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敲打着临安城残破的瓦砾,冲刷着街巷中的血迹,却洗不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死亡气息。林辞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半身,踉跄地穿行在迷宫般狭窄、污水横流的后巷中。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肩胛骨断裂般的剧痛,意识在星辉的微弱修复与黑玺残留的冰冷侵蚀间浮沉,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身后的追捕声似乎被雨幕和复杂的巷道暂时阻隔,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张弘范绝不会放弃,整个临安的元军耳目都已被调动起来。
他需要藏身之所,需要处理伤口,更需要……理清体内那团乱麻。
就在他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靠着一面湿滑的墙壁滑倒时,目光无意间瞥见巷尾深处,一扇极其隐蔽、半掩着的低矮木门。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门板老旧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但门前台阶却异乎寻常地干净,与周围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种微弱的、近乎直觉的感应从怀中传来——并非来自冲突的玉玺或残卷,而是他自身星耀之力对某种“洁净”能量场的自然趋向。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那扇木门,跌入一片黑暗中,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林辞在一种奇特的熏香气味中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但干净的木榻上,左肩传来清凉与麻痒交织的感觉。他猛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不想伤口崩裂,就乖乖躺着。”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辞警惕地转头,看到一个身影佝偻、披着陈旧灰色道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小火炉前捣弄着陶罐里的药膏。炉火映照下,老者须发皆白,侧脸布满深刻的皱纹,但那双正在配药的手,却稳定得如同磐石。
室内狭小,四壁是夯土墙,除了一榻一炉一桌,几乎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那股奇特熏香的味道,竟然隐隐压制了外界传来的血腥与焦糊气。
“你是何人?”林辞声音沙哑,暗中调动力量,却发现体内冲突依旧,但那股侵蚀性的黑玺之力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安抚,不再疯狂肆虐。星耀之力得以喘息,正在缓慢修复伤势。
老者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双异常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没有回答林辞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林辞的左肩:“剑伤入骨,煞气侵体,更有两种截然相反、霸道无比的力量在经脉中缠斗……年轻人,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林辞心中一震,这老者绝非普通人!“是前辈救了我?”
“路过,顺手。”老者语气平淡,将捣好的药膏仔细敷在林辞重新渗血的伤口上。药膏触及皮肉,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机之力渗入,与星辉之力协同,加速着愈合,同时隐隐排斥着那丝黑玺留下的冰冷。“你的身体,是个麻烦的战场。”
林辞沉默。他摸不清这老者的底细,不敢轻易透露自身秘密。
老者似乎也不在意,敷完药,慢悠悠地坐回火炉边,拨弄着炭火。“外面那些蒙古兵,找的是你吧?青衣,身手诡异,身怀异宝。”他说话时,目光并未看林辞,却让林辞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前辈想要什么?”林辞直接问道。乱世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援手。
老者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老朽只是个等死的孤魂野鬼,什么都不要。只是好奇……你怀里的那卷‘星图’,和那块‘凶玉’,从何而来?”
星图?凶玉?
他果然知道!
林辞眼神锐利起来,体内力量下意识凝聚。
“别紧张。”老者摆了摆手,“老朽若有所图,在你昏迷时,早已得手。只是……那‘星图’的气息,让老朽想起了一些故人,一些……关于这片土地最后希望的往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沉的缅怀与悲凉。
林辞心中微动。故人?希望?难道这老者与南宋皇室,或者与守护《河图洛书》的秘密有关?
“前辈认得此物?”他试探着,轻轻按了按怀中的残卷。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跳跃的火苗,幽幽道:“周天星斗,山河脉络,皆有其序。强行逆乱,必遭反噬。你那‘凶玉’,乃窃取、吞噬之道,与这‘星图’的衍化、守护之道,天生相克。你若无法找到平衡,或做出抉择,迟早会被它们撕碎。”
这话语,直指林辞目前最大的困境!
“请前辈指点!”林辞挣扎着坐起,郑重拱手。这老者,可能是他在此界唯一的希望。
老者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旧的罗盘,罗盘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闪烁着微弱的星辉。“老朽无力助你平衡那等层次的力量冲突,但或可借这‘寻星盘’,助你暂时引动‘星图’之力,窥得一缕生机所在。”
他将罗盘置于桌上,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罗盘上的星辉逐渐亮起,与林辞怀中的《河图洛书》残卷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集中精神,想着你要去的地方,或者……你想要摆脱的困境。”老者低喝道。
林辞立刻凝神静气,脑海中浮现的,首先是摆脱元军追捕,其次是找到稳定体内力量的方法,最深层的,则是回归的渴望!
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方向——并非城外,也非皇城,而是临安城内,靠近钱塘江边的某个区域!
同时,林辞怀中的残卷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与罗盘的指向完全一致!
那里有什么?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砸门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元军粗暴的呼喝:
“开门!搜查刺客!”
“再不开门,就撞开了!”
追兵,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迅速收起罗盘,对林辞低声道:“从后面走,有一条暗道通往下水道,可直达钱塘江边废弃的码头……记住罗盘指向的方向,你的生机,或在那里……”
他话音未落,前门已经传来木栓断裂的巨响!
林辞深深看了这神秘老者一眼,不再犹豫,忍痛翻身下榻,按照老者指示,掀开角落一处不起眼的草席,果然看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阴冷潮湿的风从中涌出。
“前辈……”
“快走!”老者背对着他,重新坐回火炉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老朽自有办法应付这些蛮兵。”
林辞一咬牙,钻入暗道之中。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老者袖袍一挥,那草席自动盖回原位,严丝合缝。
当元军士兵持刀冲入室内时,只看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道,在慢悠悠地煎着药,满屋药香,并无异状。
“老东西,可见过一个受伤的青衣人?”士兵厉声问道。
老者抬起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听不见。
士兵骂骂咧咧地搜查了一圈,一无所获,最终悻悻离去。
昏暗的暗道中,林辞扶着湿滑的墙壁,艰难前行。前方是未知的“生机”,身后是暂时的安全与一个神秘莫测的恩人。
钱塘江边,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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