨晚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以及今天这挥之不去的寒意。
王书记见黎谦脸色确实不好,又联想到他这些年独自一人,经历丧偶之痛,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关切和某种隐晦的猜测。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
“谦儿,你别不当回事。有时候啊,这人的气运和精神头,跟身边的环境……甚至一些看不见的东西,都有关系。”
他斟酌着用词,“我看你这状态,不单单是没休息好,倒有点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耗了精气神。”
黎谦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他受唯物主义教育多年,身居高位,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若是平时,他大概只会一笑了之,觉得书记是关心则乱。
但今天……
那股如影随形、若有若无的寒意,脖颈后莫名的冷风,还有昨晚那个真实得过分、几乎能感受到触感的“梦境”……
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底那坚固的无神论堡垒,产生了一丝微小的裂隙。
王书记见他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反驳,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素雅的名片,递了过去:“正好,我认识一位大师,姓莫,在圈内是很有名的,看事情很准,也帮人化解一些……嗯,不太好的东西。很靠谱,不是江湖骗子。你有空的话,不妨联系一下,就当是……找个心理安慰也行。”
黎谦看着那张名片,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有些游离,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让他心脏微微揪紧的念头——
会不会……是季凛?
是不是他……放心不下,回来看自己了?
所以才会觉得冷,所以昨晚那个梦才会那么真实?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带着一种混合着酸楚、希冀和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哪怕是以另一种形式……黎谦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是……愿意相信的。
甚至,隐隐期待着。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指尖触及硬质卡片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那上面的字体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谢谢书记,费心了。”他将名片收好,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我会考虑的。”
王书记见他收下,也不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聊了几句工作便离开了。
办公室里重新剩下黎谦一人,以及那个只有读者和系统知道的“缠人”的魂。
黎谦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名片,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目光深远。
飘在一旁的季凛看着黎谦收起名片,又听到他这声低语,魂体一震,对着系统咋呼:“他居然真的在考虑,还要去找大师?!那大师不会真有点东西,把我给超度了吧?!”
系统依旧乐观:【安啦老大!本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普通大师怎么可能发现我罩着的魂!不过……他好像真的很希望是你回来了呢!(?▽?)】
季凛看着黎谦站在窗边那孤寂的背影,轻轻飘过去,试图虚虚地环住那个消瘦的身体,尽管知道对方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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