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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青灯照执念,秋桐潜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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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书房的窗棂糊着厚重的宣纸,挡不住窗外呼啸的风雪,却也将一丝寒气压在了屋里。陈先如推门而入时,玄色马褂上沾着未化的雪沫,领口还萦绕着日本人宴会上的清酒气味,混着一身凛冽寒气,瞬间冲淡了书房里墨香与沉香的暖意。

他脚步微晃,带着几分明显的微醺,眉眼间还残留着宴会上强撑的体面,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戾气与烦躁。反手带上门,他径直走到红木书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雕花,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着那个挥之不去的片段——谢兰?将张境途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淬了冰的决绝“我愿意”。

那画面太刺眼,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头,越想越疼。他猛地抬手,扯松了领口的盘扣,起身踉跄着走到墙角的酒柜前,忽略了案上温着的清茶,径直取出一瓶洋酒。瓶塞被粗暴地拧开,猩红的酒液毫无顾忌地倒入水晶杯中,他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气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躁动。

他闭上眼,刻意去回想另一些画面——秋桐柔软的身段,伏在他身下时温顺的眉眼,那些翻云覆雨的缠绵,曾是他排遣烦闷的良方。他试图用这些灼热的片段覆盖谢兰?的影子,用身体的放纵麻痹心头的刺痛。可越是刻意压制,那画面就越是清晰,谢兰?护着张境途的姿态,张境途看向她时那护惜的眼神,像两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该死!”他低咒一声,将酒杯重重砸在酒柜上,琥珀色的酒液飞溅而出,泼在深棕的木头上,晕开一片片暗红,像凝固的血痕。又猛地倒满一杯,酒液撞着杯壁,发出细碎的声响,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唇瓣勾起时,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那笑意比酒更涩,顺着嘴角蔓延到眉梢,最终凝成一声低哑的喟叹:“纷纷扰扰三十载,浑浑噩噩已半生。得得失失谁知晓,唯有杯酒最知心。”

话落,一行清泪顺着他泛红的眼眶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无形。

“咚咚咚——”

轻细的敲门声响起,隔着厚重的门板,却依旧清晰得令人烦躁。

陈先如眼底的脆弱瞬间敛去,只剩下不耐的狠厉,他沉声道:“滚!”

可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敲门声停顿了片刻,又轻轻响起,依旧是那般不急不躁。

他猛地起身,正要发作,门却被轻轻推开了。念姝一袭青色素衣,身姿沉静得像一潭深水,指尖捻着佛珠,湛蓝的衣袂在暖光中漾开淡淡的弧度。她身上没有风雪的寒气,只有一股清冽的檀香,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少爷。”念姝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神情淡淡,语气轻得像雪花落在梅枝上,“老太太惦念您夜归,让我来代为传话。”

陈先如死死盯着她,眼底布满血丝,酒意与怒意交织:“代什么话?莫不是又被少奶奶的假面具迷惑了,又来说我的不是?”

念姝没有直接应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缓缓展开——那枚碎裂的玉佩静静躺在帕中,断裂的茬口锋利发刃,泛着冷白的光。

“今日少奶奶的姐姐梅若小姐来过陈家,”她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她控诉您纵容手下动枪打伤念儿,又派人暗中监视谢家,将您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一一禀明了老太太。”

陈先如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眼底的戾气更盛,冷笑一声:“她倒是会颠倒黑白!我陈先如行事,何时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说罢,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茶水溅了一地,“若不是她,兰?又怎会这般绝情!可恶!”

“少奶奶的离开,从来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您。您的占有欲,您的偏执,您的不信任,早已将她的爱意消磨殆尽。就像这桌上的茶水,泼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念姝将素帕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碎玉的冰凉透过宣纸,在暖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奴婢今日也去过少奶奶那里,她虽未多言,却字字皆是决绝。她说往后只想寻一处清静地,再与陈家无涉。老太太也说,缘分尽了,强求无益,让您放下执念。”

“放下?”陈先如猛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甘,“我放她走,让她跟张境途双宿双飞?她谢兰?嫁入陈家那日,拜的是陈家的祖宗,戴的是我陈家的玉佩,生是我陈家人,死是我陈家鬼,她凭什么说走就走?”

念姝垂眸捻着佛珠,声音依旧平静:“少爷,佛家说‘放生即是放己’。您强行将她困在身边,不过是给自己套上无形的枷锁。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刻意想起的片段,终究掩不住心底的裂痕。您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闭嘴!”陈先如猛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不要用这些愚人的佛法来哄我!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少爷,念姝只是转述老太太的意思。”念姝抬眼,目光落在他布满血丝的脸上,“少奶奶特意让我给您传话,让您善待二姨太。二姨太虽性子烈,却也真心待您,您若能放下执念,珍惜眼前人,未必不能有另一种安稳。”

善待她?”陈先如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几乎要裂开,眼底翻涌的偏执如暗潮般汹涌而出,“她也配?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桩桩件件都刻在我心里!我对她只剩厌恶,何来善待?”他胸腔剧烈起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声都淬着蚀骨的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谢兰?一人!她想甩开我寻清静,想跟张境途双宿双飞?做梦!只要我还是陈家少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如愿安稳度日!”

念姝攥紧手中的素帕,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少爷执迷不悟,终会再酿祸事。是你的,撵也撵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人若有贪念,到最后只会两手空空。望少爷及时放手,多积德行善,好自为之。”

这番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陈先如的心头。他猛地站起,上前一把攥住念姝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底翻涌着痛彻心扉的过往:“你倒说得轻巧!什么放手?你根本不懂感情!若当初你嫁了我,而不是一心向佛,我们三人怎会落到这般境地?都是因为你的冷漠清高,才让那个丧门星二姨太进了陈家的门,搅得陈家鸡犬不宁!”

念姝被捏得痛极,身子微微蜷缩,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指尖佛珠转动的速度也快了半分,却只是轻声道:“少爷若是认为这都是念姝的错,心里能舒坦些,念姝无话可说。”

那痛楚的眼神让陈先如的理智瞬间回笼。他猛地松开手,看着她手腕上清晰的红痕,喉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愈发阴沉。

念姝轻轻揉了揉手腕,很快恢复了平静:“少爷以为只要紧紧握住双手,就会把少奶奶抓住,其实手心里握的是更深的伤害!”

她再次施了一礼:“念姝该说的都已说完,告退。”

念姝转身离去,青色素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轻轻带上的房门,将满室酒气与未散的檀香,都留给了陈先如一人。

他重重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那枚碎玉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雕花,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谢家的画面与秋桐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让他痛得几乎窒息。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又灌下一大口酒,眼底的偏执却愈发浓重——谢兰?,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夜半时分,月色穿透云层,给陈家宅院镀上一层冷寂的银霜。东跨院、西跨院的灯火陆续熄灭,连风都似倦了,只剩廊下的灯笼在夜色中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带着寒意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滑到书房门前,顺势推门溜了进去,衣摆擦过门槛,没发出半点声响。

片刻后,书房内便溢出细碎的、带着刻意讨好的娇声喘息,混着男人低沉的喟叹与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夜色里缠缠绵绵,又裹着几分隐秘的暧昧,与窗外呼啸的风、廊下灯笼晃动的寒光形成诡异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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