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涅盘之种”的最深处,周遭不再是能量奔流的海洋,而是一片无法用颜色、形状、乃至任何已知概念描述的“奇点之境”。这里,是宇宙法则的源头,是万物诞生的起点,也是林风自身“合道”境界与这片新生天地最本源的连接处。时间与空间在此失去了意义,只有最纯粹的“存在”波纹,如同心跳般,缓慢而有力地律动着。
在这片奇点之境的中央,悬浮着一缕极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重量的“气息”。它并非物质,也非能量,更像是一段凝固的“道之初音”,一种万物尚未分化、一切可能性尚在襁褓中的“原初状态”。这便是引来虚空诸多窥伺的“源初之息”。仅仅是意识靠近,林风就感到自身的“合道”意志都在微微震颤,仿佛烛火遇上了星海,既感自身的渺小,又本能地渴望那无限的浩瀚。
欲驭神兵,先明其性。欲控源初,需解其韵。
林风没有贸然尝试去“抓住”或“炼化”这缕气息,那无异于蝼蚁撼树。他采取了最笨拙,却也最稳妥的方式共鸣。他将自身意识彻底放开,不再带有任何“掌控”或“防御”的念头,只是如同最纯净的水滴,试图融入这片原初的韵律之中。
起初,他的意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光滑的墙壁,所有的感知都被反弹回来,只剩下自身意念空转的嗡鸣。那缕源初之息对他这个“外来者”毫无反应,依旧按照自身亘古不变的节奏缓缓脉动,散发着冰冷而崇高的疏离感。
林风没有气馁,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徒,反复调整着自身意识波动的频率,试图找到能与那源初韵律产生哪怕一丝谐振的“音阶”。他将自身对“秩序”的理解、对“混沌”的体验、对“守护”的执念、乃至三大文明“生、理、韧”的特质,都化作不同的意念音符,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
这个过程枯燥而漫长,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一把形状未知的钥匙。意识在极致的专注下,渐渐模糊了时间的流逝,甚至模糊了“自我”的边界。他仿佛化作了那不断尝试的音符本身,在空寂的奇点之境中徒劳地回荡。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载。
就在林风的意识因持续的高强度消耗而即将陷入涣散的边缘时,转机,终于在一丝极其微小的“误差”中悄然降临。
当他将一缕蕴含着砺石星那历经磨难、百死而不悔的“坚韧”道韵,以某种近乎悲壮、放弃一切希望的频率释放出去时,那缕一直冰冷沉寂的源初之息,其脉动,竟然产生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一滴重量、温度、落点都恰到好处的水珠,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成功了!
林风濒临涣散的意识瞬间重新凝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他死死抓住这丝稍纵即逝的共鸣,立刻将后续的意念波动,全部调整到与那“坚韧”道韵相近的频率上,如同找到了正确的音轨,开始小心翼翼地“跟唱”。
果然,那源初之息的脉动,不再完全排斥他的意识。一丝丝微弱到极致的、蕴含着“存在之重”、“时光之砺”、“意志之恒”等复杂意蕴的“道韵碎片”,开始顺着共鸣的桥梁,缓缓流入林风的意识之中。
这不是知识的灌输,而是本源的“体验”。林风“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块顽石,在宇宙初开的混沌中,承受着亿万载的地火风水冲刷,形体不断磨蚀,内核却愈发坚硬;他又仿佛变成了一颗种子,在冰封的永夜中沉睡,等待着渺茫的春天,唯有不屈的生机在死寂中默默累积……
这些体验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核心,让他对“坚韧”、“存在”等概念的理解,瞬间提升了数个层次!他的“合道”境界,如同被注入了最坚实的基石,变得更加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超越当前境界的、更加古老的奥秘。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奇妙的共鸣与提升时,异变陡生!
那源初之息似乎“认可”了他这种“坚韧”的特质,共鸣陡然加强!更多的、更加庞杂的“道韵碎片”汹涌而来!但这些碎片中,不再仅仅是“坚韧”,开始夹杂着宇宙诞生时的“狂暴撕裂”、星辰寂灭时的“绝对冰冷”、乃至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源初”本身的、近乎“漠然”的宏大意志!
“呃!”
林风的意识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刺,剧痛瞬间席卷而来!那浩瀚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源初道韵,开始反过来冲刷、同化他的自我意识!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作为“林风”的一切,都在这种冲刷下变得模糊,仿佛要彻底融化在这片源初的海洋中,成为这永恒脉动的一部分,失去独立的“我”之概念!
不好!共鸣过度!要被同化了!强烈的危机感让林风警醒。他意识到,源初之息就像最深沉的海洋,可以借其力航行,但若彻底融入,便是自我意识的消亡!
他拼命挣扎,试图切断共鸣,稳固自我。但那股同化的力量太过浩瀚,如同落入漩涡的小船,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苏清雪、云璃、寂的身影在他意识中飞速闪过,地球末世的景象、新宇宙涅盘的壮丽……这些属于“林风”的印记,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刹那,一点微光,自他意识最深处顽强地亮起,那是他最初凝聚的“原点”之意!是历经混沌重铸后,那一点超越秩序与混沌对立的、“我即是我”的本源确认!
这缕“原点”之光,在这片源初的海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独特而坚定!它没有试图对抗那浩瀚的道韵,而是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锚定了林风即将消散的“自我”边界!
刹那间,汹涌的同化之力仿佛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礁石,势头微微一滞。
林风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疯狂催动“原点”之光,不是排斥源初道韵,而是以其为核心,开始主动地、有选择地“梳理”和“吸收”那些涌入的道韵碎片!他将与自身之道相合的“坚韧”、“守护”、“生机”等意蕴留下、吸收,而将那些充满毁灭、冰冷、漠然的碎片,则引导着绕过“原点”,让其回归源初之息本身!
这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在洪流中筛选金沙。过程依旧凶险万分,对心神的消耗堪称恐怖,但他的自我意识,终于在“原点”的守护下,稳住了阵脚,并且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开始发生一种玄妙的蜕变。
他的意识核心,那点“原点”之光,在源初道韵的冲刷和自身意志的坚守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其光芒中,开始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古老、复杂的天然纹路,仿佛大道铭文,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至理。
当最后一股狂暴的源初道韵被他成功引导、分流之后,共鸣的强度开始缓缓减弱。那缕源初之息似乎“认可”了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不再强行同化,而是恢复了一种相对平和、持续的脉动,任由林风的意识在“原点”的守护下,有限度地汲取着它的道韵。
林风缓缓“睁”开了意识的“眼睛”,感受着自身的变化。虽然只是初步接触,但他对“源初”的理解已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与这至高气息共处的方式——以“原点”为舟,以意志为舵,在浩瀚源初中航行,既汲取力量,又不迷失自我。
同时,他也隐隐感知到,通过这次深入的共鸣,自身与这缕源初之息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超越掌控的“联系”。他无法命令它,却仿佛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它的“状态”,甚至……能极其有限地,引导它散发出的“气息”强度?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或许,不必完全隐藏这“源初之息”。有时,恰到好处地“显露”一丝,也能成为……迷惑或威慑对手的手段?
他收敛心神,暂时压下这个念头。当务之急,是巩固这次共鸣的收获,并尽快将提升的境界,反馈给整个新生宇宙。
意识缓缓退出奇点之境,回归到更广阔的宇宙本源海洋。林风能“感觉”到,经过源初道韵的洗礼,他对于宇宙法则的调控变得更加得心应手,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布置在虚空中的“诸天星辰大阵”的每一处细微运转,以及苏清雪三人身上传来的、更加凝练强大的气息。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一缕精炼后的源初道韵融入宇宙法则,助其进一步巩固时,一道来自星辰大阵最外围预警节点的、极其尖锐急促的“警报”,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有东西,触动了最外层的“法则倒刺”!
而且,不止一股气息!
它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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