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雪里红平安归来,还带来了援手,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涌出,聚集在村口的空地上。他们衣衫大多朴素,面带菜色,眼神中交织着对雪里红的担忧、对陌生人的好奇,以及一丝长期压抑下的麻木。
“雪姑娘!你……你可算回来了!”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抓住雪里红的手,老泪纵横,“我们都以为你……唉!”
“李伯,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雪里红连忙扶住老者,声音温和却坚定,她转向村民们,提高声量,“乡亲们,这三位是霍恒小公子、青娥姑娘和浩南小兄弟,是他们从山匪手中救了我。他们是有大本事的人,是来帮我们对付山匪的!”
村民们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霍恒三人。看到他们如此年轻,甚至带着孩童的稚气,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疑虑。但当他们看到霍恒腰间看似不凡的玉佩(清心玉),青娥气质沉静从容,浩南虽年少却体格健壮、眼神明亮时,那疑虑又稍稍褪去,化为期盼。
几位年长的村民在李伯的带领下,上前深深作揖:“多谢三位少侠救了雪姑娘!若三位真能助我们抵御山匪,便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
霍恒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道谢,微微侧了侧身,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但很快便被那份“被需要”的责任感取代。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老人家不必多礼,路见不平,理应相助。山匪猖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环视着周围面带忧色的村民,以及村落略显破败的景象,体内华奇仙童那份“解民困”的使命感和霍恒本性中“想做点好事被人夸”的念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让他思路格外清晰。
“当务之急,是建立乡邻联防!”霍恒声音清亮,传入每个村民耳中,“组织大家学习基本的防身之术,在村落周围布置防御工事,如此才能在山匪来临时,有能力保护自身家园,为我们赶来支援争取时间!”
雪里红立刻点头附和:“霍公子说得对!我们不能总指望外人来救,自己也要有反抗之力!村里的青壮年都在,我们都愿意出力!只是……”她面露难色,“我们缺少像样的武器,也不懂如何有效防御。”
“武器和防御之法,我们可以想办法。”青娥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武器不足,锄头、木棍、柴刀皆可为刃。防御工事,则可借天地之力。”她目光扫过村口及周边那些在风雪中依然挺立的树木和藤蔓,“我略通草木之术,或可将这些树木藤蔓,化为守护村庄的壁垒。”
浩南也拍着胸脯站出来,朗声道:“我力气大,可以教大家怎么用农具打架!别看锄头是种地的,抡圆了砸下去,威力也不小!”
三个少年少女各有主张,条理分明,顿时让村民们看到了希望,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说干就干。在雪里红和李伯的组织下,全村能动的青壮年,甚至一些半大的孩子,都积极参与进来。
青娥走到村口几棵高大的杉树和缠绕其上的老藤前,闭上双眼,双手结印,指尖泛起点点翠绿光华。她低声吟诵着古老的草木咒文,周身仿佛与这片土地的生灵产生了共鸣。只见那些杉树的枝条开始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移动、交织,与坚韧的藤蔓一起,在村口主要通道处,构筑起一道近两人高、密不透风的木质栅栏,栅栏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尖锐木刺,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坚韧之意。这并非幻术,而是以草木精粹暂时赋予了它们超越寻常的坚固与形态。
接着,她又在一些偏僻可能被潜入的角落,利用枯枝落叶巧妙地布置了简单的绊索陷阱和陷坑,虽不致命,却足以迟滞和警示入侵者。
同时,青娥取出数张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符纸——传声符,分发给村里几个机灵可靠的年轻人,仔细叮嘱:“将此符贴身收好,一旦发现山匪踪迹,立刻用力捏碎,我们无论身在村中何处,都能即刻感知,迅速赶来。”
另一边,浩南则在村中的打谷场上,成了临时的“教头”。他手持一根结实的木棍,一招一式地演示着如何利用锄头格挡劈砍,如何用扁担横扫下盘,如何借助身体力量将木棍捅出最大的威力。他教得认真,甚至有些笨拙的可爱,但言语直白,动作刚猛,极易理解。村民们,尤其是年轻人们,学得格外投入,呼喝之声此起彼伏,往日被欺压的沉闷之气为之一扫。
霍恒也没闲着。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空白黄符,以指尖仙力为引,凌空绘制着繁复而蕴含道韵的符文。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芒没入符纸,制成了一张张“护身仙符”。他将这些仙符分发给村中老弱妇孺,并郑重告知:“此符可在危急时捏碎,形成一道仙力屏障,暂护周全。”
随后,他来到青娥构筑的木质栅栏后方,略一沉吟,召出了风铃陨落枪。他并未全力施为,而是操控着仙力,枪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只见地面微微震动,一道宽约数尺、深可见土的沟壑瞬间出现在栅栏之外,仿佛被无形利刃切割而成。
“此沟可为第一道防线,可阻马匹,迟滞匪徒冲势。”霍恒解释道,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少年人的小骄傲。这并非炫耀,而是看到自己的努力能化为切实守护力量的自然流露。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等仙家手段,又是坚固栅栏,又是仙符护体,还有这凭空出现的沟壑,顿时信心大增,干劲更足。在老弱妇孺的协助下,栅栏被进一步加固,沟壑边缘插上了削尖的竹签,村内屋顶安排了了望哨。
雪里红看着短短时间内焕然一新的村庄防御,看着村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和斗志,心中激荡不已。她走到霍恒和青娥面前,再次深深一礼,这一次,带着全然的信服与托付。
霍恒看着她,想了想,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格外凝实的护身仙符,递给她:“雪姑娘,你常与山匪周旋,风险最大,这张仙符你贴身带着,关键时或可保命。”
雪里红微微一怔,看着霍恒清澈眼中纯粹的关切,没有推辞,郑重接过,小心收入怀中。她感觉怀中似乎还带着少年指尖的微温,以及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她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简陋的屋内,片刻后取出两枚精心制作的书签。
书签以晒干的红梅花瓣压制而成,脉络清晰,色泽依旧红艳,仿佛凝聚了冬日所有的坚韧与芳华,被薄如蝉翼的透明树脂封存,系着红色的丝线。
“这是我闲时做的红梅书签。”雪里红将书签分别递给青娥和霍恒,声音轻柔却有力,“红梅傲雪凌霜,于苦寒中绽放,象征坚韧不拔。我身无长物,唯有以此聊表心意。希望二位带着它,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都能如这红梅一般,心怀希望,向阳而生。”
青娥接过书签,指尖抚过那枚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限生命力的花瓣,心中蓦然一动。她看着雪里红——这个没有仙力、只会凡俗武艺的女子,为了守护乡邻,一次次以身犯险,伤痕累累却从不退缩。这份源自凡人的、看似柔弱却无比顽强的韧性,竟让她觉得,丝毫不逊于任何强大的仙法。她小心翼翼地将书签收好,对雪里红露出一个温暖而充满敬意的笑容:“谢谢雪姐姐,我们会珍惜的。”
霍恒也接过书签,他虽有些臭美,喜欢精致物件,但更触动他的,是这书签代表的心意和象征。他捏着书签,看了看,难得没有立刻收起炫耀,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们会像红梅一样。”
防御工事完备,传讯体系建立,村民们也初步掌握了自保之法。霍恒三人知道,他们该继续前往黑龙寨了。
离别之时,村民和雪里红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新建的栅栏外,依依不舍。
“三位恩公,一定要小心啊!”李伯声音哽咽。
“雪姑娘,村里有我们,你放心!”青壮年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眼神坚定。
雪里红站在人群最前方,红衣在雪地中格外醒目,她抱拳道:“霍公子,青娥妹妹,浩南兄弟,保重!我等你们好消息!”
霍恒、青娥、浩南回身,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踏着积雪,向着黑龙寨的方向坚定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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